12、我欲乘风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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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就这样在磕磕绊绊中被清明连拖带拽到了通往楼顶的铁门。
安宁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要紧的，学校的安保工作做的那么好，这么重要的门怎么会不锁……
随着清明轻易地打开通往楼顶的铁门，在刺耳的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中，安宁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铁门怎么会是开的呢？不应该呀~~
算了，今天发生的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还少么？
清明向门外拽安宁，安宁死命挣扎着向后缩，怎么也不肯上楼顶。
清明看他竟然反抗，想动手，深呼吸了下，还是控制住了。只是在安宁挣扎得没有那么激烈的时候，猛地使了很大的力气把安宁拽了出来。
冬季夜里的风很大，呼呼地吹过，扫过楼顶的积雪，纷纷扬扬……
冬天的顶楼上积着雪，中午的时候雪化了，晚上的时候又变成冰。
安宁脑子里浮现出一句成语：如履薄冰，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吧……
顶楼的地很滑，边缘又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安宁的心抖了一下，脑袋里又浮现出两个，啊不，三个大字：一失足成千古恨。好吧，这并不是两个字，也不是三个字，但是此时安宁的脑海里只有“失足”和“千古恨”这几个字在眼前晃来晃去。
清明不顾安宁的反抗，继续拖着安宁向前。
安宁的手被绑着，被清明拖着安宁向前，重心本就不稳，脚下又是非常滑的冰，所以只能胳膊挣几下，腿一动，就马上要滑倒。
清明就这样拖着安宁，一直来到天台的边缘。
看着下意识往后缩的安宁，清明按着着安宁的脖子强迫安宁向下看：“很高是不是？”
安宁拼命转头瞪清明，清明也看着安宁，微笑，风卷起两人的头发，飞扬起来。
安宁的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愿与往下看。
“睁眼！”清明威胁道。清明的手又施了几分力，直接按安宁的头。清明只需要再加一点儿力，安宁就会从楼顶掉下去。
安宁只好顺着清明的意思向下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晕眩，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旋转了起来，身子一晃就要栽下去……
清明一把把他拉回来：“你晕高？”
安宁几乎要软倒下去。
“你要是敢倒下，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清明平静地叙述，没有威胁，只是通知的语气。
但是，安宁绝对相信清明做得出来。
安宁连忙闭上眼睛，不往下面看，尽力将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不让自己倒下，并且将探出去的身子缩回来，意外地清明这次没有阻止他缩回身体。
安宁平静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天台的角度看学校的操场竟然会如此的阴森和恐怖，黑洞洞的，冰冷的……
清明用脚踹掉了挂在屋檐角的一块冰溜。
那块冰掉到地面也就用了几秒，但是在安宁感官中，那个时间却是那么的漫长，听到冰块坠地碎裂的清脆响声，安宁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不禁想：如果落下去的不是冰块，而是……
然后安宁又抖了抖。
“冷么？”清明语气平静地问道。
等了一会儿，安宁还是没有回答。
清明以为他默认了，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安宁身上：“别着凉了。”
安宁纠结了，清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为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绑架！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冷静！就好像一切都是一个无足重轻的玩笑。
就好像是在玩家家酒：说对不起，说没关系，说再见，一切就可以清零重来。生活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有没有想过他这样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会给别人带来什么？
难道他给我披了一件衣服我就要感激他么？就要原谅他的所有行为么？
正在安宁心里乱七八糟的时候，清明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开口了：“安宁，你还记不记得那首辞：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清明用他清朗的声音朗诵着辞，抑扬顿挫之间，浑然天成，尽得作者之神韵，仿佛千百年前，当作者写下这首辞时就是怀着这样的感情。
安宁听着清明的声音，敏感地感觉到了清明的心中有恨，有无奈，有怀念，还有一种我欲乘风归去的寂寥和怅然……
清明没有说他的故事，只读了这一首辞，但安宁却觉得自己懂了：
懂得了清明“把酒问青天”的痛哭和责问；
懂得了他“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憾然和感慨；
懂得了他“我欲乘风归去”的忧郁无奈与超然；
懂得了他看到“琼楼玉宇”的繁华，却只感到“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长袖善舞，终究脱不出喜怒哀乐，人情世故；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你在为谁、为什么无眠？
“不应有恨”，却还是恨了么？
“何事长向别时圆？”，你别的是谁？无法放下的又是谁？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是自我安慰，还是无奈？
“此事古难全”，难全，难全，一个难字道出了几多辛酸，多少无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许能给人安慰的，也只剩下那一轮明月了吧……
安宁看着清明月光下的侧脸，清明仿佛已经跟月光融为了一体，交相辉映……
安宁想起了辉夜姬的传说，也许，就像过于完美的东西是不容于世的，清明也不是在人间可以停留的吧，终有一日，他会飞回月宫，飞回自己的故乡，抛开人间所有的喜怒哀乐，在清冷的月宫中抱首沉思或翩翩起舞……
清明兜里安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但是清明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呆……
电话响了一会儿，安宁忍不住开口提醒：“电话……”
清明好像一下子回了神，拿出电话，摁下接听键，却不说话。
电话对面传来了郑浩然焦急的声音：“喂，是谁？”
“是我。”清明回答。
“安宁现在怎么样？我要跟他通话。”郑浩然要求。
“别拿出你们对待绑架犯的策略对付我，你到这之前，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耐性一向不太好，如果你来得太晚，我的耐性耗尽，那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了。”清明冷笑着说。
“我……正在往学校赶的路上，估计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可以到达……”郑浩然的声音抖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冷静。
清明想了一下开口：“那好，就二十分钟，如果你来得及时，还可以接住我们的公主，不然的话……”随着清明声音的拖长，他手中的手机应声而落。
手机在黑夜中很快在视线中消失，然后是“彭”的落地响声以及手机碎裂的声音……
“你知道么？从楼上跳下去的人是什么样的？”清明看着惊恐的安宁开口。
安宁惊恐地看着清明。
清明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清明边说边看着安宁，“要不咱试下？”
安宁猛摇头，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呵呵~~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呀~~”清明笑着摇摇头，“吓吓你就变成这样。”
安宁心里感慨：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幽默感？！
可是他不敢再开口说任何话。
安宁觉察到现在清明的状态极不稳定，他怕会刺激到清明，让清明再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其实，我有看到过从楼上跳下去的人，是一位邻居奶奶，她是脸朝下从楼上跳下去的……”清明看了一眼安宁，继续说，“到有人去清理的时候，我感觉她就像一层纸一样糊在地面上，然后被人揭起来……”
安宁听到这里，几乎要吐了……
“呵呵~~受不了了？”清明痴痴地笑，“亏你平常还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不，不，我从来都没有坚强过！安宁在心里呐喊。
“怎么？不敢说话了？”清明嘲讽地看着安宁。
“我……才没有……”安宁咬着牙开口，随后就想扇自己耳光，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会中招呀？！
“呵呵~~逗你真的很有意思……”清明笑着说。
安宁却发现他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笑。
“你喜欢么？”清明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搭的问题。
“喜欢什么？”安宁觉得他根本跟不上清明跳脱的思维。
“我为你上演的戏码呀？你喜欢么？楼台相会？还是骑士和恶龙搏斗救出美丽的公主？你怎么理解都行。”
“啊？”安宁皱眉。
“不过具体怎么样就要看一会儿你的骑士怎么表现了。我有点期待呢了……”清明的语气真的很期待。
“你到底想要怎样？！”安宁吼，他已经快被逼疯了。
清明抿着嘴想了会儿，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今天你没有回教室，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现在，既然你回来了，又这么巧遇到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过去了吧。”清明耸肩，表示无奈。
安宁：“……”
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语，唯有耳边呜呜的风声……
“来了！”还是清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安宁连忙看楼下，然后又是一阵晕眩，晃了晃头，不再看近处的楼下，而是看着学校围墙处的手电筒的微光，一个人从学校不高的围墙翻过来。
清明冷笑了下：“他还真是细心。”
安宁猜清明是说郑浩然没有惊动门卫，选择从围墙翻过来。
看着慢慢靠近的光点，安宁的心揪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欲乘风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