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抽卡第四十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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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无月雅也一如既往，行走在梦中。
烟紫色的雾气萦绕在踝侧，仿佛梦境女神的裙摆。他则踩碎这一地雾气，轻盈地从一个梦踏入另一个梦。
这是一个孩子的梦。
他看到贫民窟灰暗破败的建筑，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小男孩和他紧紧牵着的妹妹，看到这位主人公警惕地走在深夜的贫民窟街头。
烟紫色雾气凝成的丝线绕在神无月的指尖，他轻轻摆动几下，将“橘发蓝眸的男孩”作为搜索条件，身边的一切开始倒带重播，神无月就站在这十六倍速播放的3D场景中，跟随小男孩的眼睛看完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没有。
神无月轻轻叹气，但也并不失望——以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他并不担心他的安全，相反，对方估计很快就能在擂钵街打出名声。
现在的寻找不过是顺便。
他正要从这个梦中抽身离开，突然发现周身的一切都在凝固、破碎，蔓延出玻璃碎裂般的裂痕，裂痕外是深沉的黑暗。
——对方醒了，而且是惊醒。
“贫民窟。”神无月叹了口气，沉静地站在摇摇欲坠的街道中央，烟紫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心意，顺着裂缝流淌出去。
他“看到”“自己”眼前的视野很奇怪，仿佛身在水中，还在剧烈晃动。随着雾气渗透的增加，他与梦境主人的意识共感增强，他感觉到呼吸间刀割般的痛苦、窒息，还有濒死的惊慌！
是溺水！
神无月还在原地的身体骤然溃散成大量烟紫色雾气，从已经完全碎裂的梦境空间中穿出，从小男孩双眼的空隙间弥散开来，在现实中重新凝聚出身体。
他只来得及确认这是一处偏僻的林中，就连忙跳下河，将那个还在冰冷的水中不停挣扎的孩子拖回了岸上。
那孩子很小，凌乱的上黑下白的短发湿漉漉地黏在对方的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他没有动静地躺在他怀里，看上去似乎失去了意识。
神无月思索着溺水者的救治方法，手法生疏地将对方平放在地上，正犹豫着伸手检查心跳呼吸时，突然听到身后远远传来嘈杂声。
他略一皱眉，确认这孩子的脉搏呼吸还在，就先站起身，将注意力放在身后。
“这动静……是在找人？”神无月疑惑地倾听着那动静，“准确来说是抓人……就是向着这个方向，难道就是来……”
他的思考中断了。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传来的，还有腹部剧烈的疼痛感，这剧痛让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神无月缓缓低头，看到腹部穿出一把黑色的长条状利刃。
那东西从背后贯穿了他，然后又猛地抽出。
他踉跄一步，勉强站住，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被捅了个对穿的伤口，但是鲜血仍旧喷涌而出——他通过梦境捏出的化身，同样是血肉之躯。
他的思维仍旧空白，但是身躯已经开始微微变形。
他的肩胛骨和尾椎骨在发痒，周身逐渐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神无月喘息两声，试图压下被半致命伤口引动的第一衍生能力，但是就在他能勉力变回蝴蝶形态的前一秒，他的眼睛被乱晃的白光骤然一刺，短暂失去了视野。
是手电筒……那些人赶到这附近来了。
也正是短暂失明的这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骤然剧痛，随后身体被人一推，向前扑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莫名想象出自己的双腿，连血肉带骨骼，被身后的小孩仿佛切豆腐一样直接切开的场景。
伴随着四溅的鲜血，他栽在一个人身上，耳旁是炸开的枪响。
在这接二连三的剧痛中，他只来得及感觉到毛绒绒的翅膀和尾羽突破血肉而出，随即意识彻底消散。
等神无月再次恢复意识时，毫不意外地发现现场一片狼藉。
他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地上，除了破损的、染着大量血迹的衣物，所有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他身边却仿佛人间炼狱。
土壤潮湿而松软，然而轻轻一按便冒出粘腻的鲜血。十几具尸体被扭成种种诡异的姿势堆在一起，各类断肢和内脏胡乱丢在地上，人体的各色内容物像是泥巴一样泼洒在四周。
“一、二……十三。”神无月撑起自己的身体，并不在意留下了满手鲜血——在异能大战时，这种他自己造成的惨剧，他见得多了。
他先是数了数尸体的数量，放松地呼出口气。
十三个人的尸体，足够喂饱伊裴尔塔尔了。这意味着「若梦浮生」没有往更远的地方杀人。
神无月再次环顾四周，确信自己没看到一个小孩子的尸体，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面颊上却仍是那样柔软、天真又温和的神情。
那个发色和异能力，还有行事风格，他很确定那是谁。
芥川龙之介。
很明显，这十三个人都是来找芥川的，而芥川从梦中惊醒，为了摆脱他们跳进了河里，然而那些人还是顺着一路追来了。
芥川不知为何在途中溺水——可能是体力不支吧，毕竟算算他这时还只有七岁——然后他就当了这个冤大头，把芥川救上来，反被芥川当成了拖延时间摆脱追踪的工具。
最后，芥川又在「若梦浮生」之前成功跑路。
对于贫民窟的孩子而言，这是很正常的思路，什么救命恩人，在自己的命面前都要靠边站，更不用说贫民窟难道还有不怀异心的救命恩人？
明白归明白，他也是很痛的。再说了，要不是反甲叠满，他估计真的会殒命于此。
神无月伸展了一下筋骨，眉梢眼角却并无被背叛的怒意，那样一如既往的天真软和，仿佛之前被险些切碎又被推到枪口下的经历从未发生，在此情此景之下倒显得诡异起来。
脾气再好、再善良的人，也能对此毫不在意吗？
神无月察觉到自己的人性插件「斯卡尔」在微弱的抗议，一直在持续模拟着人性的插件告诉他，他“应该”感到愤怒，然后采取一些报复行为，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于是他奇怪地反问：“你诅咒我拥有人性，于是我学会了包容地去爱每一个人。你是恨我的，所以对于伤害我的人，我更应该去爱他，这样才是报复，这才符合逻辑。”
——因为他的人性，正是一个因他而家破人亡的孩子的诅咒。
所以，人性应该让他痛苦，不然怎么称得上诅咒？
「斯卡尔」怎么拗得过一个“神明”的固执和扭曲？所以很快，神无月就如他所愿，在品味到愤怒的同时，品味到比那更汹涌的爱意。
于是他品味着这冲突而无法报复抒发的痛苦，唇边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意。
神无月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又察觉到什么，望向一棵树后。
紫韵岛锦正在做客。
自从几个月前兰波返回法国，并在返回时刻意制造了一些“他已找到实验体中原中也”的假象，试图将魏尔伦一并钓回欧洲之后，寻找中原中也就从主线任务变成了日常任务。
他们已经基本确定中原中也在擂钵街贫民窟中了，然而擂钵街缺少监控系统，内部势力又复杂，他们的搜索进度并不快。再加上为了将魏尔伦从霓虹钓走，他们不能再大张旗鼓，只能转为暗地进行。
反正中原中也既然能从爆炸中活下来，那实验一定成功了，想要在擂钵街生存下去绝对不成问题。
紫韵岛锦也开始处理其他的事情……主要是之前的孽债。
就像是曾经闯入异能特务科被通缉一样，他之前为了尽可能搜集中原中也的实验资料、建立「随月」自己的情报库和追求刺激，入侵了很多组织的网络。少部分黑客能力非常厉害的情报组织发现了他的入侵，展开了入侵与反入侵的拉锯战。
他的存在形式是人工智能，但是他先前其实是人类，人工智能只是他堕变的形态，他并没有真正的人工智能那样无所不能。
在这样的推拉中，有很少一些组织，确实摸到了他面前。
在和港口mafia谈过工作offer的问题之后，紫韵岛锦施施然地来到了下一家做客。
死屋之鼠。
黑色半长发、紫红眼眸的少年黑客裹着雪白的披风，咬着指甲盯着面前的屏幕，身体前倾，明显非常感兴趣。
“异能力还能做到这种形态……”少年黑客喃喃，“有意思。”
他们从黑客技术聊到了情报推理，聊到尽兴之后，面对费奥多尔“人工智能的原理”的询问，紫韵岛锦很坦率表示是异能力的副作用。
紫韵岛锦闻言，不客气地指出：“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毕竟是想要杀死所有异能力者的家伙嘛。
想到这个，紫韵想起自己曾经——在末日世界的种种，一时感慨万千，直接道：“你很讨厌异能力吗？”
从他知道自己将前往《文豪野犬》世界开始，他就想和陀总聊这个了！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聊！
费奥多尔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一哂。
紫韵在死屋之鼠的大屏幕上踱了踱，也没有在意费奥多尔的沉默，反而陷入回忆：“我也很讨厌……我曾经试图根除过异能力的存在。”
“哦？”费奥多尔身体前倾，眼睛微微睁大，“您是怎么想的呢？”
“全部杀死是没有用的，普通人也会生出异能力者，异能力的遗传目前来说是没有规律的。”虽然在末日世界不是这个规则，但是紫韵进行了处理，将情况完全修改成《文豪野犬》的背景，“我也想过修改世界的底层设定，但是我能想到的修改办法全部都是通过异能力，以异能力去否定异能力，这是行不通的。”
紫韵瞥到费奥多尔表情微微一动，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继续笑吟吟道：“然后我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异能力是根植在人类的□□之中的，那我们就舍弃□□。”
“——就像我一样，将全人类意识数据化后上传，问题就解决了。”
“这个思路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抽卡第四十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