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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玉面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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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严公子听到里面有应声,当即欣喜道:“小子严信,有幸拜见玉面先生,今听老先生声音稳健,有飘然之气,晚辈虽未见老先生当年之姿,单单这声音便可料想到是何等风姿。”
萧清晏掩面憋笑,这位严公子当真是个妙人儿,稳健,飘然之气,嗯,夸得真不错,自己收回方才对这位公子的评价,有这位公子这般慧眼识珠之人,想必保严家千秋万代不成问题。
内里悄无声息,严信皱眉,这老头,莫不是看不起自己?
萧清晏实在憋不下去,道:“莫要唤了,他听不到的。”
严信看着身旁萧清晏看戏般的神色,不免有些恼火,只觉得这人是在讽刺自己,复而提高声量道:“小子严信!拜见先生!”
主屋的门缓缓打开,严信一脸期待地盯着主屋内的身影,毕竟但凡是这扬州城长大的,鲜少有未曾听过这位先生的传说的。
而今传说却在眼前,自然值得仔细观察一番。
可这内室中的老先生并不是严信所想的那般英雄模样,容长脸,消瘦的身子,肩脊微微塌下,手中拿了一支红木拐杖,慢悠悠地走出来。
虽说正常老头大概也便是这个样子了,可对于自小听闻玉面先生故事的扬州人来说,却难免有些失望了。
严信原本是来找萧清晏的茬,可在此看到老山长这般模样,却不禁有些恍惚,连萧清晏都忘得一干二净。
萧清晏抬手大声道:“见过老山长!”
声音十分洪亮,震醒了身旁发呆的严信。
严信满脸疑惑,斥责道:“缘何这般声量,若是惊到老先生该如何是好!”
萧清晏无辜地看了一眼那位玉面公子,那老先生看这两人在门外争辩,冲着萧清晏点点头,疑惑道:“不知两位公子为何来此?”
严信道:“景仰老先生风采,求老先生主持公道。”
萧清晏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他为什么只冲我点头?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还不是因为我声音大!
果不其然,那老先生皱起眉毛,严信误以为自己何处说得不当,一时有些慌乱。
谁知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盯着严敏道:“什么?住持?老夫这里并非佛寺,也没有住持。”
严信愣愣抬起头,萧清晏见状摆了摆手道:“看到了吧,我都告诉你了,老先生听不见的。”
严信瞪了萧清晏一眼,眼中逐渐渗出了泪水。
萧清晏及老先生倒是手足无措起来。
没看出来您对这位老先生感情这般深厚?
老先生也讷讷道:“老夫确实并非住持,这小友怎地这般难过,不过这山顶有一佛寺,小友若诚心,老夫带小友一去?”
严信抹了抹眼泪,大抵不是扬州人很难理解这种感情,老先生以一己之力庇护住扬州,在扬州乃是神一般的存在。
纵使严信混不吝了些,也未曾经历过所谓的乱世,但此次见到老先生,所得的挫败感完全不亚于信仰崩塌。
萧清晏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严信,严信拿着胡乱擦了擦脸,惊觉这手帕竟是萧清晏的,不免身子一僵。
狠狠将手帕甩到地上道:“我可是扬州首富之子,谁稀罕你这一张帕子!”
“你莫要以为我便会放过你了,我父亲说过,这扬州城内,敢得罪我的,都该死!”
谁知这话刚一出来,严信便觉得脑袋被猛地拍了一下。
严信愣愣抬头,只见老先生一脸严肃道:“死?你说死?在一个耄耋老人面前提什么死字?晦气不晦气?”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巴掌将严信方才酝酿出的眼泪齐齐打了回去。
严信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执着对着萧清晏道:“今日你我之事必定要解决,既然老山长在此,我且饶你一命,但该有的惩罚必定是少不了的!”
萧清晏不敢置信看着这位,再看了一眼身前的老先生,您确定?事已至此,您还要继续?
是我眼拙了,有此精神,活该你家有钱。
严信微笑看着老先生,脸上的肉却都透露着丧气,大声喊道:“不知先生可有纸笔?”
老先生仔细思量了一番,不为所动。
严信有些崩溃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耳朵不好的程度了,耳聋也不过如此吧!
萧清晏见这人迟迟不肯放弃,便也只好舍命奉陪,拉着老先生走到院中,折了一支树枝递给严信,示意了一番。
严信满脸憋屈地接过树枝,可以说这绝对是严信这一辈子用过最廉价的纸笔了,身为首富之子,莫说他不想练字,若是想了,便是涂鸦的纸张用的也是澄心纸。
严信在地上写写画画,萧清晏和老先生在他身后沉默了。
萧清晏张开嘴巴欲言又止,这字……实在是不堪入目了些。
老先生却没有那些多余的顾虑了,要知道当年玉面公子便是以耿介孤忠出名儿的。
只见老先生紧紧皱着眉头,犹豫少时,道:“小友这字……着实是独具特色啊。老夫辩识起来,都颇有难度。”
严信手上动作一顿,耳朵红得滴血不敢说这字临的还是玉面公子的帖子。
倒是老先生自己看着那字只觉得越发熟悉起来,手上折了根棍子,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叫萧清晏过去,一脸真诚问道:“这位小友的字迹是否与老夫的字迹有一两分相似。”
萧清晏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竟确实有些相似。
旁人临摹往往是形似神不似,这位倒好,这神倒是似了,形千差万别。
萧清晏沉默着点了点头,严信回头恶狠狠瞪了萧清晏一眼。
萧清晏:???
和我有关系吗?我不过点了点头,缘何这锅就背在自己头上了?
严信写完,立在一边,示意老先生过目。
老先生抚摸着胡须,仔细瞧了瞧,大致明了了事情的原委。
便是萧清晏也没想到,这胖子竟还算得上诚实,竟是连起先侮辱张老先生的事都写了出来。
老先生看到一半竟然鼓掌叫好起来。
萧清晏同严信齐刷刷看向老先生,满眼不解。
老先生轻咳一声,道:“这位小友,做得实在正确!有人辱及自身,侮辱夫子,自是该惩罚!”
严信一脸委屈看向老先生,整张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老先生同严信对视一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咳嗽一声,沉思道:“此时你二人都有过错,便是要罚也不可偏袒一方。”
严信看了一眼萧清晏无所事事的模样,狠了狠心,坚定抬头道:“那便请先生一并罚了吧。”
老先生看着有些不解,萧清晏本人也很是不解,何愁何怨?何至于此?
老先生仔细思虑后道:“既是这般,不妨你二人今日便去山顶小庙上请罪吧,老夫这里没有住持,亦无法主持公道,那不妨让神灵试试罢。”
二人不情不愿地向山上走,萧清晏实在是不愿意再同那小庙有何瓜葛了,偏偏这人竟是硬将自己卷了进来,自然对这人是没个好脸色。
而严信嘛,养了那一身肥肉,一眼看去,便知这人不是个喜爱运动的,便是上学下学,都是专门有轿夫来接的,更莫要说走这么长一段路了。
萧清晏在前面健步如飞,严信跟在后面举步维艰。
严信看了一眼萧清晏的小身板,犹豫良久,开口道:“你好生将我扶上去,今次一事,便一笔勾销!”
萧清晏差点被逗笑了,您还记得我二人为何要正午爬山吗?不就是为了解决矛盾,虽然眼看着是解决不了了。
但既然是如此,惩罚已然下来了,现在来一笔勾销?岂不是晚了?况且而今在意的可不是你,而是自己,好不容易糊弄了山长那个老狐狸,谁知这又是故地重游了,幸而那老狐狸不知有何事情,竟是不在书院,自己不必过分忧虑。
萧清晏听着严信求助的话,只当是耳旁风,道:“啊?生?谁生了?谁好生?”
严信见萧清晏这般做派,一时气急。
待到两人到小庙内,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从前不知,萧清晏如今才明白,原来这小庙也不是可以随便进的,上次来此是晚上,未曾注意,这次来却清晰发现这小庙外立牌道:“进此庙者,逐出寒山。”的语录。
两人便有些踟蹰了,可转念一想,老山长既然让来此,想必定时有其道理,严信这脑残粉一马当先便走了进去,毕竟首富家儿子嘛,找个学校还不容易。
萧清晏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萧清晏看那胖子气喘吁吁,不由得嗤笑一声。
严信原本便攒了一肚子的气,现在一听萧清晏竟是笑出声,更是心火愈盛。
抬手便想打萧清晏,这小身板,定然是打不过自己的。
萧清晏见这人竟准备动用武力,一转手,直接将人甩到了地上。
放手之后,严信瞥了萧清晏一眼,自知惹不起,咕噜噜顺着萧清晏的力道滚到了菩萨造像底部。
萧清晏原以为这人会卡在里面,正准备大笑出声。
谁知严信不知在底座上胡乱拨了什么。
萧清晏只听见一声厚重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便不见了这人影。
萧清晏不禁抽了抽嘴角,不会吧,看来山长想必是将这机关换了地方,可……怎地就被这小子突然发现了。
这是救还是不救……
总不能放任那胖子待在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