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逆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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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广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拉动枪栓，对准了沈秋原。
我没想到境况会如此快得急转直下，紧张得只想闭眼，又不敢闭眼，忐忑中又仿佛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不由脱口大声喊道：“不要，不要开枪！”
与此同时，我亦听到了另外一个与我一同喊出口的声音：“住手！”
孟广生果然住了手，当然并不是因为我。他惊讶地回头，只见孟广年正从城楼下匆匆地奔来。
“大哥，你先别开枪，你千万不要冲动！”孟广年着急地大喊着，一路疾奔到孟广生跟前。
孟广生举着枪，一脸的不满，“广生，你什么意思？”
“大哥，爹，沈秋原现在不能杀，你们若真将他杀了，只会促使尹军更快地向我们进攻。”孟广年神情焦急，他试图去按下他大哥手中的枪，后者闪身避开，“笑话，现在不杀了他，难道等着所有尹军攻进了城，再让他杀了我们吗！”
“大哥，只要沈秋原还活着，城外的尹军就绝对不敢有任何举动。可他一旦死了，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复仇之心，到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孟广年顿一顿，又劝道，“况且，今日我们是约定了要和谈的，可不是开战的。”
孟广生依旧固执地举着枪，神色却已平静了许多，“和谈？进攻的准备都已做足了，他还会有诚意和谈吗？”
沈秋原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笑道：“蠢才，不折不扣的蠢才！城外的尹军只是为了保障我的安全，我若真有心与你们开战，何必孤身前来犯险？况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同归于尽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做。孟帅，我最后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一次的战役，就到此为止，我们不如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商议该如何共同合作对抗外敌。”
孟广年忙点头附和：“爹，沈秋原他说的对，我们与其在这里和尹军斗个两败俱伤，倒不如与之结盟，也免得让外敌捡了便宜……”
一直沉默的孟江眼神冷冷地在沈秋原和我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突然对着孟广年问道：“广年，方才怎么一直没见到你，你去做什么了？”
孟广年对父亲的疑问显然猝不及防，他稍微一愣，但随即便恢复了自然的神色，“爹，方才我怕沈秋原另外安排了埋伏，所以特地下去警示守卫城门的士兵，顺带巡查了一遍，不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依我看，沈秋原他确实有意与我们合作，您真的不愿考虑么？”
孟江听完了儿子的话，脸色显得有些犹豫，一旁的孟广生虽然仍握着枪，但也慢慢地垂下了手。
我不禁偷偷松了口气，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也终于轻了不少，若顺着目前的形势来看，计划中的关键之人果然得力，成功已唾手可得。
孟江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遂问沈秋原道：“贺重远他当真只想抵御外敌，他真的从未想过一统天下么？”
“孟帅，我想你也很清楚，一统天下绝非易事。现如今北方以你襄军和朔北的承军为最大两股军阀势力，而南方则以我尹军为尊，可是除了我们这三股之外，另有甬军、廖军、滇军等数股中等规模的军团，至于其余拥兵自重的地方小军阀，更是不可计数。舅舅他认真地分析过天下大势，他认为，以我们目前任何一股的实力，都无法统一整个中土。何况，如今又有那么多敌国企图瓜分中土大陆这块肥肉，我们与其无休止地自相残杀，不如先合作共同抗外，省得最后还成了亡国奴。”
沈秋原分析得极为诚恳，即便是我这个不懂政治的女人，也从中听出了几分道理，孟广年更是听得频频点头，在一旁不住地催促着他的父亲。
孟江显然已被说动，可眼神中依旧有些许的不信任，他挥手示意包围着我们的士兵退下，随后踱到了我们面前，直视着沈秋原，目光锐利，似乎想看穿人心，“你说的话的确不无道理，可要我完全相信你，可不能单凭你一张嘴，除非，你能有些实际的表示。”
沈秋原立即回问：“你要什么表示？”
“如果贺重远他真的想与我合作，那么就请你们从兴阳退兵，你听清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永久从兴阳退兵，从今以后，兴阳城属于我们襄军。”
我听得大惊，孟江这一要求分明无理得可笑，兴阳乃连接南北的交通重城，沈秋原若将它让给了襄军，就等同于引狼入室，再说，如今尹军才是获胜的一方，孟江他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摆明了还是想要试探沈秋原谈和的虚实。
果然，沈秋原无奈地一笑，叹道：“孟帅你若实在不愿与我们合作，只要明说便是了，又何必提出这样不现实的条件，存心为难我呢。我不妨直说了罢，如今我唯一能答应的，就只有放你们过乾河，除此以外的条件，我都答应不了。”
“好！”孟江终于信了沈秋原，“你能如此坦白，我就信你这一回！不过，你得先让城外的部队收兵，我也以我的人格担保，绝不伤害你们两人一根毛发！”
迂回曲折了半日，直到此刻才终于赢得了孟江的信任，沈秋原当即便露出了喜色，孟广年的脸上亦是一脸的欣喜。或许别人都未曾注意，可我却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一场巨变就快要上演了。
沈秋原对着孟江微一点头，随即走至城墙前，他探出了半个身子，准备对城外严阵以待的军队下令。
可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城楼下，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主帅，主……帅，出……事了！”这叫喊之人声音嘶哑异常，他似乎已拼尽了全力在嘶喊，可却仍旧不够响亮。
循着这嘶喊声，城楼上的众人不由都向着楼下看去，立时又都被骇住了。
只见通向城楼下的石阶楼梯上，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正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浑身已被鲜血染透，所爬过之处即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他的脸上亦是血肉模糊，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原来面貌。
这士兵明显已身受重伤，甚至可说已快要咽气，他每往上爬一步，便要趴在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痛苦至极。
我实在被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不轻，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去看沈秋原，却见他正神情凝重地看着孟广年，而后者也是满脸的紧张。我于是暗暗担心：看来一定是出事了，难不成我们终究会功亏一篑？
“主……帅……”那个“血人”还在艰难地爬着，城楼上的士兵里居然有人认出了他，“程小禾，是程小禾，你怎么会这样了？”
“主……帅，城……门，城……门……有……有……变……”“血人”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重重地倒在了石阶上，再也无力动弹。
孟江脸色骤变，他率先回过了神，几步冲至那“血人”身边，一把将他拎起，“你是谁，你说什么，什么城门有变，出什么事了？”
城楼上几名认识这个“血人”士兵也连忙跟了过去，“主帅，这人叫程小禾，是专门负责守卫城门的士兵。”
“血人”无力地垂着脑袋，声音气若游丝，“城……门，兄……弟……们，都……被……杀……了……”
“什么，被谁杀了！”
“被……被……二……”程小禾最后一次艰难地张开了口，还未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二……二……少……”他终究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头便无力地垂下了，再也没有抬起来。
周围众人显然都被这横生的变故惊得有些呆滞，过了片刻，孟广生方惊惶大喊道：“沈秋原，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你竟然敢指使部队偷袭城门，我，我这就要了你的命！”他边喊边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枪，指着沈秋原大步向其逼近。
才走了两步，一旁的孟广年便慌忙拦住了他，“大哥，你别冲动，这可能是误会，你别冲动！”
孟广生瞪着眼睛怒道：“你给我闪开，人都已经死了，敌人就要攻进城了，你还在帮着这个小子，你到底是不是姓孟的！”
孟广年非但不让，反而将大哥牢牢地抱住了，“大哥，对不起。”
“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混账，你放开我！”孟广生措手不及，愤怒地大吼。
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城楼上其余的人甚至都未看清这孟氏两兄弟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只愣愣地看着他们突然纠缠在了一起，而后孟广生手中的枪便掉在了地上。
孟江最先觉出了不对劲，他大步向着两个儿子所站之处走去，质问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住手！”
“爹，弟弟他疯了，他要杀我！”随着孟广生这一句大喊，孟广年拖着他转过了身，一晃之间，我们终于看清，一把手枪正抵在前者的腰间。
“广年，你个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孟江也惊得呆了，随即勃然大怒。
“他疯了，爹，弟弟他疯了！”孟广生惊恐地大喊着。
孟广年脸色苍白，嘴角甚至有些抽搐，“爹，对不起。”
“你，你个畜生，城门的人是你杀的？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孟帅，你的儿子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没看明白么？”孟广年嗫嚅着嘴皮没有说话，沈秋原已趁势拉着我站到了他的身边，笑着对孟江反问道，“我想，令公子此刻的举动，已经非常清楚地向你表明了他的选择。对了，方才有些话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和舅舅的确有诚意要与你们襄军结盟，不过我们选择的结盟对象并非是你，而是你的二公子——孟广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逆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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