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国》好雷不如好囧

7、第六章

　　“应该就在这附近！给我好好找！”
　　我捂着菲利柯斯的嘴，躲在树洞里。
　　树洞外面是几个十几人组成的团体，举着火把搜寻我们的身影。
　　事情要从早上说起，早上，在前一天决定与菲利柯斯结伴同行的我在得知他的目的地也是兽人那啥啥城之后很高兴，因为这样就不用换目的地了。
　　而就在我们开始赶路没多久，我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声音。
　　那是昨天被我吓走的三人组老大的声音。
　　“老大，就是这里，昨天我们被那两个小骗子骗了……”
　　糟糕，识破谎言而追过来了吗。
　　昨天没有趁机逃走真是失算，果然我还是在和平的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哪。
　　这么想着，我拉着不明所以的菲利柯斯开始快速前进。
　　而听完我断断续续的解释，他的表情也变得严峻。
　　的确，如果那三人背后还有集团的话，光凭我们两个人是打不过的。
　　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被他们找到之前提前一步赶到兽人的城镇——如果我猜想得没错，这群盗匪应该不敢进那种地方。
　　但是，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对我们很不利。
　　一不注意就会发出声音的树丛，干脆的踏上去就会吱嘎作响的枯叶，更不用说到处隐藏的森林的陷阱。
　　我们拥有的，只有漆黑的周围环境而已，但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小集团手里的火把足以驱散这种有利条件。
　　要怎么办好……
　　身边的菲利柯斯虽然早已被我放开，但还是闭紧了嘴唇一声不吭，妮拉则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现在并没有跟我们呆在同一个树洞里。
　　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跟一只只要张张嘴巴就能喷出火球的鸟呆在一个狭窄的树洞里一定会让我紧张得脱毛。
　　啊，说起来，冬天好像狼群要换毛？
　　我的视线瞄向随随便便拖到地上的蓬松的红茶色尾巴，很惊讶地发现它前面还带了点棕色。
　　真是不错的毛皮……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些。
　　要怎么从这里脱困呢……
　　想着想着，开始觉得耳朵根有点痒的我不禁摘下帽子搔着。
　　嚓拉嚓拉。
　　手指擦过头发形成细小的声音，具有狼耳朵与狼尾巴的我，如果是一只真正的狼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虽然我不能把外面的人都杀掉，但我可以用比他们还要快的速度逃走。
　　右手搔着耳朵根的时候，脸也开始痒了，接着身上也似乎痒了起来。
　　这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像是从骨头开始慢慢地向皮肤表面渗透的痒。
　　这下要烦恼了，难道是长了跳蚤或者虱子？
　　我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在树洞上蹭。
　　菲利柯斯似乎看出我的异样，他疑惑地将视线投过来。
　　脸在痒。
　　背在痒。
　　小腿也好，大腿也好，甚至连脖子也开始痒起来。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搔着，一边继续思考脱困的问题。
　　不知为何，思路总会转到“如果是真的狼的话”一类的假设上去。
　　身上越来越痒，我不禁加大了搔抓的力度。
　　“！”
　　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发出声音，代价却是不小心咬到的舌头，我将抓痛背上的右手拿到眼前借着从缝隙里透出的火光仔细观看起来。
　　一滴，一滴，一滴。
　　顺着手指滴落的，是名为鲜血的液体。
　　我恐惧得说不出话来——普通的挠痒怎么可能抓出这么多血啊！
　　不过，有些事情不对。
　　我顺着滴落的鲜血向上看。
　　指甲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过于尖利了些，骨节也似乎有些涨大。
　　最让我惊诧的是手臂。
　　原本毛发不算浓密的手臂上，突然间冒出了大量的红茶色长毛。
　　这么说起来，头发似乎从刚才就在一直长长哪。
　　“红茶哥……”
　　菲利柯斯非常不安地看着我。
　　想露出哪怕是一个笑容来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不，不是说不出话，而是只能发出类似野兽的那种低声呜咽。
　　非常不可思议地，我感觉自己超脱了身体，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全身开始长出长毛的自己。
　　原来我还真的是一匹狼啊……
　　这么想着，我或许是人类的那部分看着自己的尾巴摇晃了起来，也能听见周围的人发现树洞里的异响而逐渐警戒地围拢来的动静。
　　鸟在窝里酣眠。
　　虫的低声吟唱在树丛中回响。
　　人类的气味散发得到处都是，里面含了警戒，兴奋，快乐……
　　我的视线突然一片发黑。
　　糟糕，早知道就把衣服脱掉了……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经过了多久？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我伸出鼻子嗅闻着空中的空气，就如同身为人类般自然。
　　我不是狼人，我也不是怪物，也不是任何类似的东西。
　　我是妖兽。
　　直起身体，我连一点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乃至每一个动作，都经由我的命令而流畅地动作着，这种感觉甚至让我神迷。
　　能感觉到，枯叶在我的爪下悄悄地破碎，也能感觉到布满长毛的爪子踩在地上那种厚实与充分的安心感。
　　我步出对现在的我来说窄小的树洞姿态犹如国王，第一眼却看见菲利柯斯的身影。
　　他身上几处都受了伤，妮拉在他身边盘旋，而他面前有两只名字叫做装甲兔的小动物。
　　估计，这就是他所有的实力了吧？
　　就算我在他面前变成了狼，他也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保护着我。
　　啊啊，这种被人依赖着，也同时依赖着人的感觉真好。
　　低笑冲出喉咙变成高亢的咆哮，宛如战歌。
　　人类在害怕。
　　菲利柯斯前面的几个人开始悄悄地往后挪着步子，更多的人在用武器对着我们的同时互相地低语着。
　　菲利柯斯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很高兴，因为他并没有害怕。
　　害怕我这个半路变成狼的……
　　红茶哥。
　　虽然不能看见，但我能想象自己的样子。
　　比普通的狼更加巨大，拥有红茶色上等毛皮与金绿色眼睛的狼。
　　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突然加速。
　　人类的武器在我面颊边掠过，我向他们冲过去，却在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转弯。
　　变成了狼，事情就好办了。
　　而且是好办很多。
　　我绕了一个大圈，将人类驱赶到离作为中心的树与树洞与菲利柯斯大约三到四米的距离，接着猛冲向菲利柯斯。
　　他的领子被我叼起来——我似乎听见布料的撕裂响声，但我懒得去理会。
　　一扬头，我把他甩到背上，他摔在毛皮之间发出痛呼，但随即就紧紧地抓住我。
　　妮拉在我们头上盘旋，在一声长鸣后往前方发出一连串火球，轰响这个晚上的逃脱之乐章。
　　风从我身边擦过，掠过我的毛发，将它们吹得倒竖起来，又由后面的风将它们抚平下去。
　　我驮着菲利柯斯往兽人聚居地狂奔着。
　　爪子擦过地面留下痕迹，沿途的动物也好其他什么东西也好都慌张地给我们让路。
　　如果不是在逃命的话我们还真的像是凯旋的家伙。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渐渐地发出亮光，而早起的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停在森林中一眼泉水的边上，我晃晃身体示意菲利柯斯从我背上下来。
　　但是没有动静。
　　有些慌张地将晃动身体的幅度加大，结果绿发的召唤士就这样带着满满地抓了两手的红茶色长毛掉到了地面上。
　　说实话，被他揪掉毛发的地方很痛，痛到我看见他手里自己的毛发就想眼睛含泪。
　　希望这个部位不会让我变成少年秃就好了。
　　但撇开这些，他看上去不太好，不管是苍白的脸色，还是身上渗着血的伤口，都让人，不，都让狼觉得他的生命力如同风中之烛。
　　啊啊，好像有点糟糕。
　　我小心地将鼻子凑过去嗅闻，但又没感觉出任何不好的迹象。
　　算了，我只是一只刚出茅庐的狼，连怎么变回人类都不知道，还是不要乱用这种高级技能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能做到。
　　我挨着他趴到地上，用尾巴把他围起来。
　　这样，至少能暖和点吧？
　　这么想着，我抖抖毛皮打了个大哈欠。
　　早上那群家伙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还是睡一觉好了。
　　没有理会打算拿我的头做第二个栖居地的妮拉，我困倦地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