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80、七

　　“掌门，神都传来的信息。这只信鸽是从金州来的，应该是走的洛州到雍州一线。”药铺掌柜匆匆跑进来，呈上一张折成细条的信笺。
　　之湄接过展开，纸上空无一字，只寥寥数笔画了一株细茎多枝，通体深绿的草，四瓣的紫色小花一丛丛开在枝子顶端。
　　元芳疑道：“这是什么？”
　　之湄笑笑：“这种草叫麦兰菜。”
　　元芳仍是一脸迷惑。
　　之湄把信笺折起来放进袖子里：“麦兰菜的种子入药，活血通瘀，名叫——王不留行。”

　　李元芳细细琢磨着“王不留行”这四字的含义。
　　这时，袁参手里捧着配好的药走了进来。之湄从他手上接过药，转身对元芳说道：“狄大人既己大功告成，你是继续陪我上雪山呢，还是回去交差？”
　　元芳心中泛起了怅然的涟漪，就像那天在暮色中望着之湄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她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他望了望窗外冷冽的天空，说道：“你确定，狄大人的意思是皇帝已经放过了你父亲？”
　　“这四个字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件事，不过，我肯定皇帝已经罢手了。”
　　仿佛是有意为难他，之湄回答得快而坚决。元芳向她望去，果然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元芳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狄大人当初是命我送你一直回到雪山为止，我还是不要半途而废吧。现下还有大半月的路程，万一路上有什么事……”
　　“如果你只是为了尽到责任，大可放心，一入川中，歧黄门的影响大不相同，我的身份也已经公开，自会有人保护。”
　　为什么之湄像是要赶他走的样子，还把责任二字咬得很重。
　　元芳一脸无奈，他想说自己并不仅仅是为了尽到责任，可是这话要从何说起？

　　满面笑容的袁参打破了沉默：“李将军，我看你的伤还没全好呢，给你准备的这些药，你一个人路上也不好煎服。我看，我是肯定要陪掌门一起回山中的，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再走一程，到痊愈为止，不然，你的责任是尽了，我们大小姐却还没完成任务。”
　　之湄横他一眼：“谁说我还没完成任务？狄大人叫我给他治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偏他这么好骗！”
　　“不然，李将军的伤可是货真价实的。”
　　“的确货真价实，不过我看货真价实的部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罢？”
　　二人一搭一档斗起嘴来，元芳这才明白自己又上当了。他隐约觉得久违的快乐随着狄仁杰的手信，随着心中伤痕的痊愈，随着重担的卸下，随着之湄时而微嗔时而欢笑逐渐明朗起来的情绪，在他胸中缓慢地膨胀，让他脸上有了真正的微笑。
　　“方小姐言之有理，在下的伤早已好了，被狄大人骗了这许久，实实有些不忿，这便启程回去讨个说法。”
　　“别别别，”袁参急忙打圆场，“狄大人是好心，将军还是随我们再走一程，或者至少在通州多住几日，把伤彻底养好。”
　　“方小姐适才言道，在下的伤并无大碍，因此在下还是马上回去的好。”
　　之湄听了，表情有些不自然。袁参瞧了瞧二人，不知说什么好，冲口道：“那……那随我们去看看雪山奇景，也是好的。”
　　愣了片刻，三人终于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