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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清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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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若擂鼓,讶然失声,心里一万个念头闪过,统统都是——这说的不是我吧?
是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谈过恋爱,以至于感情方面还是单纯如同当年的少女。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都没想过问问他的感情经历!
她怎么如此有信心笃定他一定单身?
或者,她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骗过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二人。
司明静仿佛很满意周遭的围观,提高了音量,从容不迫道:“诸位,是这样的,我的先生投资了远东传媒最近在拍的新剧《最近的距离》,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然而我发现,我的先生居然和这部剧的编剧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逐渐嘈杂起来。
远远瞧见情况不对的宁远东立刻扔下酒杯,心急火燎地向人群奔来。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如何为自己辩解,反而不正常地开始仔细端详他的妻子,长发,肤白,气质居然和她有几份相似,但仔细看又不像——夏清沫的美是清秀的低调的内敛的,对方则多了几份凌厉的明艳。
“有些女人可真是深藏不露,没有人教过你——别人的男人碰不得吗。”司明静咄咄逼人地盯着她,眼神充满蔑视和鄙夷,仿佛是看着最肮脏不堪的娼妓。
她企图说一两句话来辩解,却无从开口。
小陈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司明静道:“你你你。。。不要乱讲!我们夏编才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她茫然地想。
可是,她确实毫无救药地贪恋着这个女人的丈夫,所以她有什么资格装无辜?
她心乱如麻,张口结舌,却发不出一个字。
眼看司明静扬起的胳膊马上要落下。
忽然一只手迅速伸过来,挡住了这凌厉的一巴掌。
宁远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仿佛看戏一般道:“哎呦,这里热闹的很嘛”,随即又道,“但我好像看到——有人在欺负我的女朋友?”
同时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夏清沫肩上。
司明静抬眼道:“你说什么?”
宁远东一手搂过夏清沫的肩头,将她半个人都圈在怀里,做出一副当真是宝贝地紧的姿态:“夏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呀,我可是追了好久才追到呢——我打算下个月就求婚呢。这位太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啦。”
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正安竟出现在人群中,他捉住了司明静的手腕,愤怒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不是应该还在香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向许正安,他和她对视了一下,欲言又止,随即目光却躲闪开来。
她心头的恐慌越来越烈——
所以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司明静依旧怒不可遏,挣脱了许正安的钳制,指着夏清沫,鲜红的指甲马上要戳到她脸上来,冷言道:“那就管好你的女人,不要让她招惹别人的丈夫。”
宁远东悠悠道:“许太太,我的女人我最了解了——但问题是,拜托你也先管好你的先生。麻烦以后不要再搞出今天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欺负她。这次我可以不计较,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客气啦。”
语罢,柔声安慰着一直被他揽在怀里的夏清沫:“宝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欺负,不怕了啊——”
随即,他又抬起夏清沫的下颌,目光貌似无意间扫过对面的许正安,然后好像宣誓主权般的,在她脸颊上温柔一吻。
——在外人看来,当真是深情款款,又呵护备至。
许正安脸色极其不好看。
夏清沫半张脸埋在宁远东胸口,颤抖地小声说道:“带我走。”
宁远东不留痕迹地加重了搂住她的力度,一边继续漫不经心道:“哎,许先生许太太,看今晚这事闹的,我们今晚还有约会——就先不奉陪啦。”
说罢,一手揽着夏清沫的肩,一手又去她胸前拉住那件外套,似乎要将她半个人都要挂在自己身上,如此这般招摇过市地离开了宴会大厅。
车上,宁远东先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是傻子嘛,刚刚为什么不躲开?”
“。。。”
“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就这样被她打吗?!”
“。。。”
得不到回复的宁远东怒其不争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一拳打到方向盘上,“妈的这个混蛋。”
喇叭“哔”的一声骤然响起,让夏清沫回了回神。
“回去吧,我累了。”她轻轻地说。
“好吧,去哪里,我送你。”
“去哪里都行。”
她不想回家,家里还留着许正安住过的痕迹。
她暂时还不想回去面对。一想到就头疼。
“那去我那吧。”宁远东直接决定道。
夏清沫没作声。
宁远东就当她默认了。
高调的拉丁红敞篷跑车在灯火通明的主干大街上绝尘飞驰,引得两旁的人车纷纷侧目。
呼啸而至的夜风很凉,吹得她浑身发抖。
渐渐地,前方的道路逐渐变窄,灯光也愈发昏暗起来。
这条路线很陌生。
沉沉夜色中,夏清沫隐约辨认出,这并不是他平时住的那个地方。
然而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事。
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宁远东先找了地方停好车,然后带着她,七扭八拐地走进一条又深又窄的胡同。
一路上,只有黯淡的月光洒下些许微亮,他回手自然地牵住她道:“小心。”
最后停在一扇红漆小门前,看起来年代着实有些久远。
原来竟是隐于闹市城区中的一方小院。
院中布局颇为精致,可以看出从前的主人应当品味不俗。
几间檐角尖尖的屋子错落排开,围着院中一方小桌。
庭前檐下,栽着一株挺拔的玉兰花树。
初夏的夜空中,一弯新月如眉,堪堪挂在树梢。
“春天时候它会开花,大得像碗一样。”他指指那树说道。
夏清沫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那骄傲的花树可能无法接受如此直白的描述,在微微的夜风中抖了抖躯干,叶片纷纷窸窣作响表示抗议。
“家里留给我的,没人住,平时我也不爱来,基本没人知道这里。”
他一边迅速收拾出了一间卧房,一边努力找出两个茶杯:“喝茶么,你是不是喜欢龙井。”
“北京也有绿茶,茉莉花味的。”
“北京也有很多又香又甜的点心!”记忆中那个少年也曾经这样对她这样说。
是啊,北京什么都有。
但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呢。
“我不懂喝茶,总觉得茶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他递给她一杯飘香四溢的茉莉花茶,自己仰头喝了一口伏特加。
喝茶本来就是苦中作乐的。夏清沫心道。
他摸出烟盒,然而想到夏清沫应该不喜烟味,又讷讷放下。
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无声摇曳着落在地上的柔光。
宁远东只喝了一口酒,却好像有些醉了。
“我不曾有幸见过真心,也不知道何谓爱人。。。或者被爱。。。”
“对我主动的女人很多。。。但我知道。。。她们爱的。。。并不是我。如果这幅躯壳换成另外的灵魂,她们也会爱。。。”
“我。。。很羡慕你对他的感情,我从来不知道,一段始于十几岁的感情可以维持这么久。。。可以让人陷的这么深。。。”
然而,在年少时候就遇到太过动心的人,即是幸运,也是灾难。
夏清沫摩挲着小巧的茶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直以来,我信奉合得来就聚在一起,倦了就不留一丝留恋开分。没有过困扰,但我发现,我从不曾真正开心过——好像离美好的东西越来越远。”
这世间百态万象,有些人碰都没碰过,就爱疯了;也有些人爱都没爱过,就睡够了。
“姐姐”,宁远东忽然隔桌握住她的手,“我不甘心。”
夏清沫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遇见你太晚了。”他盯着她,轻轻地说。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在NYU待过。”
“只不过,我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小小的院落一片静谧,昏暗中,只能听到隐约断续的蝉鸣。
月亮悄悄地躲在夜云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好奇地看着相对而坐的二人。
这样恬静的月色应当有桂香为伴,但此刻并没有。眼前似有若无的是茉莉的清香,衬着一株花期已过的寂寞玉兰。
片刻,她放下茶杯,缓缓道:“这茶很好喝。”
世间好茶,总如真心一般难得。
“只是。。。这茉莉太香了,我。。。还是喝不惯。”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期待的神采一分一分黯淡下去。
她轻轻抽回手,真诚道:“谢谢你,宁总。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你了。”
说罢,她起身回到了屋子里,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