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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修建澡堂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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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娘对澡堂的事,格外上心,但她作为管理吉游街的代理人,不能拥有自己的店铺。这是青衡派灵均师祖的规矩,所谓“不与民争利”。
这项举措当然受到平民欢迎,但却让胡三娘烦得好几天寝食难安。她身为代理人,收上来的租金和管理费还要与青衡派三七分,一年也就三百两左右的收入,根本不够她花。
一些生意红火的店铺老板,一个月就能赚两三百两,她真是要羡慕死了。但真让她放弃代理人的职位,自己正儿八经去做生意,她一怕担风险二又觉得辛苦劳累。
江月牙拿着消毒完的银针进门,用白酒擦拭胡三娘右嘴角上的红疮,温声道:“娘娘还是把木头咬住,可能会很痛。”
胡三娘神情恹恹,这个上火的大红疮好几天都不消,严重影响她的美貌。她将木头塞进嘴里,示意江月牙动手。
针尖戳破脓包,胡三娘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江月牙为了把脓水完全挤出来,使了吃奶的劲儿。
擦完血迹,清洗完伤口,又敷上药膏。胡三娘含着泪,拿起铜镜一照,心想这几天都不能出去浪了。
春芽端来热水让江月牙净手,她似乎有心事,江月牙让她把水倒了,喊了好几遍都没回过神来。
“月牙,我工匠师傅都联系好了,施工图纸下午会有人送上门来。你给我把把关,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好的。”
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江月牙见春芽傻傻站在一边不动,内心暗自叹气,连忙走到窗边,合上窗户。
“等施工图纸敲定,我会在玉城那边选几个有力的工人。到时候还要你多多督工,最好在季冬之前把澡堂修好。”
江月牙默了默,现在离季冬还有三个月,再过半个月又是美脔节,到时候又得耽误一周,木材什么的还得从城外运。她在心里盘算,没听见胡三娘叫她。
“怎么了?有困难?”胡三娘推了推她,一脸调侃,似乎少见江月牙如此为难的样子。
“没呢,保证按照娘娘的意思按时完成。”江月牙一脸轻松地回应。
春芽见胡三娘杯子空了,赶紧给她满上。“哎,哎,这个傻姑娘,你把热茶倒这么满我怎么喝啊?”胡三娘被春芽气笑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做个事也毛手毛脚。
“对、对不起。”春芽准备把杯子里的水倒些去,又不小心烫到自己的手,着急忙慌的,不知所措。
江月牙重新烫了个茶杯,给胡三娘倒了一半多的茶,连着杯碟一起递给胡三娘。
“春芽,你来我这儿也有三年了。我当初把你和月牙放在一块儿,就是希望你多向她学学。”胡三娘吹开热气,瞥了春芽一眼,见她一脸委屈,哼了一声。
她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往隐囊上一靠,摸着自己牡丹纹妆花缎的裙面说道:“你有什么要求的,说吧。”
春芽怯怯地看了一眼胡三娘,似乎在观察她有没有生气,清了清嗓子回道:“娘娘回玉城招工,考虑考虑我爹和兄长吧。他们都长得壮,做事很麻利的。”
“多大点儿事,至于一早上魂不守舍的么?我知道了,会叮嘱元秋一声的。”
“谢谢娘娘。”春芽作势就要哐哐磕头,胡三娘给月牙使了个眼色,月牙赶紧拦住了她。
“只要你对我忠诚,不要有什么歪七歪八的心思,跟着我会让你衣食无忧的。”胡三娘敲打了几句,也没管春芽听懂没有,起身推开门看外面的天色。
“月牙,给我把上次新买的冰月白面纱找出来,我要出门看戏。”
江月牙找出面纱,又在香炉上熏了熏,才给胡三娘围上,又打着伞把她送到门口,胡管家安排的轿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今晚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天气冷,你也不必等着我了。”胡三娘上轿后掀起帘子叮嘱道。
“是。”
江月牙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排着工期。要说既保证质量又保证速度,请青衡派的人是最好的,但价钱可不是能负担得起的。要是哪位修为深厚的修士能做做好事,那她真是无以为报。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灵均师祖,但他老人家常居天启峰,轻易不露面。她还只是在前年花木节上,远远见过一眼,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记得很高很白。
让灵均师祖帮自己修澡堂,江月牙觉得脑海里的场面很滑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正抬眼,就看见春芽坐在寝房床边掉眼泪,她真真是水做的,不知道一天哪儿来的那么多泪要流。
江月牙很快皱了个眉,她心里觉得麻烦,对于麻烦事她向来敬而远之,能不碰就不碰。
她走到铜镜前,散了自己的发髻,梳成一条大.麻花辫子,觉得头皮松快许多。又换了身行动方便的青色短上衣和象牙白长袴,拿起自己的牛皮方包,打算先去账房一趟,问问这次修澡堂,娘娘到底准备多少预算。
“一百两?!”江月牙惊呼,脸都要裂开了。胡三娘抠,她是知道的,但修这么大一个澡堂,就给一百两银子,是想随便搭个茅草屋了事吗?还不算给工人的钱,杂七杂八的。
账房先生也无奈地笑笑,觉得江月牙摊上这么个差事着实可怜,不停地翻看账本,帮她想办法。
“木材,你可以去青衡派要。青衡老祖还在的时候,给娘娘许诺过一片树林。”
“但青衡老祖都飞升三十年了,又没个字契收据,我空手找人去要,别人会搭理我吗?”江月牙挑着眉说道。
“这……”账房先生抠抠自己的额头,尴尬地笑道:“我也是帮姑娘想法子,具体还是得你自己去跑。”
江月牙脸色稍缓,乞求道:“您消息多人脉广,再帮我想想办法。”
“人工,你可以去沙镇找狸猫一族或者红熊猫一族。他们要的钱不多,若是使点儿心眼,工钱还可以赖掉。”
江月牙皱眉,本能地觉得反感,又不好意思再反驳账房先生,讪笑道:“人工,娘娘说是要从玉城找人,她最信任家乡人,有什么事都头一个想着他们。”
“谢谢您,到时候要是实在不宽裕,还请您行行好,给我松快松快。”江月牙笑起来甜,尤其是一对小梨涡,俏得很。
账房先生和她打交道多,也收了她不少礼,当下也没拒绝,让她有麻烦就一起商量。
是把她当自己人的意思。
江月牙找胡管家要了一把卷尺,戴上帷帽,就往杨记客栈的方向走。不管客栈现在破成什么样,起码砖瓦木材还可以重复利用,到时候再腆着脸求求青衡派的人,材料上可以节约很大一笔钱。
没想到她刚走到客栈门口,就看见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搬东西。她急匆匆走过去,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我卖我的东西,江姑娘也要管吗?”杨无邪叼着个烟斗,斜眼看她。他也不怕冷,松松垮垮罩了件褐色长麻衫,腰间随便用布带子一系,穿着黑色短袴,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江月牙一愣,没注意到杨无邪正倚在门边,赔笑道:“自然不是,我还以为是有人偷搬您东西呢。”
“今儿怎么不穿男装了?”杨无邪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我以为今天您不在这儿呢,您不在,我穿男装给谁看呀?”江月牙声音甜腻,令听者骨酥。
杨无邪显然很受用,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偶尔只有在床第间,想换换口味,才会喜欢强硬一些的女子。
白色纱布挡住了江月牙的脸,她的表情跟吃了苍蝇没什么分别,对老男人撒娇,是迫不得已的下策。
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江月牙走到杨无邪身边,问道:“杨老板是要把这些桌椅板凳卖到哪儿去呀?”
“给春风楼抵债。”他赊了太多账,自己也不记得。
“这屋子您也要自己拆?”
“废话。别看它现在有点儿破,当年用的木材可都是好木材,随便卖给稍微富裕的人家,一百两银子还是要的。”杨无邪恶作剧似的冲江月牙吐烟,呛得她满脸通红。
江月牙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一听一百两,姿态放得更低:“要不您行行好,也不用费力找人拆了,便宜些卖给我吧。”
“卖给你?”杨无邪声音拉得老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旁观,他哼了声:“凭什么?”
江月牙知道他要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空手是无法套到白狼的,咬咬牙道:“我们会在这儿修一个澡堂,到时候您随时来都免费。您看怎么样?”
“什么服务我都可以享受吗?”杨无邪觑着眼看她,显然怀疑她话的真实度。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立字据。做生意最讲究诚信,到时候我若违约,以您德高望重的地位,随便一嚷嚷,我还不得被人唾沫星子给淹死?”
杨无邪乐了,觉得这丫头比自己想象中有趣。看在她让自己心情不错的份上,爽快答应,象征性收三十两银子,美滋滋地收下契据,又将工人哄散,把可有可无的钥匙给了江月牙,转身进了春风楼。
春风楼二楼,一个带着半张浅金色面具的男子,一直倚在窗边看他二人说话,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心情还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