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永远仰望》丛余

28、前途

　　高一时的黑木，刚刚入部就以不逊于高年级的摸高和扣球速度获得了一致赏识，大家都觉得黑木有希望成为王牌。
　　并且，也确实以此为目标进行培养。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下一个王牌了。”前辈们这么说。
　　全国能有几个天才攻手呀？天才又有多少概率进入枭谷？反正这几年的枭谷没遇到过，但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枭谷的王牌不逊于任何天才。
　　然而就是被众人期待的黑木，在高一IH成为首发参加比赛的时候，出事了。

　　“阿茁！跟我回家！”一个女人在比赛途中进入场地，起初被工作人员拦着，但是在知道她是参赛选手的妈妈时，不敢拦了。
　　就是和青神相遇的一场都预选赛，就在队友们、对手青神、后援团、观众的注视之下，妇人拉着黑木要带他走。比赛被迫暂停，场面一度混乱。
　　“我说了你别打排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要考大学！不能分心。排球能当饭吃吗？”
　　“这位女士。”黑木当时穿着球衣还浑身是汗，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教练和监督都过去了，想劝一劝妇人。没想到反而被妇人责骂。
　　“是不是你们？阿茁平时都很乖的，现在还背着我来打什么比赛。你们当老师的有在后面偷偷教唆吧？”
　　“您听我解释……”
　　“看上阿茁了，就拉他去打球。你们就是为了自己那点钱和功迹呗。一点都不在乎学生的前途！”
　　“妈！”黑木急得要哭了。老师们哪有她说的这么不堪？
　　妇人紧紧拉住黑木的手，孤身一人斥责、埋怨着围在她身边的教练和一群前辈，在他们眼中宛如不分青红皂白叫骂的“泼妇”。
　　黑木最后被妇人拉出了场馆，两人径自离开，连球包都没顾得上带。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的反响很大，以至于那天之后，场馆中投向他们枭谷一行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意味。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黑木平时的笑脸背后隐藏着许多无奈。和母亲相依为命却不被允许接触自己热爱的排球，每次训练都得偷偷摸摸不被母亲发现，他是以既喜爱又纠结的心情参加部训的吧？

　　回到场上的黑木察觉到藤原投向自己的视线，也回忆起高一那天，藤原以相似的目光旁观着枭谷的“闹剧”。
　　那么多人，目睹自己母亲在那儿“毫无道理”地闹腾。黑木一开始抱着羞赧的心情跟母亲回家。到家之后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你就不能比赛结束了再说吗？非要当场拉我回家！”
　　“你去打比赛就是不对的！”
　　“但是你在那里大吵大闹，也不嫌丢脸啊！”黑木说出口就后悔了，面对母亲发怔的神情。
　　“对，给那么多人添麻烦…丢脸…我是为了谁？”
　　黑木低头，不敢看妈妈泪流满面。他会难受。
　　“我图的什么？就是想你考上一个好大学，有一个好前途。然后你…你去打排球！”
　　“你看看全国打排球能成明星的有几个！轮得到你吗，阿茁？”母亲掏心掏肺地劝自己的孩子，却一下子击中了他不愿面对的事实。
　　黑木用力蹬着地板，回房间一把带上门。
　　砰！

　　你可以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天才。
　　比如藤原。
　　同样是高一新生，黑木还只是枭谷的王牌候补，藤原却能在全国大赛上大放异彩，成为媒体、从业者们交口称赞的强大主攻手，得到参加国青集训的机会。
　　他与藤原在球场上的压制力，也有不小的差距。
　　小时候从电视直播中感受到激情，仰慕着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制霸球场的存在。你真的配吗？黑木茁。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那件事不知启动了哪里的开关，让黑木开始关注自己家庭的处境。
　　母亲早早和喝了酒就打人的父亲离异，带着他在偏远的住宅区定居，用每天早起晚归的操劳保证他衣食无忧，满足他不是太过分的需要，比如球鞋、手机……
　　现实就是家里支撑不起黑木职业排球的未来。黑木茁不是天才，排坛不缺你这一个。

　　“来了！”
　　“All right！”木叶大喊。
　　羽旗传天目A快球，下分。
　　[16:14]
　　“漂亮！”天目激动地和二年级们抱在一起。
　　羽旗从背后拍上黑木的肩，“下一球，我会给你。”
　　“左边。”黑木回道。

　　天目跳发找八神，下网。
　　“抱歉！”
　　“Don’t mind！”
　　比分一直吃的很紧，不过看过第一局后，大部分观众都对枭谷持悲观态度。
　　“一直处于劣势啊。”
　　“看起来是追不上了，后面还有青神1号的发球。”
　　“枭谷挺强的，可惜了。”
　　独坐的妇人听见前方护栏边的讨论，捏了捏包绳，目光闪烁。
　　虽然她看不懂比赛，但是这么说的话，阿茁是不是要输了？
　　她确实不喜欢孩子去打排球，可…母亲总会为自家孩子获得的荣誉而骄傲，又会在孩子面临失败时感到心疼。

　　[22:20]枭谷的发球权。暗路教练叫暂停。
　　“针对黑木和木兔，青神有两个人盯防，其他人放给后排。为什么他们敢这么做？”暗路教练解析道，“得分节奏在他们手里，转轮，一回合内分出胜负。你一分我一分，我们就始终会落后。”
　　“这不是攻的问题，是防的问题。我们必须改变才会有可能。所以接下来——”只能拼了。
　　“不要再考虑防守起球的质量，拦网能摸到就行了，只要能给到二传，二传能给黑木和木兔高球。”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黑木和消沉的木兔身上。
　　……
　　青神都针对木兔发球，搞得木兔感觉很委屈，于是…没状态了。
　　教练心叹，看向黑木，“拜托了。”
　　“是。”黑木坚定地点头。
　　“枭谷——”
　　“必胜！”

　　后援团铺天盖地的呼声里，两边上场。
　　“木兔好发！”
　　“感觉委屈了就回敬他们啊，木兔！”
　　然而似乎没用，木兔的跳发很稀松。青神一传到位。
　　“掩护！”八神背传晃开左翼拦网，藤原后排1V2。
　　“一触！”木叶咬牙忍耐指尖的痛感。小见撒开退往场外跑，单脚跳起把球磕回来。
　　“左边，黑木！”羽旗在端线将球高高托向左翼。
　　黑木抬头，在顶棚背景下旋转着以抛物线飞来的排球，似乎并不好让攻手找到很适合的打点。
　　降低重心，按步调前后摆臂，感知球的飞行轨迹，然后，腾空——
　　视线从网的另一边扫过，斜线上站着7号接应和自由人，藤原在直线上，眼前三双手出现，阻隔了他与藤原交汇的目光。
　　对，以我的才能，在职业的舞台上或许混不出什么名堂。
　　但是——
　　就算被拦住顶端的视线，我也要为大家打开一片光明。
　　因为，我是枭谷的王牌！
　　啪。
　　球弹回枭谷后场。
　　“反弹球，有攻！”藤原大喊。
　　黑木退到边线外，“再来！”
　　羽旗传高球，黑木再度蹬地起跳，强攻掀翻了八神的手掌，排球飞到护栏外。
　　“啊！！”黑木张开双臂转身，与围过来的队员们拥抱。
　　“黑木你怎么这么帅啊！”
　　“有种变成巨人的感觉，还是我太热出现幻视？”
　　“前辈不愧是王牌！”
　　木兔双颊发红，似乎也受到了激励。黑木笑着看向观众席。
　　妈，我知道你想要给儿子一个更幸福、舒适、光明的未来。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在排球部里付出的热情不是毫无意义的浪费人生！
　　观众席上的妇人扭捏着包绳，神情复杂。

　　“这下是[21:22]了！”仍是木兔发球。
　　“木兔好发！”
　　“喔！”木兔拍拍球双手捧起，舔一舔唇，然后抛球——憋足气将排球扣出。目标：八神。
　　“我来！”太一挡在八神跟前垫球，排球以夸张的弧度飞向4号位。
　　“一传乱了，机会！”黑木大喊。
　　等下！1号想二次进攻？
　　这个举动的变化很快，旁边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但天目和木叶都已经开始警戒。
　　果然八神在4号位一个小滑步稳住平衡，随即起跳。
　　“起！”天目和木叶拦网。八神的斜线扣被木叶半个手掌挡下。
　　“原地起跳的小斜线，这个二传的进攻也不错啊手腕竟然转得过来！”观众席上发出惊呼。
　　山崎救球，福山接上二传，高度不够。
　　“别慌！先给出去。”八神回位。
　　轮到枭谷进攻，羽旗正想托给黑木，背后传来大呼。
　　“托球给我！”
　　木兔从后排一跃而起，像飞一样往网前冲去，羽旗一怔，下意识就把球传了过去。木兔收腹发力，一掌将球扣到福山的指间，自己因为空中刹不住车而弯腰翻身滚到了青神半场。
　　排球飞到看台上，被枭谷的部员丢下来。
　　木兔弯腰过网回到枭谷这边，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黑木。
　　前辈我厉害吧我厉害吧我厉害吧……
　　黑木不禁笑了，“打得漂亮。”
　　“嘿嘿嘿！”木兔叉起腰好不得意。

　　另一边，福山在甩手，藤原走过来。
　　“没事吧？”
　　“正仁！”福山受宠若惊，“你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
　　“……”藤原转身去关心八神。
　　“前辈这样难怪藤原桑不给眼神呀。”太一在后面泼凉水。
　　八神和藤原击掌表示自己无碍，朝大原监督示意。

　　青神请求暂停，枭谷火热的势头被掐断。
　　“也太猛了。”立花给福山揉肩，“CD这么短的大招，前辈辛苦了辛苦了。”
　　最后关头，枭谷已经放弃容易被青神拦死的快攻了。反正他们脑筋转得再快也快不过青神。
　　反而像这样两门重炮直接轰轰轰，青神得掏出硬实力去拼。战术细节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弱。
　　上林和本多给大家递水，森井和经理细谷递毛巾，完事儿后细谷拿袋子发能量果冻，板凳们给最累的两个副攻和藤原后颈敷冰袋。
　　“只要我们接发的回合不能下分，枭谷就有机会反戈一击。”八神小口喝水，“呼……我本来想用二次突袭过轮的。”
　　又卡在前排两点攻轮，明明下一轮就是八神发球，现在却一不留神被拿走两分扳平。
　　“要不要试试打吊球突袭？”森井出主意。
　　“不行。”福山吸着果冻晃食指，“枭谷不是别的队，就算是吊球他们也可能救回来，反而是给机会了。”
　　怎么办？八神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转得发烫了。
　　这时，大原监督插话，“让上林替山崎吧。”
　　“咦？”大家都是一呆。
　　……
　　“原来如此，由后排的上林二传，解放前排的八神作为右侧攻手。”藤原回过味。
　　“但是这样的话，一传力量不够吧？”
　　大原笑着看向立花，“我们青神王牌的强大可不仅仅体现在攻击力上。”
　　“别忘了，在后排时的一传防守，也是主攻应该具备的能力啊。”

　　嘟——
　　暂停时间到，比赛继续。[22:22]枭谷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