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雨落》狼非犬

7、第 7 章

　　“结束了？”
　　睁开双眼，耳边的叶擎的声音。邢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有些头疼。他看着叶擎，咧开嘴笑了笑：“结束了……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似乎对我也有些影响。”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通过阴玉看着邢月处理回忆碎片全过程的叶擎说着，“我看得出来，你在处理的时候……其实也有犹豫，对吧？”
　　听着叶擎的话，邢月无奈的笑了。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不远处的山脉遮挡住了逐渐上升的太阳，天边的云彩被染上了第一抹的白。
　　“那么多年的相处……换做是师傅你，也会很难割舍吧。”
　　“你既然不愿意放下，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做这件事？”
　　看着邢月，叶擎皱了皱眉，问到。
　　“如果你不离开长白……如果你没有说阴玉认你为主……如果你直接把这一切告诉无风……”
　　“师傅，你不用再说了。”
　　听着叶擎的话，邢月抬起头，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他。
　　“我已经走到了这最后一步，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一旦失败，那么无论是我，还是长白，这么多年的时间与流血都将付诸东流。这件事情的牵扯太大，还请师傅让我去把这件事情做完。”
　　“哎……罢了，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听着邢月的话，叶擎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和你的父亲真的很像……”
　　“能够和他相似可以说……是对我的赞誉。”
　　听着叶擎的话，邢月轻声的笑了。
　　“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邢月长叹一口气。
　　“哎……天快亮了，等到天完全亮起来，你就没有这时间离开了。”
　　沉默了片刻，叶擎也是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远处，低声说着。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尽我全力帮你。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皇无风他……”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一个很好的道侣，更会是一个很好的掌门。”
　　邢月站起了身，他拍了拍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黑色长袍，低声地说道。
　　“在我小的时候，师傅你不在的时候，全是他帮着我在长白立足，现在也轮到我帮他了——这些事情，也只有我可以做到。”
　　“你……”
　　“天色已经亮了，师傅你也说过，我应该尽快离开。”
　　打断了叶擎的话，邢月对着他笑了笑。
　　“师傅你帮我照顾好师兄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你啊……”听着邢月的话，叶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过了半晌，他看着眼前的邢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相信你，就像我相信你的父亲一样。”
　　“谢谢师傅。”
　　听着叶擎的话，邢月轻声笑了笑，他沉默的看了叶擎与昏睡中的皇无风半晌，转头离开了沉寂的屋子。
　　“什么人！”
　　在昆仑山脉的茂密丛林之中飞快穿行，不过须臾的功夫，邢月便来到了昆仑山脚。他刚刚抬脚，想要迈步，却被人给叫住了。
　　邢月的身形顿了顿，他转过头去，眼中透露着上位者的高傲与不屑：“你在质问我？”说话之间，一股黑色的气息在他身边迸发，朝着那人席卷而去。
　　“我……啊！”
　　之人不过幽冥魔教之中的一个普通徒众，这次过来不过是巡逻打杂的角色，面对着邢月，他只不过是蹬了蹬腿，便被那足以令人窒息的魔气压的晕了过去。
　　“什么人！”伴随着那人的倒下，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的魔军阵地顿时炸开了锅，无数魔军从那树林的阴影之中钻出，朝着邢月围去。
　　“妖刀，这就是你带的兵？”
　　看着四周面目狰狞的魔军，邢月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周围的树林之间散开，却足以让全部的魔军听清楚他说的话。
　　“作为我麾下的大将军，你带出来的军队，就是我麾下的第一大军，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人就这么分寸大乱？”
　　“属下不知是魔君亲自降临，还请魔君大人恕罪。”
　　伴随着邢月的话语落下，一个手持大刀的壮汉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他走到个子仅到自己胸口的邢月面前，扑通一下，满脸惶恐的跪了下去。
　　伴随着妖刀的低头，原本气势汹汹的魔军顿时齐刷刷的朝着邢月跪下，魔君之中几个胆小一些的更是害怕的几乎瘫软在地，一时之间，丛林之中鸦雀无声。
　　“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不满？”
　　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的妖刀以及众军，邢月的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属下……不知。”听着邢月的话，妖刀咬了咬牙，他暗暗的拭去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嗫嚅的说着。
　　“不知道？呵，好，你不知道，那我就一条一条的告诉你。作为一个大将军，对于军营掌管不当，大战当前，却仍然有游兵散卒在外游荡，甚至还要对于长白山脚下的村落进行洗劫——此次出征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是为了这人界的小村落吗？”
　　看着眼前惶恐的妖刀，邢月不怒反笑，他看了看妖刀，又转过头去，环顾四周，看着那一片乌压压跪地不起的魔君。
　　“还有他们，我到了这里，从第一刻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两个时辰，直到刚刚，他们才知道我来到了这里。倘若是敌军敌袭，这样的反应速度，足够你们死多少回了？啊？”
　　“魔君息怒。”
　　听着邢月的话，妖刀咽了口唾沫，努力的镇定下来，“属下会好好管教军队的，还请魔君给属下和军队一次机会，下次绝对不会了。”
　　“罢了，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一旦有下次，你们的下场会是怎么样，我想，你们比谁都清楚……”
　　听着妖刀的话，邢月冷笑一声，他看着他们，手中浮现了一柄蓝白长剑。伴随着他的手微微一动，无尽冰霜在他的身边浮现，将木叶镀上了一层寒霜，路过的爬虫也被冻结，停留在原地，保持着生命末尾时的最后一个动作。
　　“属下明白。”
　　看着眼前邢月手中的长剑，妖刀的眼中越发惶恐，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邢月。
　　看着眼前寂静无声的大军，邢月轻哼一声，转过头，朝着驻扎地的最后方走了过去。
　　“魔君好可怕……”
　　望着远去的邢月，一个小兵低声的和他身边的将卒说到。听到了他的话，那人连忙给了他一个肘击：“小声点，别被魔君他听见了。你没看见，妖刀大将军对他都毕恭毕敬的吗？”
　　“妖刀大将军很厉害吗？”
　　“当然！他可是我们的大将军！以前他还和数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一起交过手呢！据说，他可是从幽冥魔教创始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他会害怕魔君啊？感觉……感觉魔君还没我年龄大？”
　　“哎，你不知道，魔君初来乍到的时候，那时候幽冥魔教还有许许多多的分支。不说分支了，就连幽冥魔教内部都有好多人不服从魔君，甚至还有好几次的叛乱，可是呢？魔君该罚的罚，该杀的杀，一条血路走过来，最后还是坐稳了魔君的位置。要知道，据说早些时候，妖刀大将军也和魔君交过手，可是每次都被魔君打败。”
　　“天啊，魔君这么厉害？”
　　“是啊，不然他怎么能够一同幽冥魔教以及那些分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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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兵之间的谈论并未吸引邢月。走过重重叠叠的帐篷与篝火，邢月厌恶的踢开一个帐篷门口的骷髅，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帐篷之中，一个苍老的妇人正躺在角落的矮床上，她看着走进帐篷的邢月，微笑着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为什么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马上就会结束了。”
　　看着那个老妇人，邢月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坐在了她床边的地毯上。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有些烦躁罢了……说来也好笑，放在往日，已经看习惯了他们的行为，到了现在竟然会觉得碍眼，心里已经明白了只是大家的立场不同，可是依旧会烦躁的厉害。”
　　“你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一两天。”听着邢月的话，老妇笑了笑，“我以为只有我是个火爆的脾气，没想到你已经在这里运筹帷幄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这么急躁。”
　　“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邢月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不远处。沉默了片刻，他幽幽的开口，“等到这一切结束，你想去哪里？”
　　“我？应该会去人界吧。”听着邢月的话，老妇笑着说道，“当年华峰破灭的时候，你网开一面，放了那么多人离开。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去了人界，到时候我去找他们，也还算有个照应。”
　　“这样啊……也对，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与自己同门同宗的人相处，总好过一个人在外漂泊……张岱，你恨我吗？”
　　听着老妇的话，邢月开口喃喃道，片刻之后，他看了看老妇，问道，“如果不是我，华峰可能不会破灭，你也不会和那些普通的人类一样被困在这里。”
　　“如果是三四十年前的我，可能会恨你吧。”
　　听到邢月的话，张岱先是一愣，然后释怀的笑了笑。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你，恐怕当年我也已经死在了那里——不只是我，恐怕整个华峰，无论是武道、建筑，或是弟子，都将不复存在。不过……等到这一切结束，你又要去哪里？纵使天下之大，但恐怕即使是人界，也难以容纳你。”
　　“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吧。”
　　邢月长叹一口气，他站起身，转过头，望着远处的昆仑山，眼中闪过几分坚毅。
　　“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即使我想要回头，也已经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头。”
　　“这才是你啊……”听着邢月的话，张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她看了看邢月，低声提醒着，“不过……接下来的大战，恐怕会生出一些变数。”
　　“什么？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知道。但是前不久……大概就在你离开之后一炷香的时间，我听见外面的魔军吵吵嚷嚷，似乎是……把那临江月，无风的道侣，拿下了。现在，应该正关在妖刀的手里。”
　　看着眼前有些惊讶的邢月，张岱低声的说着。
　　“你知道，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仆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确实是这样……我哪里有能力去让他们把人放了呢？我不了解皇无风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很担心……”
　　“你不去救人是很明智的选择，如果你去了，只会让他们怀疑。而且……我相信他不会因为临江月而被打乱阵脚。况且还有我在，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
　　回过神来，邢月低声的说着，他微微垂头，双眼之中神色有些怪异。沉默了片刻，他重新抬起头，对着张岱笑了笑。
　　“好了，你早些休息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接下来，会是一场恶仗。”
　　“你也是，面对昆仑和长白的众人，你自己……保重。”看着转身离开的邢月，张岱的嘴唇微微翕动，低声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