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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

  •   “阿瞒,你终于醒啦!尿都要急出来了。”同伴可以用扑来形容,俯下身子不住声地呼唤着,并用手抱住武生的双肩,激动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守,是你救得我?”见义勇为者吃力地坐起身子,看来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同伴拾起地上的袍子为他披上,“不是我!还会有谁?若是无我,安能想出此等奇思妙想乎?阿瞒你,早已葬身鱼腹矣。”

      红脸膛的青年见不得其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做法,忍不住挑理道:“我何颙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是你投的木板,使他们得以生还,这不假。可将昏迷者救醒,是我这小同乡和老方士的功劳。你怎么大包大揽大言不惭呢?”

      几句话顿时令贪功者面红耳赤,“何先生,说得是,非晚生一人之功。”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敢反驳,似有面对师长的畏惧之意,毕恭毕敬地听人家教训。

      “是呗,孩子,你不是老说子曰子曰的吗?你可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要谦虚做人,踏实行事,骄傲自大会害了你的。你的功劳的确不小,可离不开众人的帮衬。若没有我家衍儿的合力相助,木板能抛得那么远啊?”老爷子也跟着批评他,“老方士和小医工同样功不可没呀,仙人,你这符水治病之术手到病除,犹如天助。”

      老方士手捋长髯朗声笑道:“那是自然,本山人奉事黄老之道,今日吞吾符字,后皆能以他文教,教十十百百而相应,其为道,须臾之间,乃周流八方六合之间,精神随而行治病。”清风吹拂银须潇洒飘逸,更显得一派仙风道骨。

      “不知仙人是何方人士?行的是什么道?”法真不胜钦佩要问个明白。

      老方士抱拳施礼道:“山人乃北海人(潍坊)于吉,早年间于东海(临沂)曲阳泉上遇天仙,授吉青缣朱字神仙书两卷。其后,潜行高山敷演成一百七十卷,感悟此乃天上太古洞极之道,此道顺天地之法,以阴阳五行治国,治政修身,散财救穷,自食其力,达于天下太平。”

      “真乃活神仙也。小生也算是阅书不倦,倒要拜读里面写的是什么。”听得如痴如醉的挑夫不禁赞叹道,他从箩筐里掏出那两本丢弃的绢书,无比崇敬地翻看起来。

      “小医工,不知如何称呼呀?你是在游历天下,悬壶济世吗?”老爷子又转向救人的小伙子加以询问。

      给人治病的小伙子头发向上梳起,拢结与顶,再盘结挽髻,并以铜簪贯之,使其牢固不会脱落。刘庆东晓得古人长到二十岁方可梳髻戴帽,称之为弱冠,他只是粗略地归拢下头发,并未戴帽子或头巾,一定是不满二十岁,看面貌气质也有十七八了吧。

      “否,非若是也。”小疾医彬彬有礼起身相告,“晚辈张机,字仲景,南阳郡涅阳人。自小仰慕扁鹊先人的高超医术,立下学医救民之宏愿,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今日来京城,只因被郡府举为孝廉,要到郎署做郎官。行至此处,接连救醒了两人,实乃机缘巧合,是苍天的安排。”

      又是个举孝廉入仕的,三哥知道汉朝没有科举考试金榜题名这么一说,那是由后来隋炀帝开创的,人才都是靠地方州郡保举推荐上去的。

      “呃,你也是去做郎官的!好极,好极,年轻有为呀。我儿也正要入郎署为郎官,你们同路,今后彼此要相互照应啊。”老头子闻听大喜,一把将儿子拉到身边,喜欢地打量着即将踏入仕途的小伙子,“孩子,看你也未及弱冠之年吧?一定有过人之处喽。”

      红脸青年直言不讳地插嘴道:“你看不出来吗?仲景乃我南阳郡的英才,治病救人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前朝尚书令左雄修改察举制,规定当选孝廉年龄一定要在四十岁以上,除非有特异才能。而且儒者考核经学,文吏考核章奏,考试合格才能被授予郎官,没有真才实学郡守也不敢冒然推荐啊。说句心里话,他若入仕做官我不看好,用思精而韵不高,后应将为良医。”

      “不拘年齿,大力推举有为的青年人为孝廉,正是后来胡广大哥的功劳,伯始可是兴汉以来的绝代奇才。正因为他的鼎力谏言,才有了像衍儿这样的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左雄的改革好是好,杜绝了官官相护任人唯亲,封死了后门,却画蛇添足把窗子也关上了。胡大哥说得在理,人才的选拔,不能拘泥定制,应该不拘一格才是。伯喈,你多才多艺,古琴又弹得如此好,也已进京入仕了吧?”他顺口问那携琴之人。

      “法真叔叔,招我入仕的诏书是有,可我没兴趣,要想入仕,几年前便入啦,我已过惯了隐居的生活。”对方处事泰然,心如止水,似把一切看淡了,想透了。

      这边法老爷子继续扬扬自得地夸赞着好大哥,那边四个周姓公子之中有人不爱听了,“什么绝代奇才?不过是个八面玲珑的不倒翁,一面讨好外戚,一面又与宦官丁肃联姻,两面装好人,谁也不得罪呀。京城里有句谚语,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此等是非不分、明哲保身之徒,与国与民有何益?”

      “年轻人!不要妄加评论。我胡大哥那叫深明大义,能屈能伸。是以柔克刚,留有余地。正应了黄老之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人家非常地不乐意,翻着白眼仁挑理了。

      “周尚不要乱讲。”年长的公子告诫着兄弟,然后向法真施礼赔着不是,“老人家,我堂弟年轻不经事,多有得罪,望您海涵。”

      法真不满意地数落道:“年轻不是狂妄无礼的托词,听说你们是太尉周景的公子喽。太尉素来以忠正闻名,爱才好士,其拔才荐善,常恐不及,对待父兄子弟、学生故旧特别厚道。在这一点上,与我胡大哥是伯仲之间,大哥也是爱才若渴,经他提拔重用的人才充斥朝堂,比比皆是。远的不说,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太傅陈蕃皆是大哥慧眼识才,一手提拔的。尤其是陈蕃,于小小年纪曾言道,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多么有志向啊!才有了今日之显赫地位。哼哼,对大哥说三道四、恶言恶语的人,在事实面前,你不服不行啊。”

      “一室之不治,何以家国天下为?有如此徒弟,师父也不会高明到哪儿去。”不料周家的那位公子再次不服气地反驳他。

      这回还多了个帮手,他的另一个兄弟也不赞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可不要眼高手低,小得看不上,大的做不来,结果一事无成,弄巧成拙啊。我认为陈蕃说的不对,老伯拿他为例实乃不妥。”

      法真本就是个倔脾气,要与两个后辈辨个是非曲直,“怎么不妥?明眼人都看着呢,陈蕃有大志,不拘泥于琐碎,凭着自己的本事,行得正,坐得端,位列极臣。男人嘛,就是干大事的,婆婆妈妈小来小去的事儿会磨灭斗志,首要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怕你们笑话,我将来给孙子起名字,就取一个正字,叫他法正!”

      “正与不正,不是你自己能盖棺定论的。陈太傅为官清廉、敢于直言、刚直不阿有目共睹。可忠言逆耳,古往今来像屈原大夫那样含冤负屈、未得善终的忠臣还少吗?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周尚就爱说大实话,太傅之所以能位列极臣,是靠着窦太后的宠信撑腰,是当年先帝立皇后时,他与我伯父、还有应奉,他们三位极力奏请的功劳,与正与不正没关系。我还是认为应该先齐家,屋里的灰尘应该亲力亲为。荀子云,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他的兄弟添油加醋道:“哥哥说得对,家里的事情都干不好,不能齐家,如何平天下?我周异若有儿子,就叫他周瑜,用美玉般的光泽为家族添彩。”

      “人心险恶,险恶呀!你们故意在与我唱反调啊。我知道,陈蕃与周景不睦,你们处处诋毁他。”法真被说得怒火中烧了,搜肠刮肚找着原因。

      还是大公子周嵩胸有城府,顾全大局,“周尚、周异不得无礼!竟敢顶撞长辈,成何体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安抚天下黎民百姓,使其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平天下为重中之重。”两个堂弟被他训斥得默不作声啦。

      刘庆东惊异地盯着那个叫周异的,原来他是周瑜的父亲啊,那么说,他和度辽将军乔玄是儿女亲家喽。

      突然间,一位温文儒雅、着装朴素的中年人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大公子,先不要早下结论嘛,我也认为陈太傅的话有瑕疵。”

      他的身后还跟个背着书箱的年轻人,同样穿着是简朴的衣裳?年轻人笑容可掬,向那四位周家公子行礼问好,亲切地喊着叔叔。

      “世兄好。”四个人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同时上身鞠躬行揖礼,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四位兄弟好。”文雅男人相应回礼,“周嵩、周忠你们哥俩,还有周尚、周异也在呀。咦,老邻居,乔玄兄!度辽将军,你这是回朝述职完事啦?怎么不多呆几日?这么急着回五原曼柏城(准格尔旗),四位公子送你去渡口啊?”原来他与长者是在同一个坊里住着。

      花白头发的长者无奈地解释道:“杨赐老弟,本来老师刚刚薨了,本应为他老人家居丧守孝,多住些日子。可是身不由己呀,实在是北疆军事繁忙,按倒葫芦起了瓢,脱不开身啊。”

      “是呀,边关事多,从凉州到辽东数千里之地,能够清静无事,全仰仗你度辽将军和护匈奴中郎将张奂、护羌校尉段颎、寿成亭侯皇甫规的尽心竭力呀。”对方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世兄,你不是被招去华光殿,为皇上侍讲儒术吗?怎么有空闲出城了呢?”周家大公子询问道。

      “是呀,承蒙三公厚爱,看在我阿翁杨秉的面子上,推荐我讲习《欧阳尚书》、《桓君大小太常章句》,去宫里教授皇上,责任重大呀。”文雅男人神态骤然庄重起来,“我怕自己才疏学浅,辜负皇恩浩荡,便举荐了两位名士刘宽和张济,刘宽从我老家弘农(灵宝)华阴来,我是出城来迎接他的。”

      文雅男人向远处的渡口望过去,“今日是怎么回事?京城的达官显贵好像是倾巢而出,有年头未见这么大阵势啦,渡口上的车马能有千乘,看热闹的人把天桥堵得水泄不通啊。”

      “世兄,我们方才在路上遇到侍中刘陶,据他说是在送大儒郭泰归乡回太原呢。”大公子知道一些详情。

      闻听此讯文雅男人好生意外,“太学领袖、八顾之首的郭林宗要回故里,没有道理呀?两年前被贬黜的清正官员都重新起用了,贤人在朝,太平盛世快要来了,他怎么毅然放弃仕途,回乡隐遁了呢?”

      “听刘陶说,郭大师曾言,夜观天象,昼察人事,知道天已废,非人力所能支持,所以要避祸回家,闭门授学。”周嵩凑近了耳语告之。

      男子大吃一惊始料未及,“他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真是持才傲物,忘乎所以啦。”他于是转向法真,“老先生,我说什么来着,陈太傅说的有瑕疵,一室不扫怎么得了?《礼记》里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戴圣先贤怎么没有倒过来讲?这世上没有空中楼阁,太傅认为头等大事是治国,尚弟、异弟意在平家,由小及大。”

      他态度坚决地环视周围,“我却以为修身是重中之重,要修为品行始终如一,不能骄傲自大,胡言乱语。《论语》里写得明白,世道人心,上行下效,当政治国之人必须要行絜矩之道。当政者的德行好比是风,百姓的德行好比是草,只要风吹草上,草必然随风倒伏。你要取个正字,他要用个瑜字,就把修字留给我杨赐吧。我儿杨彪刚刚完婚,他若生子,就取名杨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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