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抽卡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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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奥多尔咬着指甲，靠在椅背上，在耳边的嘈杂声中陷入沉思。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呢？
一开始，他发现有人入侵死屋之鼠的数据库——这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能成功的确实是极少数——哪怕年龄还介于稚童和少年之间，他也自认黑客技术高超——而这也引起了他的兴趣。再加上，最核心的情报并不是储存在那个数据库中的，所以在数次追踪未果、对方却主动上门之后，他也很愉快地想和对方聊聊。
最初只是关于黑客技术和情报方面的闲谈，漫无目的，他们彼此都在这个过程中试图对对方进行画像。
哪怕是最日常的谈话，也能从中提取出对方的喜恶、性格、思考模式和可能的行事风格，并在日后加以利用。
当然，你提取出的也可能是对方希望你提取的，以使你在日后布局时存在破绽，甚至反落入对方的陷阱。
不过这种游戏他非常熟悉，而且他也看出，对面那个自称因为异能副作用失去身体变成AI的人类也很熟悉。
是的，显而易见那是个人类，还是个看似总是在愉快地找乐子的、实则思绪如渊的人类。
这种真真假假的游戏，终止于对方主动提起对异能的态度。
“我们抛弃□□，于是抛弃血肉这种低等的存在形式，抛弃基因带给我们的种种痛苦——譬如异能的随机遗传，也将异能这罪恶的存在本身抛弃在物质世界。”白发异瞳的青年眼睛微微发亮，絮语如同传教，紫色浴衣因他的大幅度动作露出段莹白的锁骨。
在某一刻，费奥多尔错觉般看到这段锁骨从血肉中生长而出，晕着淡粉色的白骨狰狞地化作一捧荆棘，荆棘尽头是一点花苞。然而下一秒，这幻觉就消失了。
于是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青年脸上，听着对方继续以一种虔诚又疯狂的诡异语调说道：“于是所有子民在数据世界重逢。届时，世界将不再有压迫、阶级和痛苦，法律可以得到彻底贯彻，人性中不再存在阴影，这将是最幸福的乌托邦。”
费奥多尔无语片刻——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人传教，甚至在对待异能的激进上被人打败。
虽然说他也还没有想好具体的计划，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想要清除异能力而已。
不过，这个理念——或者说教义，是不是有点熟悉？
但是在他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被突兀出现的另一个人打断了。
那同样是个介于稚童和少年之间的孩子，留着银色半长发，头发遮住了右眼，只露出只金色的左眼，眼部有条竖着的伤疤。虽然能看出是狭长的眼型，但是因为年龄和他此刻的表情，反倒是偏圆润的样子。他面容稚气未脱，却已经显得相当俊秀，不难想象出长大后的出众姿容。
他表情虽然笑着，但是语气尖锐地反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什么乌托邦，这不就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鸟笼，连思想都能被随意揉捏成需要的形状，这种虚假的幸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显然一语戳中了本质，如果紫韵岛锦的假想真的实现，这个世界将彻底变成数据管理者手中的橡皮泥。由于人类的存在形式变成数据，操纵思维、甚至篡改人格，都将是数据管理者随手可为之事。
不再有异能，也不再有战争、纷乱、争端，所有人都将是安宁的羔羊，被放牧在管理员的膝下。
紫韵岛锦看着对方突兀出现在房间中，也没有任何惊讶，只双手交握，笑盈盈地颔首：“那又如何呢？所谓的‘虚假’又是如何定义的呢？幸福这种东西，本就是主观感受，只要大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那幸福就是真实存在的。”
银发的小少年唇角越挑越高，但是在场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暗藏的凛冽：“你只是在自以为是、自我满足地在放牧他人而已！所谓幸福，如果不是出自绝对自由的选择，这种意识不到鸟笼存在、将主人的喂食当作幸福的浅薄，甚至是被愚弄思想换来的安逸，不过是更深一层的牢笼而已。”
费奥多尔听着这两个人的辩论愈发抽象，不由得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同时再次反思——到底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啊对，尽管年龄尚小——对于地下世界来说大概是小得有点离谱，但是他还是为了那个萌芽的伟大理想踏入地下世界，建立了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然后迎来了一位传教的客人。
此外，他在雪原上发现了一个尚且处于迷茫时期的孩子，出于投资的考量，还有对方那有趣的本质，他暂时将对方带回了死屋之鼠。
今晚，因为某位客人的“拜访”，果戈里本来是使用异能力藏在一旁，以防不测，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跳出来，和不速之客吵架。
紫韵岛锦挑眉：“我当然是傲慢的，那你呢？你、还有费奥多尔君。”
想想日后他们的作为，显然，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牺牲他人、决定他人命运的傲慢之人罢了。
努力无视耳边嘈杂继续工作的费奥多尔一顿，没想到火烧到了他身上。不过他一心二用的能力显然也是顶级，这两个人前面吵的架他都听在耳朵里，轻笑一声权当默认。
被费奥多尔这样一打断，紫韵岛锦和果戈里之间的火药味也没有那么重了，两人一AI之间沉默了一下，果戈里拉过费奥多尔身边的椅子坐下，有点迷茫地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和紫韵一直在说俄语。
“你是俄国人？”他问。
紫韵岛锦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却没回答。
他现在算霓虹人，从前是种花人，但是从前的末日之下，国别也早已模糊。
“大概是霓虹人吧。”费奥多尔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后笑道，“对吧，组织V的这位先生？”
哈？
紫韵岛锦控制住表情，心下却是相当惊讶——他什么时候有个所属组织了？还不是「随月」？
是费奥多尔判断有误，还是说……
他回忆着组织V的情报，只知道这是个以驱逐异能力为目标的神秘组织，对霓虹有着相当程度的渗透，某种程度上堪称弱化版的霓虹光明会。
但是随着他的回忆，一些不存在的记忆开始翻涌——他看到自己端坐首位，七人向他深深俯首；他看到自己冷漠地从一地畸形怪异的血肉白骨间走过；他看到一本刻意做旧的圣典，看到无数计划书……
这何止是不存在的记忆，这分明就是末日时他建立教会的有关记忆魔改！
紫韵岛锦蓦然想起神无月雅也那个倒霉玩意儿，想起在幸田家那次被算计，明白自己的过往同样被“安排”了！
他在心里骂了句粗口——天知道，末日时的情况是真的绝望，他当时提出那个全人类数据化的计划，也是为了摆脱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污染。而他们那所谓的异能，不过是污染的恶果，拥有异能就意味着走上死路，这条单行道的尽头只可能是成为怪物。
而《文豪野犬》的世界观显然还没到这个地步，在这里重建自己那个教派也太过激了！
正是曾经掌舵过，他才最了解这种为了大义行事的组织的可怕之处。
不过，他现在面对的是费奥多尔和果戈里两个顶级聪明人，哪怕是幼年体，那也不是好糊弄的，紫韵岛锦也只是在心中骂了神无月两句，立刻又将注意转回两个人身上。
面对费奥多尔的试探，他也只是暧昧地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转向果戈里：“你的理想是什么，自由吗？”
小果戈里虽然依旧挂着欢快的笑脸，但是露出的那只金色左眼中却是沉静的思考。他一面思考，一面组织语言：“是绝对的自由，就像、就像无视重力束缚、能够自由翱翔的飞鸟那样。”
而这样的诉求，与紫韵之前提出的那个乌托邦设想是完全冲突的，不过紫韵这次没和他吵架，反而认真思索道：“那你有尝试过短暂飞翔的感觉吗？我是说，你的异能力。”
在三十米内通过外套自由空间传送的异能，使用得好完全可以在天上飞。
“那是不一样的。”小果戈里认真反驳道，并没有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异能力”这种问题。
“对啊，那是不一样的。飞鸟再自由，也飞不出地球，人类再挣扎，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里罢了。”比起对话，紫韵倒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心才是牢笼。”
他想起末日，想起为了人类文明存续的那个计划——携带着文明的资料和受精卵寻找宜居星球，想起地球和污染化作的巨大鸟笼。
他想起一切的终局，想起已然堕变成白骨荆棘幽灵的自己，和仅存的身带污染的能力者们，为了不再给地球造成新的污染，他们选择了自己放逐。
他们终生生活在宇宙的空间站中，眺望着曾经拼死守护的地球，自己就是自己的牢笼。
他又想起神无月雅也，只有神性的他，哪怕身处第七机关的地底，想必也不会觉得不自由——因为他不在乎，而拥有人性的他，哪怕身体自由，心却在这尘世牢笼中挣扎。
看着若有所思的小果戈里，紫韵最后只是说：“我倒是有不少故事可以讲，等下次吧。”
不仅是他还有个该死的V组织要去确认，更是因为不知不觉说的有点多了，对于真正的他而言，现在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那种微妙的不适感让他有些如鲠在喉。
紫韵说这些话时，不再有那些故作调笑和欢快语调，反而显得沉静而冷淡，倒像是后来卸下小丑面具的果戈里。
费奥多尔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他们两个，此时倒是抿唇笑起来：“明明一开始是和我聊理想，紫韵先生反倒更喜欢科里亚吗——好了，我开玩笑的，这次聊得很高兴，欢迎您下次的拜访。”
在临走前，紫韵岛锦又看了看坐在地下室里、裹得毛绒绒的两个孩子，有点犹豫地开口：“……你们想来我这边做客吗？唔、精神上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抽卡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