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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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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笔录都分类整理完毕,挑出所有的疑点和可疑人物,程峰把他们的名字、欠缺资料的单位住户和附近离纵火大楼最近的单位的写在会议室的白板上,终于下了大赦令,让全体重案组成员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战。
钟立文难得走出西九龙警局,太阳还没下山。他伸个懒腰恨不得大声叫,一扫案子没有进展时的郁闷之气,觉得自己终于重见天日,于是立刻拿出电话拨号,“喂,柏翘啊,我难得早收工,不如晚上一起出去食饭啊……”
——我晚上有点事。
兴奋的语气一窒,他讪讪地问,“我走时遇到粗Ling的喔,今天O记没加班啊。”
——一点私事。
话已至此,钟立文接不下去了,话语里不愿让他深究的态度已经很清楚,虽然的确很好奇李柏翘在香港还有他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私事”,但是现在很显然不是发问的时间,只得不咸不淡地交代了几句早点回家记得食晚饭之类的客套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忽然之间,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不在钟立文理解范围之内的情绪让他极度的不爽起来,他发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狠踩油门,扬长而去。
李柏翘独自一人来到诊所。
手里拿着胡Sir给他的名片几乎被掌心的汗水浸湿,他再三Check了地址,才推门而入。
自始自终,这件事只有胡Sir与他知道。
钟立文不知,他也没打算话给他知。
前台的小姐很适时地拦下他道,“这位先生,有冇可以帮到你?”
“……呃,”李柏翘还是有少许的紧张,“李柏翘,六时半,我约了Kenneth MOK医生。”
Check了Schedule之后,前台小姐立刻起身领他去办公室,“李生,KT已经在等着你了。”
李柏翘对心理治疗室并不陌生。
温暖的室温,适宜的灯光,恬淡的气氛,柔和的沙发,清爽的茶水,面目温和的医生还有一把低沉好听的嗓音。
坐在里面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意外的憨厚和淳朴,很容易让人相信的样子。
他立起身跟李柏翘握手道,“你好。”
“你好。”
“坐啊,”他对李柏翘努努嘴,然后把沏了一会儿的乌龙茶倒进烫好的茶杯里,递过去,“小心烫。”李柏翘低头看,透明的褐色液体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茶香馥郁浓烈。
“马医生……”
“叫我KT就得,”Kenneth笑着温和地纠正他,“柏翘……啊,对不住,你不介意我叫你柏翘的哦?”
摇摇头,李柏翘喜欢这种对谈方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不介意。”
“柏翘,我知你以前也做过心理治疗,Karen是Madam袁介绍给你的。”
李柏翘含糊地应了一声。
Kenneth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本来这一次胡Sir也想安排她给你,但是她有些事脱不开身,所以才交付给我。你之前的资料我已经看过,我也相信你完全克服了那些障碍,所以不要介意这种所谓的治疗,我们就当普通朋友聊聊天就行。”
沉默。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柏翘捧着茶杯问,“聊什么?”
看到对方首先开口,Kenneth又微笑起来,“随便都行。不如聊下你的工作啊,我很好奇。”
“你想知道什么?内部资料就算你保密,我都不会讲的。”
Kenneth知他在开玩笑,也就配合着,“阿Sir啊,我都看过电视剧有常识的,……但我真的好好奇的嘛,不如我问你答,如果不能讲你就不答就得喽。”
李柏翘弯下眼睛笑了下,还是答应说好。
“O记督查哦,做咩的?”
“……简单讲,抓□□喽。”
“用枪?很危险的吧……”
“……嗯,看情况吧。打一颗子弹要写好长的报告的,不是电视里看的那样啦。”
“还是觉得好威风。”
“……少少啦。”
“哇,看你的表情,觉得当差不好?”
“……好难讲的问题。天天面对受伤,死亡,黑暗,无穷无尽,感觉好复杂。”
“会质疑自己在做的事么?”
“……不会。我是警察。白就是白,一点犹豫就会变得不纯粹。”
Kenneth看着说这句话时候的李柏翘。
脖颈微微昂起,眼里闪着坚决的光,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怀疑和思考的机会和时间。
“当差的都一起出生入死,想必和同事关系都很好喽?”
“嗯,是啊。”
“能说讲给我听听么?好有兴趣这种友情。”
“像Peggy啊粗Ling啊泉叔,还有阿文,都是一起从PTS出来一起成长的,真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了。”
“听说有几个人最近不太顺。”
李柏翘顿了几秒钟,下意识地想回避这个问题,Kenneth也不逼他,找台阶给彼此下,“算我不对,跟警察套消息。”
“工作最近点啊?”
“嗯……警察一直这样喽,忙不完的事。”
“胡Sir人怎么样?”
“……是个,好上司。”
“放心说他坏话啦,我会保密的。”
“不是啦,他真的不错。”
“真的?都好少听到有人说他好话的喔。……你说谎我看的出哦。”
“我说真话啦!”李柏翘笑出来。
“O记和EU啊PTU比起来哪个更辛苦啊,不过O记不用穿制服看起来更帅点。”
“……跟制服无关的,不过我的确更中意O记。”
“是因为EU或者PTU行动会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么?”
“不是啊!”
“对了,那个钟立文同你很好?”
“是兄弟!”
回答到后面几个问题,李柏翘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
气息微乱,面带怒意。
Kenneth不动声色,指了指喝完的茶杯问,“觉得苦不苦?”
“嗯?”
茶壶已经渐渐冷却了,却毫不在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Kenneth笑着道,“很多人看到这个颜色就话这茶一定很苦,其实根本不是。有些事想象和经历过完全是两码事,这道理人人都懂,可偏偏做不到。”
看到李柏翘欲言又止的样,Kenneth起身,“今天也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下次老时间,有任何事直接打我电话也没问题。”
走出办公室,Kenneth友好地拍了拍李柏翘的肩,颇有些语重心长,“有些事,不是一遍一遍说给自己听的就是能当真的,试试用眼去看。”
“KT,我以为就诊时间已经结束了喔?”李柏翘挑起眉头。
“不是,这句是身为朋友的劝告,不收费,送给你的。”
笑出虎牙,“那真是多谢你了。”
回到办公室,Kenneth把录音又倒过来听了一遍。
一直听到李柏翘最后两个回答,太流畅太清晰,干脆利落得连基本的思考时间都省略了。
他平静的脸起了些波动,蹙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拿起黑色的钢笔在File上写,“强制性心理暗示(?)”。
然后,缓缓地合上了资料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