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气（补完篇）》瀚海银沙

2、第 2 章

　　“天子气？你说这是天子气？”
　　“正是。这紫气形似游龙，上抵紫微，确是天子气无疑。只是此气直冲斗微却回环往复，不得入紫微正宫，显是被困。因此臣断言，此天子气必是出自郡邸狱中。”
　　“天子气……”刘彻有些茫然的自语，郡邸狱中怎会出现天子气？如今国无储君，这气又出现的如此奇怪，莫非是天要断汉室天下？
　　刘彻想到此处，顿时紧张起来，大声道：“张安世何在？”
　　太史令到来时刘彻屏退左右，独自与其密谈，亲近如霍光金日磾都只能在殿门外等候。此刻听见刘彻召唤，尚书令张安世急忙打开殿门，疾步走入。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拟诏，郡邸狱中的所有犯人，立刻全部处决。”
　　张安世一凛：“陛下，诏狱关押的犯人罪行轻重不同，若一概处决，恐怕……”
　　“朕叫你传诏！莫非你想抗命不成？”
　　“臣不敢。”
　　张安世见皇帝决心已定，只得用笔墨写好了诏书，给刘彻过目后，召尚符玺郎用玉玺封缄，按照刘彻的意思，将诏书交给了内者令郭穰，执行诏命。
　　“行了，你们都去吧。”
　　“诺。”
　　张安世小心退出殿外，见霍光和金日磾依旧守候在门外，两人神色平静，可凝视他的目光中分明透着极大的不安。他目不斜视的缓缓前行，擦身而过时，口唇微动，丢下声音极低的几个字。
　　霍光的身体轻轻一颤，脸上血色尽失。但他随即稳住心神，略一沉吟，松了口气，竟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激之色。金日磾见他神色转变的奇怪，不由担心：“子孟……”
　　霍光打断他：“光明日休沐，这时该出宫了，禁中诸事，就有劳翁叔了。”
　　金日磾重重点头：“日磾明白，子孟尽管放心。”
　　霍光直奔宫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人霍平见他出来，急忙连忙迎了上去：“大夫怎么这会才出来，累了吧？我……”
　　霍光不答他的话，径自登车。待车离开宫门，霍光掏出一件东西，用手绢仔细包好，叫过霍平：“你即刻前往郡邸狱，将此物亲手交给治狱使者邴吉。不必说是我叫你去的，他看了自然就会明白。切记保密，决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快去。”
　　“诺。”

　　霍光回到家中，一夜无眠，第二日早早的便来到了未央宫，入禁中验门籍时，他突然笑道：“看来今日又是光第一个。”
　　验看门籍的宫官做了十几年，从未见霍光如此说笑过，略感诧异。但霍光毕竟是天子近臣，他不敢得罪，当即赔笑：“说的是呢，臣验看门籍十几年了，从没见过比光禄大夫更勤勉的呢。”
　　“过奖了。”霍光取回门籍，心满意足的踏着一丝不苟的步子来到尚书台。张安世见他现身，立刻迎了上来：“子孟，出事了。”
　　“什么？”
　　张安世递给他一卷竹简：“这是燕王使者刚刚送来的，你看看吧。”
　　霍光展开竹简，见所奏之事竟是燕王请求入宫宿卫皇帝，不由心中冷笑。他缓缓卷起竹简，冷冷的道：“既然燕王纯孝，那就上奏陛下好了。”
　　张安世一惊：“子孟，这可是——”
　　“子孺放心，光心中有数。”

　　“畜牲！逆子！”刘彻将燕王的奏疏狠狠地扔到地上，“竟敢请求宿卫京城！什么早晚侍奉朕，以尽父子亲情。以为朕老糊涂了？想做太子？就你这个小畜牲你也配！你以为据儿不在了就轮到你出头了？”看着刘旦野心勃勃，想到刘据的敦厚仁孝，刘彻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倚住靠枕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霍光连忙跪下，“燕王若有不是，陛下下诏申斥也就是了，千万保重龙体。”
　　“你起来，立刻下诏给朕申斥这个畜牲！他是何居心？朕知道据儿死了他开心，他更盼着朕早死，好把这天下都交给他。他也不看看他配不配！早知如此，朕就该把儿子们都送到齐鲁礼仪之乡，如今置于燕赵这种民风剽悍之地，狼子野心已成！将来天下如何安宁？”
　　他骂了半日，犹自怒火勃发，猛的一脚踢开奏章，大吼：“那小畜生的使者在哪？”
　　“回陛下，在北阙候诏。”
　　“把他给朕斩了！叫掖庭令把这奏章拿去给李姬，这就是她生的好儿子！”
　　皇帝如此愤怒，甚至殃及燕王生母和使者，却是霍光始料不及的，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低低的应了一个“诺”字，正要去传诏，宦者令急趋进殿：“启禀陛下，内者令郭穰求见。”
　　霍光听见“郭穰”二字，脚步顿时再也挪不动了。刘彻没有注意他的异常，径自说道：“宣。”
　　郭穰急趋而至，他满头是汗，眉头深锁，显得极为气急败坏：“启奏陛下，臣昨夜奉陛下诏命，至郡邸狱斩杀犯人，可治狱使者邴吉拒不奉诏，甚至紧闭狱门。到天明的时候臣都未能踏入诏狱一步，只得返回。臣现弹劾邴吉抗诏之罪。”
　　“拒绝执行诏命？”刘彻怒极，反而大笑起来，“好啊，这么不怕死的倒也少见，朕倒要听听，他究竟有什么理由？”
　　“他说，”郭穰犹豫了一下，“皇曾孙在狱中，平民无辜枉死尚且不可，何况是陛下的亲曾孙，岂能轻言处决？”
　　“曾孙？”
　　“回陛下，是……陛下的曾孙。”
　　霍光冷眼旁观，见郭穰不再说下去，立刻接口：“回陛下，皇曾孙乃故卫太子之孙，故史皇孙之子。”
　　“据儿的……”刘彻猛地坐了起来，半晌无语，“将那些人都放了吧。那个孩子……也放了吧……”
　　“诺。”霍光躬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据儿的孙子！据儿的孙子！仲卿，你听见了么，据儿还有血脉留在人间，那是你们的卫家的血脉。刘彻干瘦的面孔泛着红光，兴奋的在大殿中来回走动着。朕要封他为侯，要让他恢复宗室身份，他……
　　刘彻忽然停住脚步。
　　皇曾孙在诏狱中，为何从未有人告知过他？又是谁把这个孩子送进了诏狱？
　　况且，诏狱阴森严酷，皇曾孙入狱时不过是两岁的婴儿，若无人照看，恐怕早就死在狱中，如何能撑到现在？
　　刘彻的狂喜之色渐渐消失，眉宇间沉郁的阴云却越积越重。
　　“传诏，宣金日磾入宫见驾。”

　　“翁叔，都说你和子孟是好友，是否如此？”
　　“回陛下，臣与光禄大夫确实私交甚笃。”
　　“如果朕要你私下去查和子孟有关的事情，你会不会徇私？”
　　金日磾一凛：“陛下交代的，是公事、国事，臣自然不敢怠慢，更不能因私废公。”
　　“好，”刘彻点头，“你过来，听朕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燕王上疏请求宿卫京师是在卫太子死后不久，这边又推迟了，唉，篇幅不长就是麻烦啊，所有的事情都要凑到一起写！
以后我一定要拉开了写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