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里红妆送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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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楚帝君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
终于，他要将她派上用场了。
大楚帝君上官栖梧缓步走下金殿，亲手为她盖上了龙凤喜帕。
“诺儿，皇兄祝你与战卿永结同心、天长地久。”
上官栖梧的声音很好听，一如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丰神俊朗。
云诺的面容隐在喜帕之下，听了上官栖梧的话，满目星光尽数陨落了。一滴清泪悄然滑下，无声且无息……
强自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云诺柔声应答：“诺儿谢过皇兄。”
“去吧！莫要误了吉时。”
云诺对着上官栖梧深深一拜，起身在宫俾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金殿坐上了鸾驾。
震天的礼乐响起，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她的喜服却照不亮她的眼底。
上官栖梧孤身站在城楼之上，目送着那抹红渐渐远去……
他的眼底灰败寂寥，不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倒更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叟。嘴角强自勾起一抹浅淡笑容，随即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上官栖梧口中喃喃自语：“战卿，朕用十年为你准备的醇酿，你真该好好品尝。”
这一夜的帝都城灯火辉煌，喜庆的红灯笼挂满长街。九疆亲王战褚岳大婚可不就该普天同庆，更何况迎娶的还是当朝和硕公主——上官云诺。
帝宫到战王府这一路上跪满了平民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云诺冷眼望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心中不禁暗暗嗤笑：“谁能想到呢？十里红妆却是送葬……”
坐在喜骄里，云诺的记忆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夜……
那一年家乡大旱颗粒无收，她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说的是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可人牙子见她生得好看，就将她卖去了妓院。彼时只有八岁的她被迫见了太多腌臜，她不甘心不认命，于是便偷偷跑了出来。
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她的脸抹得很脏很黑，她的衣衫很薄很破。她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个冬夜，直到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在安静的午夜从城门口缓缓驶来。云诺缩在墙角儿，亲眼看见关了的城门为这辆马车重又开启……
她鼓起了一生的勇气，也赌上了自己的小命。于是云诺奔到车前张开双臂拦停了马车。
骏马的铁蹄在离她小脸儿不足半寸距离停下。
“带我走！求求您带我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上来。”
车门被打开，属于少年人独有的清润嗓音传来，彼时云诺以为那是天籁。
少年时的上官栖梧一身气度仿若谪仙临凡，他将她救上了马车，她答应以命相报。
……
回忆一旦开始就总有泛滥成灾的趋势。然而，战王府已经到了。
一副强有力的长臂探了进来，将她扶下了喜骄。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润白如玉，任谁也想不到这双手竟是属于一位绝世武将，这合该是双舞文弄墨的手。
温热的大手执起她冰凉的小手，礼乐声渐缓。龙凤喜帕模糊了她的视线，云诺看不太清战褚岳的脸。
王府门前，众目睽睽，他捧起她的双手送到唇边轻呵了呵……温热的气息喷上她冰凉的双手，云诺脊背一僵。耳畔蓦然传来战褚岳低沉浑厚却温柔至极的嗓音：
“诺儿受苦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手都冻冰了……”
大婚进行的十分顺利，只夫妻对拜的时候云诺在喜帕下，偷偷落了一滴清泪。
云诺坐在喜床上静静等待……
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名合格的死士，整整十年才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始终不相信栖梧会真的将她送人，哦，不对！他没将她送人，他只是要她送死。栖梧说等她死后就将她的尸骨悄悄葬入帝陵，等他百年以后就来陪她长眠。他说他不要一世的欢愉，他要她永生永世。
送走了满座宾朋，谴退了所有下人，战褚岳孤身立在洞房门前良久。
腊月的天刺骨的冷，簌簌清雪打在红梅上，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儿像极了她躲在喜帕下落的那一滴伤心泪……
战褚岳不禁自嘲冷笑，轻呵一声，团团白雾隐匿了他冰寒的眸光。
五岁起，他是太子伴读……
上官栖梧天资聪颖，只可惜习不了武。先帝育有十二子，除了栖梧个个龙精虎猛，偏偏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还是年纪最小的。先皇后生栖梧难产而死，群狼环伺的深宫他活得艰难。
战褚岳深吸一口气，心中酸涩口中喃喃：“二十二年……”
他忠于他二十二年，为了他练邪功诛忠良……他甘愿做他手中的利剑，为他扫清障碍平定江山……
“天下太平了……君……要臣死了……”
战褚岳仰起头，任由片片白雪落上他的脸庞。
“是不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呢？”战褚岳心中不禁在想。
上一世，他就死在自己的大婚之夜，死在上官云诺的温柔陷阱里。
战褚岳重生了，重生在半年之前。那是他得胜还朝之时，上官栖梧授予他异姓亲王，封九疆领土，赐婚和硕公主。战褚岳那时只当上官栖梧在兑现儿时戏言，却不知自己在上官栖梧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战卿，他日我若得了江山就与你平分。”
“太子殿下又在胡闹，小心被宫人听到。”
“没胡闹！以后咱们俩有什么好东西都平分，一人一半。”
“哈！那女人怎么平分？”
“一人一晚！”
“我才不要——”
七岁稚童的戏言，分明过去了二十年，怎么就清晰的像是发生在昨天呢？
战褚岳收起满脸煞气，轻勾起唇角扯出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推开了洞房的门。
上官云诺端坐床边，红烛掩映下，她婀娜美好得让他依旧心驰神往。上一世，他是怀着怎样虔诚的心情去掀开她的喜帕呢？
他当她是金枝玉叶，当他是栖梧最疼爱的妹妹，他是真的想好好疼她敬她与她厮守一辈子的。
战褚岳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喜帕……
栖梧有多了解他呢？了解到即便重活一世，他再次见到上官云诺还是会莫名情动。
她说不上有多妖，也谈不上有多媚，可她就是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上辈子他掀开喜帕见到长大了的她时是怎么说的了？
想起来了……
“三生有幸……”
战褚岳此刻都想仰天大笑了，三生有幸！好一个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死于牡丹花下，三生有幸做了她的裙下亡魂。
栖梧酿了十年的酒怎会不和他的胃口？好喝！真的好喝！蚀骨销魂，让他死过一次也还是想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里红妆送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