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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段家古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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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下得大了,山间的雾岚越来越重了,极目远眺,青山隐隐,烟雨凄迷。
空旷幽寂的墓园静静藏在山间,林中乌鸦声与滴滴答答的雨声夹杂着回荡周围。
听着耳畔的声音,孤身一人行走在雨中的棠露更显孤独。
她没有打伞,雨水滴落,沾湿了她的头发,衣服。落在脸上,与泪水混着,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走到一半,棠露忽然停了下来,随后整个人下蹲下来,抱着自己的手臂,低垂着头,眼睛静静地淌着泪水。
雨水滴答滴答……
突然她感觉着雨停了,因为她头顶没有雨水落下了,但她又清楚地知道雨没停。
棠露木然地抬起头,缓缓回望身边。
眼皮掀起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撑着伞的男人垂着眼睫,俯视着自己,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静如古井无波。
“教官……”棠露翕动了嘴唇说了这两个字。
段峤半蹲下来,空余的一只手将一方丝质的手帕递到棠露面前。
棠露抿着唇,呆呆地接过,说了句谢谢。
简单地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段峤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二话不说就披到棠露身上。
这个举动让棠露有些错愕。
“小心着凉了。”段峤淡淡地说。
暮春时分仍是有些春寒?峭,加上雨丝微凉,更是寒意逼人。
棠露微不可闻地又道了声谢谢。
段峤撑着伞与棠露并肩走在墓园的林道中,两人一路无话。
段峤的车子停在墓园外,走出了墓园段峤就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棠露闷着头坐进去。
随后,段峤坐进了驾驶座,开了车子暖气。
“你住哪里?”段峤边开车边问。
“景天酒店。”棠露答。
段峤导航过去。
车子驶上公路,汇入车流当中。
“谢谢你呀教官,麻烦你了。”棠露稳定了情绪,与刚才那个心碎啜泣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麻烦。”
“对了,教官怎么在墓园?”
“部队放假,回老家潭川,顺便来墓园看看我爷爷,没想到遇到你。”段峤静静地说。
“你老家也在潭川?”
“也?难道你也是潭川人?”
棠露摇头:“我未婚夫是。”
孟浔是潭川人。
段峤神情一滞,刻意地扬了扬嘴角:“你要结婚了?”
棠露目视前方,雨刮器一下一下扫过眼前的车玻璃。
只见她淡淡笑着:“原本是要结婚的,只是出了点意外。”
闻言,段峤霎时间明白了。
刚才在墓园,段峤无意中看到棠露与孟家父母的对话,一开始深觉疑惑,现下听棠露这么一说,心下明白过来。
这样说来,段峤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高铁上哭得心碎了。
来到景天酒店,车子停在酒店大楼前。
棠露边解安全带边说:“谢谢教官了。”
说着,她又把外套脱了下来还给段峤。
“你淋了雨,一会喝点姜汤会好一点,别着凉了。”段峤关切地说。
“好。”棠露点头。
“一个人住酒店,最好检查一下房间有没有微形摄像头,注意安全。”
棠露又是点头。
她心里想怎么和她父亲一样。
“我的号码,有事随时找我。”段峤在车上找到便利贴和笔,留了个联系方式。
最后,段峤是见棠露进了酒店才开车走的。
办了入住,棠露不自觉看了眼外面,见段峤已经开车走了,不由缓缓收回目光。
来到酒店的房间,刷了卡进门,棠露先是冲了个热水澡。毕竟淋了雨,身子发凉,有些冷了。
洗完澡后,她周身疲惫地躺回床去。
她忽地想起刚才段峤交代的要检查一下房间是否有摄像头。
但转念一想,并不用小提大作。她经常住酒店,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于是她倒头就睡。
睡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房间一片漆黑。
棠露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她还想继续睡。
当她重新躺回床上时,她蓦地愣住。
她发现漆黑的房间隐隐闪着一些红色光点,诡异奇怪,让人心生不安。
棠露立马开了灯,灯光一下了照亮这个房间。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四下观察,心想不会房间真的有摄像头吧。
这下她心乱如麻。
此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段峤。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包里将段峤留的纸条找出来,忙拨打了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这个点估计都睡觉了,打电话去打扰别人似乎不太好。
正当棠露要挂电话时,电话接了。
这让棠露有些意外。
“喂?”
“教……教官……”
“棠露?”
“是我。”
“怎么了?”
“房间好像有摄像头……我该怎么办?”
棠露从小被父母亲人捧在手心上疼爱,没遇到过社会上什么事,对于这种事,她是慌乱的。
“你别怕,我马上到。”
“我在707房。”
“好。”
话声落下,电话挂断。
棠露不知道段峤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反正电话挂断后,不到半个小时他人就到了。
听到敲门声,棠露三两下套了件外套,胡乱捋了捋长发就去开门。
漏夜赶来的段峤一身夜雾的潮湿气息。
棠露忙闪开一条道来,段峤进了房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关灯时发现有好多奇怪红点……”
说着,就见段峤将房间的灯全关了。
房间一下子被黑暗笼罩着。
段峤打开手机手电筒,循着红点方向去,很快就找出几个针孔摄像头。
当红点的检查完了,段峤又用手机紫外线灯去扫描检查,又发现了几个摄像头。
看到被搜查出来的摄像头,棠露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棠露捂着嘴:“那我洗澡岂不是被拍了下来?”
段峤眉头深锁,转身去卫生间检查。
幸好卫生间没有检查出摄像头,这让棠露松了口气。
当房间彻彻底底检查清楚后,段峤才重新开了房间的灯。
看到十几个摄像头,棠露心有余悸,道“现在我们怎么办,要报警处理吗?”
“嗯。”段峤不紧不慢地拍下照片和视频,随后打了110,又找了床头的电话联系前台以及酒店负责人。
没一会儿,相关人士通通上到707房来。
所有人配合警方调查,之后酒店又提出赔偿。
这事折腾到凌晨五点多才算完。
由于这家酒店出了这样的事,棠露不敢再住,连忙收拾了行李退房,准备再去找一家酒店。
然而段峤却说:“去我家吧。”
棠露一怔,干笑:“不用那么麻烦了。”
“没事的。”段峤平静地说,“我家很大,就我一个人,我爸妈在国外旅游,你不用担心。”
棠露没说话,似是在思考。
段峤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她的答复。
半晌,才见棠露轻地一颔首:“那麻烦教官了。”
“跟我不用客气,走吧。”
现下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天已经有灰蒙蒙的迹象了,但公路上还是没什么车辆了,因而一路上段峤开得比较快。
大概六点多,天将破晓时到了段峤家。
潭川市除了城区是偏现代化建设的高楼大厦,周边则是几个古老的水镇,潭川大多土著都是世居潭川的水镇上。
其中邬镇是最大的一个古镇,每家每户都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而段峤的家就在邬镇里。
起初以为段峤家会在市区里,谁知道会在这样古朴的水镇里。
车子停在一处宅门前。
此时已经天亮了。棠露下了车,看着眼前高门大户的院落,有些失神。
段峤扬了扬脸:“走吧。”
只见段峤推开宅门的朱红色大门,领着棠露从街门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面绘着素雅光洁的影壁,绕过影壁顺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来到一片空旷的院子中。
那是这户宅院的二进院子,两侧是东西厢房,正中是正房,正房两边各栽植着一棵古玉兰树。
彼时正值春日花期,枝上花苞盛开,色白微碧,瓣瓣掬着晨曦露水。
除了入目两棵古玉兰外,右厢房边上立着一面花架,金银花细藤及一些藤本丝萝植株攀长依附,缠缠绕绕,肆意生长。
花架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花盆,花盆里栽种着不同花树,有玫瑰,海棠,牡丹,芍药,山茶……
逢春花开,花骨朵都有手掌大,开得姹紫嫣红,更为院落平添多几分姣好春光。
院中央有一方大石缸,缸身雕绘着花草虫鱼,里头长着几朵碗莲,莲下锦鲤浮游其中。
眼前景致让棠露微微瞠目。
从未想到过段峤的家会像水乡园林一样古朴雅致,像极是江南水乡旅游景区的园林。
段峤往西厢房走去,推开镂空雕花的木门,说:“你住西厢房,这边房间都挺干净的。”
棠露点头致谢。
“折腾了一夜,你该歇息一下。”
“好。”
“要是饿了就叫我。”
“好。”
“那就不打扰你了。”
段峤说完,径自转身往东厢去,他住东厢。
房门是纯木门,关门时会发出吱丫的声音。
房间布置陈设是现代与古典相结合,有软隔断的流苏帷幔和六扇折叠式浮雕屏风。屏风雕绘着山水花鸟,古典精致。
棠露绕过屏风,往里卧走去,迎面就是一张雕花实木大床,旁边是镂花梳妆台和花瓶瓷器摆件。
房间的西侧是书室,在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案后是一面大书架,陈列着各式古书古籍,墙上悬挂着山水风物的字画。
棠露简单浏览了一遍房间,心下感叹,犹如置身古代一般。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棠露却并无睡意。她百无聊赖地歪在窗台前,目光眺着屋瓦上停落的鸟儿。
闲下来时她总是会想到孟浔。
一想到孟浔情绪又上头。
这些天她已经哭了许多回了,眼睛都又红又肿了,她不能再哭了,于是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窗外云层变得厚重,天色灰蒙蒙起来,如丝细雨又开始绵绵不断地下了。
雨由小变大,渐渐地滴答作响,雨水打在屋瓦上,庭前芭蕉上,发出来的白嗓音十分催眠。
倚窗听雨的棠露听久了做眼皮耷拉下来,陡然生出睡意。她撑不住了便倒床而下,酣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