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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
      陈昭绾愣住了,心里巨震。这个人,是真的觉得他是最好的,他能感觉到,这些话是真心而发。可他是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啊……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他抬头看林源,那人却在笑。
      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把头埋进那人怀里,狠狠地回抱了过去。
      想着:无论如何,你今日既然叫我绾绾,日后我就算是变了姓名,只要你仍肯这般唤我,我就必是要应你的。

      两个在水中抱在一起的人,心中都是酸涩而欣慰。

      待到回过神来,竟已过去了大半天了,陈昭绾说是不想回去,便要在这林中过夜。而林源此时正是对他百依百顺,便是他说要在这水中过一晚,只怕也断不会拒绝。
      两人回到岸上,天色已晚,便生起了火堆,林源捡起两人的几件外衣,放出内劲直透衣衫,他真气何等雄浑,片刻那衣衫便都干了,只是略皱,像是被叠了好几叠一般,陈昭绾笑他是不会家事的人,他也不恼,蒸干了身上的里衣,便将那皱巴巴的外衣披上了。
      转身看着陈昭绾,挑了挑眉。
      这衣衫被他这样一穿,竟也不是那么狼狈,陈昭绾此时才不由叹道,这人也算是风流潇洒了,穿什么都无损那份气质。
      林源却走过来抓住他手臂,陈昭绾不解地问道:“做什么?”
      林源理所当然般看着他:“你还不能用内力散发了蒸干衣衫的吧?快解下了,我来帮你。”
      陈昭绾一时气急,哭笑不得:“你又怎知我不行了!再说我就算不会,也可以学,做什么非得你来啊!”

      林源一愣,也对,他内力已有小成,就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这下却是关心则乱了。遂教授了法门,让陈昭绾自行尝试。
      将内力运转全身,散发至周身穴位,以真气之势而出,说来简单,却是只有内家高手才能做到的。林源本不指望陈昭绾能一次便成了,未成想这少年当真是有灵气,竟是一学就会,过了片刻,湿透的里衣便都干了。
      两人说笑着,待到傍晚,林源自去捉了两只野兔,就着火堆烤了吃了,虽无佐料调味,却因是野生的,肉质鲜美无比,两人餍足地吃完兔肉,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赶了回去,倒把小牙他们急坏了,劈头盖脸一顿骂。陈昭绾连连发誓,以后决不再这样不辞而别,一夜不归了,这才安抚了下去,接着几人便询问着他这一整天的去处,且还时不时怀疑地看看林源。
      这番景象,到被林源取笑,说小牙和陈昭绾这样的,就像是老妈子突然间知晓了,还未出嫁的女儿,竟偷偷瞒着家里与心上人出去了,又是紧张难过又是欢喜,女儿回来了还要强忍着先一顿责骂,实则心里担心无比又好奇不已。陈昭绾一听,直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这般清闲的日子过了不久,就生出了变故。
      江湖上忽然有了激起千层浪的传闻:“千机锁”现世了!这个传闻,却是与之前那众人相争的神秘盒子有关的,林源也已接到了自己门中的消息,皆是让他将那千机锁的事情,探查出个是非眉目来的传讯。
      林源的师门却是来头不小,乃是历代隐居的门派“千仞山”,这门派是有那么些不传之秘的,门下弟子偶有下山的,武功也是极高。但不太过问江湖事,只是这两年风波迭起,遂也派了几个弟子下山查探。
      那些弟子们常年在山上养尊处优,被人尊崇着,这等苦差,自是不会有人主动请缨,而林源在门派中却是不招人待见的,这差事理所当然地就落到了他头上。
      对于千机锁和那盒子的事情,“千仞山”其实是知道了不少的,也不如面子上表现出的那么不在意,只想着,若真有其事,便是趁此捞一回的好时机,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行事也都是密切地注意着,一旦有风吹草动,便有人通报给“千仞山”的门人。

      那盒子原是被慕容无彦带走的,该是在三清剑派中藏着,到也不急着去寻。只是那盛传的千机锁问世,又是真是假?若是真,则开启那盒子,便指日可待,若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未免就让人心寒了。
      林源接到消息,不日便要出发,陈昭绾却决定和他一起去,此时他对自己原来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何等样身份,已经不甚在意了,之所以想一起去,却是无法忍受林源不在他身边得感觉,那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陈昭绾决心已定,林源知道劝也无用,况且他自己也是放不下这人。跟着一起去了也好,省得自己日日思念,心神不安,指不定哪日便为了这事,被仇家钻了空子,没的白白送了命,便再见不到那人,这么一想,只觉若以后要见不到他,还不如现在便去死了算了。
      两人这些日子形影不离,竟是在未察觉中,连一刻也不愿分开了。

      陈昭绾不忍与小牙他们分别,也不愿告诉他们这些江湖事,怕将他们卷入,便狠着心留了封信,趁着半夜,与林源悄悄离开了,两人轻功极好,未惊动一人,便出了城。
      直到离了城有一段路,陈昭绾才敢回头去看,默默地捏紧了拳,他是真的有些害怕,怕自己忍不住要回去的心思。只因他清楚地知道,今日只要踏出这一步,往后,他便与这小城郊的宅子再也无缘,注定一生都不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从这一步起,每一脚落下,都将是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
      林源看着他,不说话,他不会问这少年可要回去,这是对他决心的侮辱,也是对他实力的质疑。但若是他有一丝后悔的神色,林源便会将他打晕了,带回宅子里。
      他自问是不忍心看这少年受苦的,更不愿看见他落寞的表情。
      林源沉默地看着少年,极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却是五彩纷呈,有紧张,害怕,兴奋,坚忍……唯独没有后悔。他放心了,同时也高兴得要发狂,只因在少年心中,终究是选了他的。林源一把拉起陈昭绾的手,紧紧地攥着,带着他飞速地奔行在黑夜中,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杂草丛生的小道,离这小城远了。

      清翎九年,十一月,桐城。
      快近年末,恰最是繁华的时候。
      各家酒楼张灯结彩,路人也多会进去喝上两杯,点些小菜。这里是南边最富足的地方,普通的小贩都能丰衣足食,富贵人家更是锦衣玉带,便连风里飘来的,都满是酒香。
      福明阁便是这些酒楼里最大的一家,这里有着寻常酒家没有的菜色,有着不一样的佳酿,有着亭台楼阁,甚至有戏子,能随时按贵客的要求唱上一曲。能在福明阁吃上一桌的,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
      当然也总会有那么些想吃白食的客人,可这福明阁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不仅与官家的人息息相关,更是养着一群打手护院之流,寻常闹事的,只怕还未摆出个架势来,便已让这些人给打了出去,敢在福明阁闹事的,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福明阁的老板姓朱,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称朱三爷。
      朱三爷从开办了福明阁以来,见过无数客人,贵客,不是贵客的贵客,看似贵客却其实不是贵客的人,不要问他这些都是什么人,他并不能告诉你这些人确切的身份,只是凭着商人那极灵敏的直觉,隐约嗅到了一丝藏在风里的秘密,也不要问他是如何知晓的,因为他只能说,若是告诉了你,也许明天,也许之后的几天,他朱三爷的脑袋,便要被放在店门口了,这样的装饰却是不怎么好看的。

      今天的朱三爷,早早地便感觉到了那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并且还不是一点半点。
      这不寻常,是从一个浑身包裹在无比大的披风里,连眉眼都无法看见的奇怪客人开始的。那人进了店里后,什么话也不说,透出一种微妙的肃杀之意。
      朱三爷心里暗叫不妙。多年经营酒家的直觉,让他知晓,这个人物,却是要给他和他的酒楼带来麻烦的。
      那怪人坐下后,指了指店里摆放着的酒罐,手一伸,只见那摊开的手上放着一锭黄橙橙的金子!朱三爷叹口气……这却是个真正麻烦的了,一个人若是站在道理上,便没了先对他施为的机会,进来酒楼里,只要能拿得出银钱的,便不能就这么赶了出去。
      更何况他拿出的,是一锭金子。
      虽说能来这里的客人,都是能一掷千金的,但其实也只是说说罢了,别说是千金,一金是不是有,也是未可知。而这看不见面目的怪人,却真正是出手就是一锭黄金。
      顿时,那小二原先怀疑的眼神,立刻变得热切而谄媚,殷勤地为那怪人跑前跑后着照应。其实,这客人大约也只是稍怪了些,但只要是个多金的主,怪与不怪,在他们眼里,便没什么区别了。

      稍过了会儿,又进来了四五个客人,那些人却是一进来便四处打量着,等看见那怪人,都是神色一禀,对看了几眼,走到了另一边坐下了。
      朱三爷的眼角突地一跳,他抬眼看了看,略有些察觉到了也许要发生的事情。

      等小二拿来了酒,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把又粗又长的物事,外面包满了布条,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不由地,很多客人都朝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那几个坐在一桌的人更是神色紧张。而这怪人却也并不在意,将那物事重重地放在桌上,拿起那酒罐,竟连杯碗都不用,直接喝了起来。
      直到他喝完了一罐酒,这中间断断续续地又进来了两拨人,这两拨人的反应,却是与先前进来的那四五人相同,均是神色紧张地各去找了空位坐下。
      一时间,酒楼里虽然依然歌舞不断,热闹非常,却不知怎么的,在蒙面怪客和那三拨人之间,产生了诡异的寂静。
      朱三爷的冷汗一下便下来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日……怕是要见血光了。

      “吆,两位爷里面请,楼上有雅间,可是要一间吗?”小二的声音传来。
      “不用了,在这里便可以了。”
      “再上几个你们拿手的菜吧。”
      便在这诡异无比的时候,酒楼里,又来了人。
      朱三爷猛地抬头,难道还有?!
      只见进来的两个人,让人不由的眼前一亮。
      一人一身蓝色衣衫,眉眼细长,神态恣意而邪肆,身段高挑却不瘦弱;另一人略矮些,着黑色,外罩了件浅灰色的纱衣,五官透着股魅人的味道,待细看,却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身段却清瘦而风流,惹人遐想。
      立时便有几个喜好美色的富家子弟看得呆住了,只觉那蓝衣人和黑衣灰衫人各有妙处,让人甚是心痒。但只见那蓝衣人似有所觉般,目光忽的有冰冷一闪而过,竟连脸上的笑意,都无法掩饰那种慑人的气魄。
      这一眼扫过去,顿时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都扼杀了一片。那两人选了角落的一桌,那黑衣灰衫人面朝里,蓝衣人朝外,勾唇微笑,有意无意地,又扫了刚才那些心神动荡的人一眼,那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这下,便真是再没什么人敢多看他们了。那黑衣灰衫人因朝里,竟是一无所觉。

      朱三爷既松了口气,又不由地紧张不安。
      幸的是,这二人明显与之前那些并不相识,可见不是一伙的,如此一来,便不算是太糟。唉……可不幸的是,这世上,又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了?但看那蓝衣人的眼光,似不在意般划过那怪客,顺便还瞥了眼那三拨成围坐形势的人,朱三爷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这二人……似乎也不是用普通来吃酒的客人这样的词,可以描述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今日这小小福明阁,真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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