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昭葟

38、养伤

　　林竹君坐在庄得爀身边往警局开，一路上庄得爀都在打电话，一会骂人一会语气和蔼的，变脸飞快。
　　庄得爀说：“你给崔西池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问问她那边怎么做。”

　　崔西池很快接通电话，一听进去的是路子扬顿时笑得很开心：“是吗？那是好事啊。”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崔公主，捞人。”庄得爀目不斜视地开车。

　　“你庄公子都捞不出来吗？让我帮忙。”崔西池直接拒绝：“我帮不了。”

　　“东城的事你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想起林竹君还在车上忍住了没说。

　　“林竹君。”崔西池忽然叫她：“你想让我帮他吗？”

　　林竹君语塞，崔西池立刻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挂断电话前，崔西池警告庄得爀：“庄得爀，少自以为是把你那点东西拿出来，人进去了出不来你还得求人。”

　　电话挂断，庄得爀后槽牙咬紧没说话。

　　路子扬早上进去，晚上就签字盖指纹出来了，庄得爀来接人。
　　路子扬还要回医院打吊瓶，一打开车门看见里面坐着林竹君，顿时愣住，然后说话都结巴：“那、那我.....坐后面。”

　　三个人在车里没人说话，夜风从窗外溜进来，高架桥上风景漂亮，灯火通明的北京城，车水马龙的大街，林竹君也是第一次来。

　　“北京......真好看。”林竹君不自觉地说。
　　“和香港是两种不一样的味道。”庄得爀叼着烟没点，随口说：“以后想来给我打个电话，北京机场永远为你留一个位置。”

　　“Jon。”
　　路子扬在后面忽然叫庄得爀。
　　庄得爀立马改口：“哦，我电话可能占线，你给路子扬说，他联系我就好。”

　　林竹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指了指前面说：“我在这里下车。”

　　路子扬和庄得爀同时问：“这里？”
　　“你不回医院吗？”路子扬多问一句。

　　“我今晚就不去了，前面是万豪，我在那里订了套房。”
　　林竹君看着车在万豪大门前停下，忽然听见路子扬在车后面“啊”了一声。
　　林竹君回头看着路子扬装疼的样子说：“你演技真的很差。”

　　她打开车门下车，路子扬想叫住他：“你不是说不走吗？”

　　林竹君解释道：“我老豆来了，我得去见吧？那你跟我一起去？”

　　路子扬立马点点头说好，林竹君这下是真的无奈，“好乜好，你还是躺回医院吧，小心一会真死了。”

　　她说完就转身往酒店里走，路子扬有些烦躁地抓头发，庄得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路子扬想侧头去看林竹君，无奈一转头肩膀伤口扯得生疼，这下不是装的是真的。

　　等到林竹君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庄得爀才识趣地开车，汽车驶出院子，开上绕城高速。
　　路子扬一直低头看手机，庄得爀问：“你看什么呢？”

　　路子扬眼睛都没从屏幕移开，“在看万豪周围有什么医院。”
　　“我要转院。”

　　庄得爀没说话，沉默在车里蔓延。
　　路子扬的脑子是不是被何岭打坏了，庄得爀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这么怀疑，一会回了医院得让医生做个脑检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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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子扬住院期间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监督后期组剪电影，另一件事就是在林竹君面前装废物。

　　他现在百分百认同庄得爀的理论：“男人越脆弱，女人越容易心软。”

　　比如说林竹君竟然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还特地在他面前试了试确认能打通，然后说：“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个小信号给了路子扬莫大的信心，但他懂得进退，没有再得寸进尺。

　　他醒来如果看不到林竹君，就会给她打电话，大多数时间林竹君醒得比他晚，说话的时候还懵懵的，路子扬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睡眼朦胧的样子。

　　林竹君好几次美梦被吵醒，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她冲着电话大声喝斥着路子扬，发泄完后他好久都没说话，林竹君气消了问他怎么不讲话，他慢慢说：“我在听，你说的这些我都会改。”

　　路子扬那边有医生叫他的声音，于是路子扬说话声音快了一点，隐隐有些委屈：“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都改正，你不要离开我。”

　　明明林竹君说了很多次自己不会走，但路子扬这种没有安全感的行为还是让林竹君有些心软，她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我说了不会走的，你还住在医院。”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路子扬说清楚现在的一切，要说她原谅了路子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因为他的牺牲姿态有那么一点点打动到她，让她软化。说起原谅，那还是很远很远的事情。
　　这么尴尬的事，好像路子扬也有所感受，他也不提，只是在试探林竹君温柔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但无论如何他都知道，这一次的林竹君不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会无限包容他了。

　　何翊离开北京前来了一趟医院，那时候林竹君正在给路子扬喂饭，两个人同时看向何翊。
　　何翊提着一个纸袋子看见屋内林竹君和路子扬之间的距离，别开眼睛微不可察地失落了几秒。

　　路子扬则忽然警觉起来，林竹君放下碗要走，路子扬忽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她问：“一会还回来吗？”
　　“不知道。”林竹君拉开他的手，没察觉到他那一刻变化的情绪，小跑着到何翊面前。

　　开门关门，隔绝了路子扬的视线。

　　庄得爀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文件袋，文件袋里是那把枪，还有一些资料，他先把枪放在桌子上说：“在大陆不要用，在香港随便你。”
　　随后拿着文件给他看，“你伤好后，回香港还要接受调查，你把这份文件看一看吧。”
　　路子扬心不在焉地接过来翻了几下就放在了一边，庄得爀发现了，故意问：“林竹君呢？”

　　“你找她做什么？”路子扬皱眉问。
　　今天真奇怪，一个两个男的怎么都找林竹君，他此时此刻只希望是崔西池来，崔西池都比那些人可爱。

　　庄得爀点了根烟坐他床边：“请她吃饭，给人道个歉，毕竟当年在美国我也做了很多混账事，现在你要冰释前嫌，我可不能落后。”

　　路子扬伸手拿走他的烟说：“别抽了。”

　　“你tm又戒烟啦？！”庄得爀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跳起来骂道：“每次你戒烟我就不能抽烟了是吧？真给你闲的。我跑前跑后给你丫办了这么多事儿，敢情不如那小丫头片子上下嘴皮一碰来得有用是吗？”
　　“我TM出去抽，稀罕在你这抽。”

　　他站起来气呼呼地出去了。

　　刚出去碰上回来的林竹君，面色不善地点头当作打招呼，林竹君一进去，路子扬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都能看见：“我刚刚让Jon出去抽烟了，我才不抽。”

　　庄得爀在门外全听见了，他恶狠狠地把烟拿出来熄灭，诅咒路子扬单身一辈子。
　　“古惑仔都是假的！”
　　后来他在饭局上总是这么跟朋友说：“那都是香港人骗咱们的，你看看他们在老婆面前的样子就知道了。”

　　路子扬见林竹君神色正常地坐下，把纸袋子放在远处茶几上，又端起饭碗准备喂他。
　　“我吃饱了。”路子扬干巴巴地说
　　林竹君哦了一声有点惊讶：“啊？你今天吃好少。”说着要收碗筷。
　　路子扬小声问：“何翊.....来找你干什么？”

　　“他要走了，来跟我道别。”林竹君边收拾边回答：“汤不喝了？”

　　路子扬的心完全不在汤上，他又问：“那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啊？”

　　林竹君低头说：“他说他本来给我买了戒指求婚，现在无望干脆送给我。“

　　路子扬沉默不语，他过了一会又问：“那你.....后悔吗？”

　　林竹君抬起头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说这些事。”

　　那就是还喜欢吧。
　　路子扬闭上嘴巴，内心有些苦涩，他没什么信心，即便何翊已经宣告退出。
　　现在的林竹君对他态度不冷不热，感觉等他伤好了就随时准备抽身离开，让他一颗心总是不踏实。

　　这段时间有林竹君在身边，就算是伤病都没能干扰到他，反而让他可以凭借伤病跟林竹君提一提以前不敢说的要求。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是不是以倒数计算。
　　路子扬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如果说他现在的日子就是过一天算一天，那林竹君真的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大概也会疯掉吧。

　　林竹君每次敷衍的回答就仿佛在告诉他，她一定会离开。
　　你不会离开吧？
　　我不走。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上万次，但他还是从林竹君眼里看出了真相。

　　她会走，而且会再次消失。
　　他们会分开，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他得做点什么，他迫切地急切地这样认为，做点什么让她开心，然后留下林竹君。
　　他可以不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名分地留在林竹君身边，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路子扬的新电影就在他反复煎熬的心境里完成了制作，从北京送往香港接受检查，他本人无法到场，但香港电影届都在看过后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有人还专门联系林竹君，邀请她参与自己的电影，都被林竹君一一回绝。
　　她决绝的姿态又一次给路子扬敲响了警钟。
　　就快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