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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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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一走,又只剩下她,和谢翎。
江颦的脸色平静转阴:“谢翎你闹够了吗?”
“我以为你会开心一点。”谢翎站起身说。随即走到墙边在一块暗色花纹上敲了敲:“关监控,谢谢。”
江颦听到细微的刺啦声。掏出手机,看着满格信号一格格地暗下去,最后只剩短短一截,时不时闪成E。
应该是开了屏蔽仪。
这种隔绝外界的密闭环境会让人发疯。
“好了,不气了,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在江颦快要翻脸的时候,谢翎还有心思微笑。他按下投屏按钮,包厢瞬间暗下,对面的显示屏缓缓亮起。
先出现一对老年夫妻。女人上了年纪,脸上皮肉松弛,头发也白了不少,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不俗的长相,她有些像江颦,或者说是江颦像她。
男人则完完全全一副市侩模样,眼珠子浑浊,法令纹深得像海沟。
“提他们做什么?”江颦面无表情。
“往下看。”谢翎绕到她身后,腿抵着轮椅,手臂交叉勾在她肩膀,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贴抱她后背。
定格动画开始。
主角是这对老年夫妻,还有一个男孩。视频从夫妻俩年轻时候起,男人赌博,欠债,不得已卖掉楼房,带着一对女儿搬进筒子楼,一住就是大半辈子。期间靠打零工生活,赚来的钱也多数投进了赌场,还忙里偷闲生了个儿子。
筒子楼墙根上长满青苔,水泥地像永远干不透,总充斥着烂菜叶子和各种各样的污水。
镜头一转是男孩儿每年生日拍的照片,从一岁两岁,到现在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偶尔会出现两个女孩子的面容,大的那个一闪而过,依稀可见乌黑的短发,比珍珠粉还白的肤色。小的会甜甜的笑。
这是他的两个姐姐。
拍得跟合家欢似的,江颦捏着手机,用角对准屏幕砸过去。然而显示屏质量过关,晃都没晃一下继续播放。
谢翎握住她的手,往她冰凉的手心塞进自己的拇指。
“别生气,报应这就来了。”靡靡低音响在耳侧,江颦万分嫌恶地朝反方向侧头。
他们像爆发了一场战争,本就破败的屋子被洗劫一空,不值钱的木床和板凳被砸得四分五裂,凄惨地躺在地上。一伙人按着男主人,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们掏出一堆收据,说要么还钱,要么拿大女儿抵债。
男主人早在借高利贷之初就打着卖女儿的心思,此刻喜不自胜。只是想到自己比城里有钱人家小姐都漂亮的大女儿,觉得才卖这个价,亏了。
他对着那群人比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满是污垢。
……
“我不想看了。”江颦脑子里嗡嗡直响。时隔多年被迫重温这些事,她竟然出奇的冷静。没有怨愤,没有失控,甚至连波动都没有。
她拉着谢翎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默默数了十秒。跟她冷得像冰块的手不同,她的胸口温暖极了,平稳跳动的心脏也在提醒谢翎。
“你看,你真的没法再拿他们刺激我了。”江颦看着他的双眼,非常平静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谢翎抿唇点了几下头,突然暴起,拎起旁边的椅子砸了显示屏。那张让江颦觉得恶心的脸瞬间消失,变成房间里黑魆魆的一部分。
唯一的光源消失,江颦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控,而是什么都没做。闭眼重新默数,数到第十秒。
下唇被轻咬了一下,江颦睁开眼。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她知道谢翎就在面前。甚至于说,如果她能偏一点点鼻尖,就能碰到谢翎的鼻尖。
她不知道,睁着瞎子一样的眼盯着谢翎。
只含弄唇瓣的浅尝辄止显然不能满足,谢翎捏捏她下巴尖,笑意狎昵:“张嘴。”
江颦顺从地张嘴。
从他气息里带过来苦味更重,还含了一丝涩涩的香气。谢翎又换了一种茶叶来喝,江颦吮了一下他舌尖,觉得这次的茶叶还不错,比他之前喝的那种更加好闻。
谢翎百无禁忌,但是她不能接受有监控的房间。
“去楼上?”江颦提议。
“不要。”谢翎颇为不舍的离开她嘴唇,“酒店很脏。”
脏你也睡过不知道多少次。江颦在心里奚落他,笑出声来。
谢翎抚了两把她刚才揉乱的长发,埋首在她颈窝里。薄唇寻到大动脉,慢吞吞的舔舐,湿热中夹杂不太明显的啃咬。
让江颦觉得烦。
总觉得自己是只刚被绞死的猎物,被他从头裹到脚,一圈一圈缠绕不清,舔个没完没了。
谢翎属蛇,出生那年请来风水街大名鼎鼎的红港龙太子算命,说了一长串批命。别人转述给江颦听,江颦一句词儿也没记住,只记得有句“天性使然”。大概意思是说像蛇算他骨子里带出来的。
呸!江颦心想去他妈的迷信,谢翎明明更像狗。
他发尾落进领口扫来扫去更心烦意乱,同一个地方咬上几次,哪怕不重也火辣辣的疼,江颦想把他推开。
不过没成功。
谢翎蜷曲在她肩头细细的喘声,像事后温存那样用鼻尖轻蹭她侧颈。用手贴在她脸颊,也想得到她的回应,哪怕她朝他靠近,把脸靠在他手上也行。
“骚又骚的很,喊你干又不肯。”江颦用轻飘飘的语气讥讽他,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无比。
实在烦透了他实质什么也没做,但就能喘成三级片的本事。
——“谢翎来内地的时候才刚成年,他漂亮得不像人,又是私生子,那个圈子一群人叫价拍他。啧啧。”
啧啧二字听得江颦直犯恶心,说这话的人后来破产欠债跳了楼,再没有人能跟她提及这段往事。
谢翎果然收了声。
她太知道该怎么激怒他,偏偏他每次都上套。
“颦颦,江婷死了。两个月前死的。”谢翎平淡的像在说外面天黑了。
费尽心力遮掩的伤口被他一下撕开,血刷地淌出来。江颦竟然回不过神,只觉得大脑宕机,眼前的一切变得雾蒙蒙,他的声音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一遍遍说“江婷死了”。
静谧的环境中磕磕声非常清晰,江颦尽量控制自己的牙齿不因发抖碰撞,声音遥远地像从世界末日传来,冻得她浑身疼痛不已。
“谢翎,滚出去。”
“……”
“滚出去!”
她突然尖叫。
几乎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在待宰的牛羊身上才能看到这种绝望。
谢翎施施然站起身。
走之前打开灯,欣赏她因为痛苦而变得苍白的脸,完完全全失掉血色,变成毫无生气的一张白纸。她在一瞬间被抽去所有生命力。
“祝你好运。”
谢翎及时关上门,挡掉她砸过来的装饰花瓶。
荃星的经理一直守在门口,谢翎嘱咐道:“叫人进来陪她,打开监控和声音。”
“是,谢先生。”
谢翎快步去了隔壁房间。
没道理她口无遮拦还不被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