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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长生之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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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殿内,此刻一片漆黑。值守巡逻的卫兵刚从殿外走过,一切如常。
江浔把信放在桌子上,同那些奏折混在一起,便离开,去了刑部。
刑部牢房里,身着囚服的的黎仲秋正坐在木桌旁,安安静静的赏月。这个位置正好,穿过天窗的两道铁柱,刚还可以看到半个月亮。
“还有心情赏月,真不愧是神谋黎仲秋。”江浔暗道了一句。
没有任何举动,就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牢中,这黎军师,当真是对此事,听其任之了吗?
可那日他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托付了我这个江军师,照顾军中之事。
只隐在暗处观察了下,江浔未做其他,折回了军营。
翌日。朝堂之上。
“薛卿,人审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黎仲秋否认自己是北金细作。”
这位薛大人,正是当朝刑部尚书,此次奉皇帝之命,负责审问黎仲秋。
“什么都没有审出来?那他可有交代别的?”皇帝问道。
“除了否认自己是细作之外,此人并没有交代其他信息。由于黎仲秋身体抱恙,臣没有对其用刑。公主殿下吩咐了,若出了什么闪失,当年崇关岭一战,就再难查清了。”
此言一出,堂中大臣皆是有些费解惊诧。崇关岭一战的罪魁祸首,不是已经当众处决了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当年一战,不仅牺牲了虎威军一众将士,和这些官宦世家,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季升被斩首,皇家也算是给了百姓和朝臣一个交代。可现在,这薛大人打着公主殿下的名义,又将此事给扯了出来,就不怕触怒了龙颜?
皇帝若有所思,“琚儿思虑周全。”
“来人,把黎仲秋带上来!”
皇帝两次亲审,看来,是对此事足够重视。
黎仲秋被带上了大殿。相比两日前,面色更憔悴了些。但眼神炯烁,看着很有精神。
“李仲秋,崇关岭一战,你知道多少,从实招来。”
黎仲秋低着头,脸色苍白,睫毛微动。
“崇关岭...”他喃喃道,“崇关岭,亡灵冢。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皇帝看着他,说道,“当年你父亲,在临安街市上宣扬长生之术。那时你虽尚年幼,可却是唯一的亲历者。黎仲秋,你都知道什么?”
昨日,皇帝批阅奏折时,在其中发现了一封无名信。这信,不像是出自朝中大臣之手。难道,这位黎军师,还有同伙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明德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黎仲秋嘴唇微微动了动,“回禀皇上,草民,草民对长生之术,确实有一些了解。”
“哦?从实说来。”
“那时草民常随父亲在临安街市给人算命,他提及过,所谓长生之术,便是以霞芳草为药引,加冬露,秋霜,夏雨,春泥,蒸煮半日,静置两个季节后,分七日服下。便可使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唏嘘。
“皇上,此人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藐视天子威严,罪责当斩!”说话的这人,是兵部侍郎,李尧。
此人亦是李老将军的堂侄,李缑的堂兄。
“朕还未言语,爱卿已经替朕决定了?”
听了这话,李尧吓得急忙跪下,“臣不敢,臣只是见不得此人胡言乱语,欺瞒陛下。”
“是否欺瞒,也要听了才知晓。你,继续。”皇帝道。
黎仲秋颔首,“是,皇上。草民常年抱病,所以对药方药材都有一些了解。据草民所知,此方中的药引霞芳草,是一种致幻植物。所谓的长生之术,不过也只能令人昏睡进入幻梦之中罢了。草民的父亲当年宣扬此方,最多不过是为了骗些钱财,怎会成了细作呢?”
这是黎仲秋被关押以来,第一次替自己辩白。皇上提及崇关岭,那么说明,那位暗处的合作者,已经采取措施了。
“你说,你懂药石?”皇帝盯着他看,问道。
“略懂皮毛。天子座下,草民不敢欺瞒。”
“启禀皇上,当年抓到此人的父亲受惠于北金,又被季升买通,是有真凭实据的,他说是为了钱财没错,可那长生之术,定然不会像他所说那般简单。这背后,一定有阴谋。”薛大人道。
“薛大人,您也说了是为了钱财。那么您不妨想一想,就算这背后确有阴谋,一个收钱跑腿的中间人,又能知道几分内情?”黎仲秋道,“不趁此线索找到幕后操控之人,反而抓着所谓的北金细作不放,到了真正的大战之时,拿什么对敌?”
七殿下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到这里,他轻轻一笑。
“黎军师说的真是慷慨激昂,说的人都要感动哭了呢。”李尧讽刺道,“难道这不是一个敌方细作,在替自己表忠诚吗?!”
说罢,他又将矛头指向了薛明。
“薛大人,听闻您一贯审问有方,再狡猾的嫌犯,您都能让他们在三日之内吐个干净。怎么,如今已经过了三日,您的威名,可要保不住了呢。”李尧语气不善道。
按说这薛大人比李尧官品高,他不该攻击的如此明显。但李尧是太后生前养在身边最是疼爱的亡将遗孤,无人敢惹,所以就算是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攻击这个,指责那个,皇帝不开口,也没有人敢“伸张正义”反驳什么。
但薛大人也不会忍气吞声,“李侍郎,审问黎仲秋一事,是皇上亲命微臣负责,就不劳您操心了。”
皇帝面色平静,闭口不言。
黎仲秋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继续说道,“此次北连北金合谋,北连细作混入苍龙军,以李将军的笔迹诬陷草民,目的就是铲除他们眼中的‘神谋’黎军师。草民一人的生死不足为重,可是皇上,此时问斩‘黎军师’,怕是会动摇军心。”
“启禀皇上,黎军师虽有嫌疑,但此言有理。恰逢战时处决军师,确有不妥啊。”柴大人道。
“淳风,你如何以为?”皇帝看向了赵淳。
赵淳行礼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柴大人说的有理。此时,的确不宜处置军中人士,怕是会伤了元气。”
“如此,先将黎仲秋收押入狱,此事容后再议。”
“是,皇上。”
华阳殿。
皇上驾到!
“爹爹!”赵琚小跑着迎了出来。
“爹爹,怎么今日得空,来看琚儿了呀?”
“这话说得,几日未见,爹爹想女儿了,就不能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父皇快进来。春芳,去准备点心茶水。”
“是,殿下。”
皇帝在桌旁坐下,缓缓道,“琚儿,你去找过薛明薛大人?”
赵琚顿了一下,“对啊。毕竟黎军师是我带回来的,若是审问时出了什么闪失,那岂不是给我大宋折损了一员大将?”
“可他若真的是北金细作呢?”
赵琚笑道,“若真是细作,到时候再杀也不迟呀。”
“你呀你,”皇帝笑道,“琚儿,你是如何得知,黎军师与那算命先生有牵扯的?”
赵琚敛了神色,\"爹爹,您还记得,阿肃哥哥吗?\"
“李肃?将军府的嫡子?”
“嗯。”
皇帝顿了顿,“记得,当然记得。”
“那孩子幼时与你投缘,文韬武略,是个好苗子。只可惜...”
“崇关岭那一战,阿肃哥哥也牺牲了。”赵琚声音有些低沉,“所以,女儿才想查清楚到底谁是私通外敌之人,为阿肃哥哥还有那些枉死的兵士伸冤报仇。”
“琚儿,朕已经下令将叛贼季升处斩,就算是给天下一个交代了。”
“可是爹爹,琚儿要给阿肃哥哥一个交代。这件事情除了季升,肯定还有其他人的参与,这些人,琚儿一个都不会漏掉。”
皇帝摇摇头,“孩子,凡事不要太过执着,别让自己钻了牛角尖啊。”
“琚儿明白,可是...”说着,赵琚话锋一转,“爹爹,您打算如何处置黎仲秋?”
“先关押大牢,日后在看具体情况而定吧。”
皇帝起身,“今日也不早了,琚儿,太学的功课莫要落下,早点休息吧。”
“琚儿明白了。恭送父皇。”
父皇此番前来,就是担心我会为难薛大人,影响审问。看来今日朝堂上,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
下了训练场,清荷像往常一样,去小溪边洗脸。
洗完脸后神清气爽,仰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清荷睁开眼睛,望着有些灰寂的天。刚要起身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闯进了耳朵。
“荷丫头。”
清荷还低着头,刚好能看到水中倒映的藕色身影。
“九姨。”清荷起身,转过身去行礼。
是九夫人,依旧一身藕色石榴裙,面容姣好。
“不必多礼。最近怎么样啊?你在信中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啊?”九夫人抬手摸了摸清荷的头。
\"我很好,谢九姨关心。但是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还需请您和浔仙人见面详谈。\"
“江浔?”九夫人点头道,“没问题,正好我也想多同你待一段时间。”
\"荷丫头,这军营里,我恐怕行动不便,咱们怎么走?\"
\"哦,这边。\"
躲避着巡逻士兵,清荷带着九夫人,回到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