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初的悄悄》兆焜兆儿

98、暮云启明

　　两人终于注意到蜂念，他不高兴的将头扭向一边，脸上尽是不满意。
　　穆罗擦掉眼泪回到他身边蹲下。
　　“我们这是高兴，你哥终于回来了。”
　　“他为什么回来！”
　　穆罗脸色微变，耐心开解他。
　　“他和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是他妈妈，你是他弟弟，我们的家也是他的家，他当然要回来。”
　　蜂念看向昌祺的目光只有仇恨。
　　“他妈是昌辞，他弟弟是辛思，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穆罗苦恼，他的委屈还是很重……
　　“妈。”
　　昌祺走近蜂念，看着他的脸。
　　“我的确不配做他的哥哥，对不起。”
　　穆罗心痛，两个孩子都是她的骨肉，却发生了这样的隔阂。
　　“你居然敢当面认错，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得到我们的原谅，我的脸就这么不重要。”
　　“蜂念，你很重要。”
　　穆罗握着他的手，想尽一切鼓励他。
　　“你哥哥是真的知错悔过了，原谅他好吗？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从前他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我们都出现的太突然了，他还不懂得怎么做你哥哥。”
　　她心疼的看着昌祺，却被蜂念甩开了手。
　　“他怎么会不懂？他只愿意当别人的哥哥，却对我这个亲弟弟这么狠心。”
　　“你是跟辛思不同，我会照顾他，还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更不知道你现在还需不需要我照顾。”
　　穆罗被他的话感动，欣慰之余再次握住蜂念。
　　“听到了吗，他可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他真的想弥补你啊。”
　　蜂念倔强地扭头向一旁，还是不想搭理他。
　　穆罗知道他其实和昌祺一样倔强，极尽温柔哄着他。
　　“我知道你还在生哥哥的气，那就让他接近你啊，让他看看你每次换药的时候有多疼，让他看看你的伤疤有多深……也让他学学怎么照顾一个‘受伤’的弟弟。”
　　穆罗替蜂念找了这样一个台阶，为了留住昌祺，彻底打消兄弟俩的隔阂。
　　昌祺的罪恶感被穆罗的话激出来，当初对待蜂念他怎么会这么狠……
　　“那可比照顾那个小孩子麻烦多了。”
　　昌祺意外抬眸，看到蜂念的满眼倔强却是松了口气。
　　“我不怕麻烦。”
　　穆罗终于安心了，她欣慰的摸摸蜂念另一侧的脸颊，开心地看着昌祺。
　　现在她对命运只剩下感激，原来她还可以期待今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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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蜂念在一起了几天，昌祺发现他和自己的性格一点儿都不同，居然有点可爱，是跟辛思完全不同的可爱。
　　心境真会影响人的认知跟判断力，从前对他的怨念都神奇的消失了。他虽然跟自己年纪一样，却比自己好玩儿，他会忍不住逗他，这个弟弟终于被他划进自己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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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祺这段时间紧绷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破天荒的在门口等着酆轻。
　　酆轻对他的主动很意外：“干嘛？”
　　昌祺不喜欢她的态度。
　　“你瞎了，看不到我在等你。”
　　今天酆轻不想和他纠缠，背上书包径自走开。
　　“不用了，你已经搬家了，我们再也不顺路了，往后我们各走各的。”
　　昌祺莫名其妙，他不过是搬到了原来的隔壁，这算是什么理由？
　　“你怎么了？我又得罪你了？”
　　他难得注意到她的情绪。
　　“没有。”
　　昌祺猜测：“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吧？谁？”
　　酆轻突然有点儿难过，这话如果是从前听到，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儿？
　　“没人欺负我，只是觉得……我们都长大了，以后应该保持距离。”
　　昌祺蹙眉。
　　“为什么？”
　　酆轻调整了一下书包，直言不讳：“因为你将来也可能是个坏人，就像你哥一样，他犯过的错你也会的，我得重新审视你。”
　　昌祺觉得好笑，不懂她怎么突然多了这些心思，更不了解一个女孩儿瞬间的成长、成熟。
　　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毕竟他早就看出了酆轻的心思。
　　“你大可放心，就算我以后是个渣男也‘渣’不到你的，我们是哥们儿。”
　　酆轻气愤止步：“你的哥们儿都不是好东西，别算上我。”
　　“诶……”
　　昌祺没有继续叫她，她刚才说的“保持距离”他觉得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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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光线染着昏昏欲睡的色调，有的心事怎么都挥之不去。
　　“已经回到他身边了，还是不快乐。”
　　昌辞现在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活着。
　　“他对我像从前一样好，但是他不爱我，我觉得我们已经不像夫妻了。”
　　闻璁叹气：“你还怨他的欺骗吗？”
　　昌辞愁苦。
　　“怨，怎么会不怨……”
　　闻璁不想让她钻进牛角尖里。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爱情到最后都得转化为亲情，没有哪段激情能经得起时间消磨。你还一直爱他，不想和他分开，那就只能迁就他。”
　　昌辞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劝自己。
　　“我迁就不了，我们现在就像住在一起的熟人，互相隐忍，对彼此的恶劣视而不见。”
　　闻璁皱眉：“你觉得他不爱你吗？”
　　“我不愿意相信……可他亲口说了。”
　　“他为什么这么说？”
　　昌辞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闻璁戳穿她不愿意面对的。
　　“你都知道，答案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不爱你，只是也在恨你。”
　　昌辞沉默自知。
　　“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折磨他自己……如果当初娶我是为了辛思，现在又是为什么？继续惩罚我？”
　　闻璁冷静的有些无情。
　　“是你把原谅和遗忘混淆了。他也许已经接受了你曾经欺骗过他，不再责怪你，但他忘不掉这个耻辱。”
　　昌辞惊愣。
　　“在此之前他选择默默忍下……但你又提醒了他，而且用的方式很极端，破碎的自尊令他不愿意再承认‘爱’，哪怕是违心的。”
　　昌辞抓紧了裙摆。
　　“所以，这会永远存在着……”
　　闻璁忧愁满面：“就算有一天你真把我哥的感情放下了，也不要奢求他遗忘。”
　　昌辞蹙眉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她怎么给他划了这么深的一刀。
　　“你如果还想要他，就得永远接受这道隔阂别扭的夹在中间，如果你想离开……你有勇气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昌辞痛苦摇头。
　　“再割舍一次？那还会有下一次吗？当初割舍闻瑭就是自欺欺人，他也一样……”
　　闻璁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这后果因你而生，你必须得受着。”
　　昌辞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不明白，既然爱上一个人，怎么能不爱了。”
　　闻璁颓然望着夕色。
　　“所以，一个多情的人没资格要求别人专情。”
　　闻璁为她操了一辈子的心，已经比她还了解她。
　　“认识你的最初他一定在你身上看到了许多美好，可随着你对他欺瞒的事暴露，你的美好在他心里一点点消失，直到他看清真正的你。”
　　她侧眸望向昌辞：“你的错已经铭刻在他心里，还怎么奢求他能无痕忘记。”
　　昌辞心痛到觉得荒唐。
　　“我让他失望透顶了……我以为嫁给他的时候我很清醒，原来是最儿戏的决定。”
　　“错终究是错，不要以为可以被原谅就无所顾忌，它会永远烙印在你最重要的人心里。”
　　昌辞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这一条她学的好心痛。
　　黄昏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她的《悲伤集》，每一帧都影录着苦和伤。
　　闻璁迎向夕阳，这段感情的失败不是没有爱，他们都太善于伪装，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对方。
　　他们属于同一种人，只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美好，隐藏了私心、阴暗，以至于今天都了解不到彼此的真实，然后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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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勐函收到了顾仟玥的信，写着她不敢直面的告别。
　　“勐函，这些年我给你惹了大大小小的麻烦，都是擦不掉的痕迹，我求你不要怪我。我上过战场，进过大山，应该给很多人带去过希望和生命，却偏偏让邪恶蒙蔽了自己。我想重新开始这一切，这回我不会带着恨离开，也不会带着所谓的善良回来。”
　　辛勐函收起信，这份执着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也彻底辜负了这个女人最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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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仟玥拿起地上的行李，回望这个让她爱入骨心、恨入肤脂的城市，这次离去可能会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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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祺正在给蜂念换药，穆罗在一旁看着他们。尽管那几道伤口不再触目惊心，她还是会很心疼。
　　昌祺也不是第一次给他换药了，每次都小心翼翼，就像他第一次抱辛思那样谨慎。
　　“疼就说，我再轻点儿。”
　　“说了还不是疼。”
　　这话回的一点儿也不客气，但语气就像三岁小孩儿。
　　穆罗摸摸他的头，虽是提醒脸色却很温和。
　　昌祺已经习惯他的脾气，并不在意。
　　包扎好后昌祺就去洗手了，穆罗对两人的状态已经很满意了，没再啰嗦他。
　　她给蜂念穿上防晒外套，戴上帽子，有哥哥的陪伴，他愿意出去走走了。
　　“等你伤好了，就不用再上私教课了，我把你转去哥哥的学校，你们就能每天一起上学了。”
　　蜂念拿起镜子看看脸上的纱布。
　　“妈，不用了，我跟他的学校离得也不远，他如果想见我也不在乎这两步。”
　　穆罗笑笑，没有更改他的决定。
　　其实她是有点别的打算的，昌祺跟他们相处的很好了，如果他们兄弟两个能更亲密一些，再加上昌辞跟辛勐函的变故……也许能让他回来一起生活，但她并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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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祺这几天带着蜂念去了很多地方，今天又带了他回家。辛思正在屋里玩儿，一看到他的人影就跑出来。
　　“哥哥！”
　　昌祺一如既往的接住他抱起来，蜂念停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说笑，没有靠近。
　　远处的昌辞听到动静就叫了声：“昌祺，帮我摘点儿枣儿。”
　　“欸。”
　　昌祺转身告诉蜂念：“你先陪他玩儿会儿。”
　　“嗯。”
　　蜂念听话的答应了。
　　新家的后院儿有一颗参天的枣树，现在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
　　昌祺忽视了旁边的直梯，像只猴儿直接窜到树上……
　　蜂念打量着小小的辛思，这就是他最喜欢的弟弟……
　　小辛思也仰着头打量他，他半边脸贴着纱布，只能看出大概的模样。
　　“你长得和我哥哥好像啊，你是谁？”
　　蜂念好似没有听到他天真的问话，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生活在这样的家里，他的幸福都享受不完吧？爱他的爸爸妈妈，爱他的哥哥，但他明明是自己的哥哥……
　　辛思得不到回应，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
　　“你不开心吗？”
　　辛熠回来正好看到两人的背影。
　　“昌祺。”
　　蜂念回神扭头，他见过辛熠的照片，微笑站起身。
　　“辛熠哥哥。”
　　辛熠脸色柔和：“是蜂念啊。”
　　“嗯，我哥帮阿姨摘果子呢。”
　　“大哥。”
　　小辛思朝他扑过去，又看到了他身旁的薄严。
　　“嫂子。”
　　薄严脸色有些勉强，也露出了笑脸儿。
　　“欸。”
　　“大哥，你看他长得好像二哥啊，他是魔术师吗？”
　　辛熠笑着看向蜂念，更正他：“他叫蜂念，是你第三个哥哥。”
　　辛思好奇皱眉。
　　“可是爸爸妈妈怎么没有告诉我啊？他长得这么高，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以后也得叫他哥哥，他会和我们一样疼你、喜欢你。”
　　辛思虽然弄不太明白，却很开心又有了一个可以陪自己玩儿的哥哥。
　　“嘻嘻，哥哥！”
　　这声纯真的呼喊蜂念听着很陌生，答应的也有些迟疑，辛熠看出了他的拘谨。
　　“没事儿，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他乖巧点头。
　　辛思却忽然伸着手去触碰蜂念：“哥哥你受伤了吗？不痛不痛，妈妈有甜甜的枣儿，我去拿给哥哥吃。”
　　他小跑着离开，辛熠跟着过去……
　　后院儿一会儿就有了四个男孩儿的嬉闹声，昌辞在一旁清洗刚才摘下来的枣果，真的很想感叹一句时光美的正好。
　　但目光稍稍转移，她就看到了薄严那一道孤影，脸色也渐渐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