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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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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祺嗡气的幽怨声中,沈清词轻眨了一下 眼睛。
“发生了何事?”
萧祺呜咽了一声。
“表姐对三哥那般好,三哥不该与表姐成婚吗?我就是专程替表姐问的!我最怕之人就是三哥,真是壮着胆子去问的,偏母妃还要训斥于我!”
闻言,沈清词惊住了。
她俯身,替萧祺面上的眼泪珠子一一擦拭干净,过了许久,见他缓缓止住了哽咽之声,这才嗫喏:“你真去问了宁王?”
萧祺点头,坐在一方矮矮的理石墩上,接过良吉递过来的梨子,用两只小手捧着,一点点啃了起来。
“这般私密之事,我自然是要亲自帮表姐问过的。”
沈清词面白了一瞬。
萧祺的眼界之内非黑即白,他许是见多了从前的她……对着萧恕那般献殷勤的模样,便以为他们是一双人。
现如今,他竟还让萧恕知晓了。
萧恕不会以为,萧祺此举是经她授意的吧?
而她这些日子里对他的冷淡态度自然都被他视作为欲说还休,欲擒故纵了!
难怪那日在茶楼,他竟主动来找自己搭话。
他定是以为自己同旁的女子一样痴心一片,上赶着要嫁给他!
沈清词越想越是心凉,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宣妃过来瞥见了这一幕,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叫人拿走了萧祺嘴里啃着的梨。
“方才向你表姐说了什么?”
萧祺瞥了眼方才被夺走的梨,气鼓鼓地嘟着唇。
“自然是那日同三哥的事了。母妃骂都骂过了,如今,还不让我同表姐说了?”
宣妃见沈清词的惨白脸色,细细地安慰了她几句,又过来斥着萧祺,“往后的一月都不许吃梨了!”
萧祺气得从石墩子上跳了下来,双手交叉地仰面睨了过去。
“母妃这般不讲理,我要告诉父皇,让他替儿臣做主!”
沈清词见事情竟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急着站到了萧祺身前,拦下了宣妃欲来的怒火。
“姨母,此事就由我同柒柒说清吧。”
宣妃知儿子性子,当下便同沈清词道:“阿冉勿怕,我已同圣上言明了,不会让你入皇家,圣上也是应了的。左右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至于祺儿,宁王殿下当时亦是没有多言,更是要赶着进去面圣,当也不曾听进去多少。”
沈清词缓缓点头,向宣妃投去的感激的眼神。
下瞬,她牵住了萧祺的手。
“柒柒随表姐去御花园逛逛。”
萧祺唔了一声,“好。”
……
萧恕方才冷着脸从德妃的宝华殿里出来,不远之处等着看好戏的萧越和萧淙便齐着迎了过来。
萧越笑道:“三哥既是见到了人,又何至于这般冷面冰山,那云姑娘见了你岂不是都要吓跑了?”
萧恕幽幽地睇了他一眼。
“话多。”
“三哥你莫要嫌六哥。”
萧淙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嘻嘻笑道,“六哥对付容玉可是有一套独门秘术的,哄女人真是信手拈来,三哥合该过来请教几分,六哥定是不吝赐教的。”
夏日闷热的风将背后的声音缓缓拂来,萧恕疲惫地捏了捏鼻骨,走得愈发快了些。
只是,待走到水榭廊边,便见随行进宫的几个侍卫迎面走了上来。
里面,还有李六和李七。
萧恕多看了他们二人几眼,李六脸色微变,拉了把李七的袖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萧恕面前。
“何事?”
萧恕负手于背,淡道。
李六又凑近了几分,低声道:“殿下,沈小姐方才也进宫了……”
下息,萧恕眸色一亮,似蓄进了月明星彩。
“她现下正在何处?”
……
在去御花园的一路上,沈清词都在想要如何同萧祺言明,思来想去了许久,将要开口,远远便见一汪碧色水湖的对岸静静伫立之人。
岸边浅浅的风掠过湖水之中的连天青色荷叶,惹得一片片青叶如裙裾一般微微卷起。
他仿若站在接天碧色之中,身姿拔挺,发髻之中的玉带被风轻扬乱舞。
沈清词被午晌的灼热日光刺得有些眩晕之感,似有些看不清人,还是萧祺一脸惊喜地认了出来。
“三哥!是三哥,表姐,定是三哥在此处等你幽会,你还不快去!”
沈清词眩目之感愈发强烈了起来,于是再不顾忌,低头,同他郑重道:“柒柒,我同宁王并非是那种关系!更何谈幽会二字!那人怎可能是他,定是你瞧错了!”
萧祺却是一脸恍神,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须臾之后,又勾住了她的袖角。
“表姐快看!三哥朝这里找过来了!”他的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沈清词淡淡抬眸过去。
不远之外,那静立于花廊旁的人不是萧恕又是谁?
他竟真的来了……
她心中一阵乱跳,如坠寒冰之中,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可萧恕终究还是过来了。
她并未看他,亦是不知他是何意,只是将目光远远投向湖水中央含苞未放的浅粉色荷花。
随即,萧祺紧紧攥住她袖角的手松开。
他对萧恕正经行了一礼。
“既是如此,柒柒便不扰三哥和表姐了。”
萧恕低瞥了他一眼,淡淡点头。
一旁的沈清词:“……”
萧祺又回头,拉了沈清词的衣角一下,冲她眨了眨眼,接着头也不回地带着几个随从走了。
沈清词回眸之时,除了不远之外的萧恕,四下再无一人。
她的心中那股极其微妙难言之感如烈日之下的湖水波纹般细细漾开。
沈清词轻瞥了眼萧恕,见他薄唇紧抿,下颌冷绷,是一贯的冷淡模样。
她淡淡敛眉,下瞬,刚要行礼禀退,他便走上前来。
走到了她的跟前。
沈清词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欲盛,在她微变的眸色之中,对面向来惜字如金之人终于开口了。
“今日的事,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本王可以解释。”
沈清词拧紧了眉头,又退了几步。
这才淡淡地垂眸道:“殿下莫不是寻错了人?殿下又能向我解释什么?”
她今日着一身月白色云纱留仙长裙,发髻之中只戴了一支素钗,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藏于若隐若现的缥缈薄纱之下,像极了清清冷冷的姑射仙子。
此刻她出声冷淡,更是拒人于千里。
虽渐夏暑之日,她却是冰肌雪骨,不起一丝丝汗意,白瓷般的肌肤在日光之下也是愈发夺目。
似乎梦中之人也是如此……
萧恕微愣了许久,见她将将从他跟着走过,心便似被什么蛰了一下,连带着整个胸腔都钝痛了起来。
他再不犹豫,一下便握住了她的皓腕。
沈清词猝然回眸,虚虚一晃,把手自他那里轻挣了出来。
再抬眸之时,神色已是彻底冷了下去。
“殿下在做什么?若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萧恕定定地观着她含着恼意的善睐星眸许久。
闻言,半挑着剑眉道:“你从前日复一日地拿着食屉来堵我,怎么那时就不怕旁人瞧见了?”
此话细细品来,似还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哀怨之气。
沈清词眸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正值议亲之时,损了殿下的清誉便不好了。”
萧恕只是盯着她。
“无妨。本王不甚在意这些。”
感知到他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沈清词头皮发麻,微顿片刻,再次开口仍是要走。
萧恕沉默了。
然而下瞬,他上前几步,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清词立身于被他遮住的一团黑影之中,低垂着眸子。
“殿下究竟是在做什么?!殿下不在意名誉,民女还是珍其之至的!”
许久之后,她终是讥讽出声。
萧恕轻轻俯身,盯着她柔顺发髻之上的那支素钗,被日光沁出了淡淡的亮银之色。
他眸色微暗。
闻言,只是轻轻勾唇,“沈清词。”
“那日回去,难道不曾发现丢了什么……”
此话一出,沈清词便也反应了过来。
那支玛瑙红镶玉步摇果然是被他顺走了!
她怀着无边恼意剜了他一眼,亦朝他轻推了一把。
这般猝不及防,萧恕竟被她推得微微后退了半步,再抬眸望去之时,她的面颊也已是含着怒意。
女子的步摇和珠钗都有定情之意,若是来日被人知晓了她的步摇落在萧恕那里,纵是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了。
萧恕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清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殿下还我!”
闻言,萧恕却只是轻瞥着她。
“你竟将宁王府的玉环转赠他人……是也不是?”
“本王赏罚有明,正是要惩之戒之,何以还去?若是想要,你便自己想办法来拿。”
……
晚间,杨琨在满月楼喝得醉醺如泥,被几个仆人齐齐架着抬了进去。
秋嫣端着一碗醒酒汤入内之时,杨琨的酒意已散了许多,正坐在室内的窗沿之下,吹着晚间胡乱吹来的冷风。
秋嫣看了眼他歪斜的背影,柔声道:“爷喝碗汤醒醒酒吧。”
杨琨一言不发,只是回眸过来,眼底都是恨意。
秋嫣被他这般狠厉的眼神惊住了。
下瞬便听得他静静地捏着指骨,发生了一阵清脆响声。
“沈之隽……竟敢在宁王面前告发我……”
他咬牙,一字一字道,“不教你剥皮抽筋,痛失所爱,便也难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