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来后老攻变成了醋精》天行有道

9、谈心

　　林兰之后又打来几次电话，林亦然没有理她，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述得已经很清楚了，公事公办，走后门是万万不能。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不养他一辈子，让他出来辛苦受累？”林亦然知道这话的语气很不应该，可就是忍不住刺上一刺，只当发泄这些年的不忿。

　　电话那头的林兰呆了呆，“你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她自以为已经做到一碗水端平，以前学费生活费不都是她出的吗？没要周家一分钱，要说日常对待周孝安更细致一点儿，那也是因为继子年纪小，而林亦然已经长得能照顾自己了，若是她偏疼自家孩子却去疏远孝安，别人又该怎么说呢？

　　林亦然实在倦了，他不想跟林兰讨论怎样才算一个伟大的母亲，只道：“既然如此，那您就继续做周家的媳妇好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每月给您打的那笔钱，您留着自己用也好，拿去给周孝安做点小生意也行，总之，别再来打搅我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兰心情复杂，她每月跟林亦然催要一笔款子，倒不是出于私欲，只是想增加一下母子间的联络，自己可是存得好好的，日后儿子若是结婚买房，或是有何不时之需，自然会拿出来贴补在他身上，难道还能昧了不成？

　　可是听亦然的意思，倒好像她在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讨债，难道他们已经生分到这地步了么？

　　*

　　不提林兰如何长吁短叹，林亦然很快投入到按部就班的工作中，不同于以往的是，现在他每天出门得带三分便当——霍哲毅攀比之心越来越重，虽然不好开口叫他断绝跟岑济南的来往，可也不能让岑济南给比了下去。

　　林亦然：……好吧。

　　厨艺这方面他是老手，倒不觉得怎样费事，而且霍哲毅其实也不怎么挑食，除了很有限的几种食材不吃，其他大多时候都是能填补肚子就行——健康养生当然更好。

　　林亦然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他们才刚毕业就步入了老夫老妻阶段，实在是没有半点波折可言。

　　虽然最近的霍哥看起来有点奇怪就是了。

　　譬如以前他从不到厨房溜达的，现在却一待就是半小时，说是学习，林亦然觉得更像监视——生怕他偷偷给岑济南加菜似的。

　　“清炒虾仁、炸青豆、肉末斩蛋，都是冷吃起来口感也不错的，霍哥你觉得还行吗？”林亦然麻利地将饭菜盛到便当盒里，还铺了一朵小小的萝卜花，看去分外精致。

　　霍哲毅看向岑济南的便当盒，就只有光秃秃的饭和菜，并没有手工削出的萝卜花，这才满意点头。

　　现在他很喜欢乘电车了，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不过在进公司的时候两人还是会稍稍分开一段距离，免得招人议论。

　　这些当然没能瞒过耳聪目明的岑济南，他悄悄问好友，“霍总最近的心情很好啊！”

　　以前永远目不斜视，如今看到打扫电梯的清洁工都会象征性的笑一笑，简直了。

　　不知怎的，他反而愈加害怕。岑济南捂着胸口，“我总觉得事出反常必为妖……”

　　林亦然无动于衷，“那你就努力提升业绩，boss总不会跟认真工作的人过不去。”

　　说着便要起身。

　　岑济南惊道：“你又去二十一楼啊？”

　　林亦然点头，“那里风景好，吃起来更舒心。”

　　岑济南：……要不怎说这兄弟心脏强大呢？换成是他，只要一想起boss那张冷脸随时可能出现，就担忧得饭都吃不下了。

　　恋恋不舍地目送好友离去，岑济南这才打开冰冷无味的便当盒，含着泪享用起来，总觉得日子越来越孤独寂寞了有木有？

　　霍哲毅借用职权之便把员工叫来一起用餐，心里倒是爽得飞起，还特意从之前的饭店订了奶茶，就为了这难得的烛光午餐时刻。

　　林亦然看着那杯原价三十却被抬成一百的产品，不得不承认霍哲毅实在太能败家。饭店的奶茶不也是外头买的？这一转手就翻了两倍，叫人看着实在痛心。

　　林亦然很快决定，“以后别费事了，奶茶我也可以自己做，口感还更清爽。”

　　霍哲毅：……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虽然有些对不起老朋友开的饭店，可不管怎说，爱人的心意是最重要的，霍哲毅于是欣然答允，至于朋友那边……有老婆还要狐朋狗友做甚？

　　趁热又夹了几个虾仁到林亦然碗里，“尝尝，很有嚼劲。”

　　林亦然：……他自己炒的怎会不知道口感如何？

　　可见霍哲毅一脸求表扬的热乎劲，林亦然便笑着点头，“是，很好吃。”

　　*

　　再次收到霍哲民的消息是在半月之后，林亦然本以为他在京市蹉跎这些日子，工作多多少少该有些眉目了，哪知对方竟唉声叹气。

　　“哎，别提了，没一样舒心的。”

　　他是美术专业，本以为能找一家清净的画廊打打零工，顺便提升一下画技。哪知与想象中那种高大上的场所比起来，现实的画廊更像发廊，每日充斥着熙熙攘攘的游客不说，还有股难闻的汗臭味，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不少，更可气的是还有一群门外汉指指点点，不懂装懂，说是这样简单的画作他们也能信手拈来，让有一颗艺术细胞的霍哲民险些呕出几十两血。

　　林亦然：……很怀疑这位兄台找错了地方，他去的应该不是什么正规画展吧？

　　无奈霍哲民已经被现实伤透了心，不想再四处碰壁，在千里马发掘他这匹伯乐之前，他打算先随便盘下间铺子，做点小本生意，也算是对家中有个交代。

　　林亦然：“……你身上带的钱够吗？”

　　再怎么小的店铺也得几十万才能拿下来吧？除非是那种最低成本流动路边摊。

　　霍哲民老神在在道：“我爸给了我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我想应该够应付几个月的。”

　　林亦然沉默了，果然，这位才是凡尔赛界的最强王者。

　　尽管霍哲民不一定需要他的帮助，可林亦然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那你现在有头绪吗？”

　　满以为对方不过一时兴起，哪知霍哲民却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想开一家专卖中式点心的铺子，装潢也按中式风格来，就红楼梦里的那种，客人既能品尝美食，也能感受天-朝上邦的古韵，你觉得如何？”

　　他虽然在国外大学念的西洋油画，可心里始终有着一颗崇尚故土的心，早想将国粹发扬光大——其实是古装剧看多了的突发奇想。

　　想法虽然跳脱了点，林亦然觉得是个好主意，主要是类似的竞品少，如今奶茶西点盛行，想体验一种慢节奏的生活还真是不容易，不过，霍哲民不是这方面的人才，论产品质量肯定比不过那些百年老字号，好这口的人也不会光顾，生意怕是难做。

　　本以为说出这些顾虑后，对方会知难而退，哪知霍哲民信心满满，“我想咱们可以另辟蹊径，重要的不是食材，是概念。”

　　说罢便对林亦然描述了他的计划，原来他预期打造一个网红品牌，让客人们能真切体验古色古香的氛围，服务生也以汉服为主，店内的桌椅陈设可以故意做旧，以期最大限度的让客人融入气氛之中。

　　就连地址他都选好了，是在xx路的拐角，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后面种着一片郁郁青青竹林，旁边又有紫藤花，风景别提多美了。

　　林亦然这回可真对这位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另眼相看，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可年轻时敢于尝试是好事——至于失败之后会不会被他大哥一顿臭骂，就非林亦然操心的问题了。

　　霍哲民央求道：“林林，你也来帮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跟个绿头苍蝇似的整天嗡嗡，都没人听我指挥。”

　　哪有人这样比喻自己的？林亦然笑道：“可我也帮不上忙呀。”

　　他会做吃的，但只限于家常菜，那种宫廷点心百年古方他根本一窍不通，再说，林亦然寡言罕语，也不是做生意的人才，否则他早该转去销售岗、不会在技术岗蹉跎至今了。

　　说完就要挂电话，无奈霍哲民异常坚持，“我这边都安排好了，跟顾客打交道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小小的帮我一点忙就好了。”

　　林亦然：……总觉得是个陷阱呢。

　　等到了霍哲民的住处，看到沙发上几套裙摆委地、衣带飘飘的衣裳，林亦然脸上罕见地摆成一个囧字。

　　“你要我做什么？”

　　霍哲民早就把卧室里珍藏的单反摄像机取出来，十足谄媚的道：“你先穿这身衣裳摆几个造型，我传到网上，看看有什么反应。”

　　敢情他早就筹至烂熟，为此还在某站某音都注册了账号，要吸引客流量，总得有个噱头吧？

　　他觉得嫂子的脸就是最好的广告。

　　林亦然：……承蒙夸奖，荣幸之至。

　　他也不是那等忸怩做作的人，为了自家兄弟的生意，区区一点牺牲当然在所不辞，何况这也算不上牺牲。

　　霍哲民就看他熟练地脱下牛仔裤和T恤，将那套雪白的中衣换上。

　　当然在裸裎相对的时候，他还是机灵的转过头去，免得老大哥又要吃醋跟他过不去。

　　“好了。”霍哲民听到轻轻一声，这才斗胆睁开眼睛，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林亦然那副清瘦骨架好像天生就是为古装打造的，面庞原是相当白皙幼嫩，放平时会略显奶油气，可穿上宽袍大袖后便半点不显，反而多了几分潇洒飘逸。

　　霍哲民看得眼睛都直了，“林林，你该不会是从几百年前穿越过来的吧？”

　　而且他还在网上搜集了汉服穿着教程，本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工夫，哪知林亦然对付起来却轻轻松松，从领口的褶皱到腰带上的垂挂无不合乎体态，仿佛不是他穿衣裳，倒像是衣裳自个儿跑到他身上似的。

　　霍哲民啧啧称叹，“林林，我太佩服你了，你果然是天才。”

　　林亦然但笑不语，他在穿书世界少说也过了好几年，若连衣裳都不会穿，那真是枉为人身了。

　　霍哲民乘着兴致接连按下快门，抓拍了几张不可多得的好照片。哪怕以外行的眼光来看，照片上的人也无可挑剔——像是现代科技与古风气韵的完美融合。

　　霍哲民这下更舍不得放弃模特了，本来想拍了这一组就完事的，此刻却觉得不妨再多拍个vlog，物尽其用才能财源滚滚嘛。

　　正要央求，林亦然看看墙上时钟，“我该回去了，霍哥恐怕等急了。”

　　想起自家那个六亲不认的兄长，霍哲民一时也不敢和他作对，只好道：“我送你回去。”

　　忽突发奇想，“不如就穿这身衣裳，我在路上顺便拍个vlog。”

　　林亦然：“好吧。”

　　霍哲民就这么兴兴头头当了回护花使者，尽管在行人眼中他看起来不像英雄，倒像个卑躬屈膝的小厮，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帮提着衣摆呢。

　　比较起来，林亦然却举止舒徐，挥霍洒落。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哪怕穿书那阵子，要应付的人设与他本性相悖，他也只是像对待一份工作般，认认真真完成。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除了霍哲毅，谁都不能碰触到他的肌肤——虽然霍哲毅也不能就是了。

　　结果弄得他在那几个世界上格格不入，意外地像朵高岭之花，虽然效果也很好就是了。

　　如今看来这段体验不是没意义的，至少他能完美的融入一个古人，看不出半点虚假摆拍感。

　　霍哲民喟叹不已，大嫂明明这么有cosplay天赋，大哥怎么不懂得欣赏呢？明明可以玩出花来嘛！

　　忽然想起霍哲毅向自己索要的种子，霍哲民坏笑着撞了撞林亦然肩膀，“林林，我大哥最近在床上有进步没？”

　　对于这种问题，林亦然拒绝回答。

　　霍哲民看他的模样不似满意，嘟囔起来，“不应该呀，我还特意教他哪几部是入门级的，让他认真多练练呢，难道他没仔细看？”

　　林亦然心中一动，“最近常跟霍哥网聊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就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一项能胜过老哥的地方，霍哲民当然得好为人师，肆意展露一下权威不可——虽然他也没真刀真枪地干过仗，单纯纸上谈兵罢了。

　　林亦然：……好吧，看来是自己误会。就说霍哥那个脾气怎么找得到小三——他不把小三吓跑就算不错了。

　　眼看已快到家中，霍哲民正好已饥肠辘辘了，便厚着脸皮，“林林，我能不能留下来吃饭呀？”

　　“没问题。”林亦然说着就拉开了门，却看到霍哲毅系着一条HelloKitty围裙，板着脸，一副黑-道主夫模样。

　　原来他今日难得想展露一下厨艺，好给爱人一个惊喜，虽然从结果来看并不尽如人意罢了。

　　林亦然望向他手中烧黑的饭铲，认命地接过来，“霍哥你先招待哲民吧，剩下的我来弄。”

　　霍哲民此时才勇敢地从嫂子背后探出头来，欢快地道：“大哥！”

　　虽然知晓老哥一向不欢迎自己蹭饭，但今日他是跟着林林回来的，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霍哲毅看看笑脸虎似的二弟，再看看一身长衫的爱人，脑中不禁天旋地转——该不会又穿回去了吧？

　　那些噩梦仍历历在目，今天演的又是哪一出？灵堂捉奸、逼-奸寡嫂？天哪！

　　霍哲毅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

　　再度醒来已是在房间卧室中，暖融融的灯光照着，林亦然也换上了平日装束，衬衫穿得一丝不苟，只袖口微微散开，方便喂药。

　　那是陆子皓开的某种冲剂，说是病人情绪不稳定时，适当服下，可以放松精神。

　　霍哲毅喝了两勺，汗流浃背，此时方觉清爽了些，哑声道：“哲民呢？”

　　“他回去了。”林亦然道。

　　要说霍哲民的胆子实在小，还以为自己气得大哥心脏病发作——他们家有遗传吗？好像爷爷也是死在这上头的。

　　满腔愧疚的霍哲民再不敢蹭饭，只能怏怏不乐地离开。

　　霍哲毅：……虽然有些对不住二弟，可走了也好，不然这事就解释不清了。

　　林亦然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忧心忡忡道：“霍哥，你最近不舒服吗，怎么老一惊一乍的？”

　　霍哲毅勉强拨开他那只手，“没事。”

　　就是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老觉得疑神疑鬼的。好容易回到现实，骤然看见古装打扮，还以为时空扭曲，自己又被带回去了。

　　林亦然：……看来霍哥的心理阴影还不小。

　　以前他没认真和霍哥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两人都是死里逃生，日子总得向前看。

　　可现在……林亦然坦诚问道：“霍哥，你不会是在怪我吧？”

　　怪他按照剧本设定对他冷落，以致于仍耿耿于怀。

　　霍哲毅不答，他当然没有迁怒亦然，因为那些都是不得已，毕竟剧本是随机选的，只是——即便知道是假象，可只要他对别人露出一个微笑，霍哲毅便如同刀割，心悸难眠。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瓜，说好的协议结婚，却偏偏动了真感情，还无端吃起飞醋，给双方都造成困扰——太丢人了。

　　“你也累了，早些睡吧，我今天想到书房躺一躺。”霍哲毅说道，尽可能给两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然而下一刻，林亦然冰凉的唇便贴上他的脸，“霍哥，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