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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深蓝游乐场(十一) ...

  •   “除了将整个【深蓝游乐场】融入你的【种子】之外,这是我们做下的第二个后手。”
      “如果失去这一部分缺损的权柄,虽然你依旧能够成神,作为这个世界、整个大宇宙源质的结晶,【种子】的缺损并不会影响它本身的效果。但在你成神的过程中,你对力量的掌控会变得事倍功半。”

      少年对江朔淡淡地道:“这并非是由于我们想要掌控你,又或者看你选择站在我们这边之后才会将它还给你。”
      “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在这个时间点,你都能够带走它。”
      “不过是因为七年前,七夜为你和另一位适格者种下【种子】,自那时起源质的潮汐再次活化,这个纪元正式进入了落幕的时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你与新诞生的那个孩子尽快成为相互的锚点,让你陷入本源的缺损状态,让她成为你情绪与灵魂的支柱,是最快的方法。”

      融合了这一部分削减的本源,江朔霎时感应到他曾不断流逝的情绪终于开始回暖,他漆黑无光的眸中重新亮起光泽。
      同时,在面对面前这位陌生的神明之时,他原本根本无法承受的威压已经进入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微微弯曲的脊背终于挺直,他听见少年继续叙述像是在背诵一般的言语:

      “在它脱离你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用【黄天】的碎片喂养它。”
      “比起你的那一部分发育不良的【种子】,它却是被无数的【虫】对他们的神明的纯粹信仰喂养出来的。”
      “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继续缺损下去了,不论是七夜还是我们对你的要求都很简单,就是变强吧,而我们对你的期许更多一点,请你倾尽你的全力去拉住她。”

      少年冷漠地注视江朔,黑城的虚影在他背后显现。
      无边无际的光网平铺在他们脚下,蔓延至星空的深处,覆盖在他们头顶上。

      两轮金红太阳一点一点靠近这里,变得越渐庞大。黑色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轮廓遮蔽了辽阔星空。
      最终江朔理解了祂的存在。

      那是一只身躯与脚下的星球体积相差无几、浑身覆盖每一片都如同山峦叠嶂的鳞片的深暗鳞甲,双瞳灼热而耀眼,如同两轮太阳的巨兽。
      巨兽用祂太阳般崇高的金红双瞳始终凝视这颗星球、这片界域、这里一切。

      在祂、祂们的注视下——

      祂们的代言人落下最终的宣告:
      “最后,带着它,离开这里。”

      这片界域掀起了遮天蔽日的沙暴,于瞬息之间将江朔与陌生的神明两两隔绝。
      黄昏之色遮蔽了江朔的视线,地面黄沙淤积,逐渐漫过他的膝盖,让他寸步难行。
      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是他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江朔只来得及艰难地喊出一声:

      “等等,你们究竟是——”

      然后……
      他听见风沙中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

      仿佛每一次沉重如某种野兽在怒吼的呼吸都敲击在他的心脏上,嘈杂的虫鸣与某种虫子扇动翅膀的刺耳声响,一时间连沙暴与烈风凄厉呼啸的声音都覆盖过去。

      他瞬间安静下来。

      不能再发出任何声响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被发现、被找到,他会死。
      会瞬间、不用看见,只是被发现——
      就会死!!!

      许久过后,堆积的黄沙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在深暗的地下。
      但这样的险境并不足以让江朔丧命。
      他竭力掩饰自己的存在许久,就像警觉的小动物将头埋进沙子里。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就如掩耳盗铃,但最终——
      那道在他的耳畔始终萦绕不散,就如在他的附近徘徊的声音终究还是消散了。

      同时消散的还有漫天黄昏与沙暴。
      远方天边出现了朝阳升起的景象。

      深蓝星空隐没。

      “长官!”
      周围有人的声音,还有警报音响起的刺耳声音,江朔看见长云高中的教学楼屹立在清晨曦光之下,他看见有穿着警员服的人立刻围了过来,一名警员恭谨地向江朔敬礼,然后递来一个他挺熟悉的平板。

      上面01看样子有些焦虑不安,鲜活的神色简直比之前的江朔还像一个活人。
      她身上换上了制服,看起来比以往要严肃许多,在方才她便通过现场监控看见江朔的归来,便立刻通过现场人员联系上了江朔,也顾不上江朔的情绪问题了。

      “江朔,可以说明一下状况吗?”

      江朔望着远方朝阳有些怔怔出神,看来他从【深蓝游乐场】里被那位少年模样的神明给送出来了。如果是之前人性缺失的他,肯定会立马将01与所有一切都抛到脑后,再度踏上去寻回黎月的旅程吧。

      但现在他逐渐回忆起了自己丢失的情绪,黎月是他的锚,是他最稳定的锚。

      却并非是他唯一的锚。

      “嗯。”江朔微微垂落下眼眸,望向平板中的01,他很罕见地嘴角勾勒出一点点有些僵硬的笑意。
      这一点笑意让他周身萦绕的冰冷暴虐的气息消散许多,原本无意识放出的对于人类来说恐怖到如同异类的气势也消弭许多,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不再像是一个暴君,而只是一个气势十足的高冷酷哥。

      “我、我和你派过来的那个人成功进入了【深蓝游乐场】,其中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找到了黎月,但她现如今的处境很特殊,我没能将她带回来。不过我已经有了该如何带回她的线索了,再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情,我被……送出了游乐场。”

      “江朔?”听见江朔一口气就说出一连串的话来,01都震惊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江朔言语中所包含的信息量,而是觉得江朔这个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有这么听话吗……?

      然后她立即反应过来。

      人工智能的反应速度远超人类,她惊喜地道:“江朔,你这是好了?你的人性恢复了?!”
      “嗯,之前都多谢你了,01。”
      其实江朔性格挺好,虽然看起来冷漠一些,但从军校出来的学生总不会是什么性情恶劣的人。他礼貌地为自己之前不礼貌的行为道歉,然后道,“具体情况等后面我会写一份报告……”
      但转念一想,他这次的经历竟然能涉及到传说中的神明与神明的筹谋,这些情报绝不能泄露出去。他信任01,却不信任其他人,同时为了黎月,他也需要整理一下哪些能说出去,哪些连01都不能说。

      他便改口道:“不,等我到了诡异管理局,我们再详谈。”

      “你要来诡异管理局,你不去追黎月了?”01有些诧异,“还是说,你在【深蓝游乐场】里面得到的情报很重要……”

      “很重要,重要到我认为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我只信任你,所以只会告知给你,其他的,是封存这些情报只有你我知晓,还是告知他人,你可以自行决定。”
      江朔回道:“至于黎月……你先帮我监视一下绿叶精神病院吧,就是黎月的哥哥黎阳所在的那个精神病院。如果有什么异常,就立刻通知我。”
      “好,明白了。”01道,“对了,江朔,跟着你一同进入到【深蓝游乐场】的那个驭诡者,【学生】——她并没有跟你一同出来,她的情况你清楚吗?”
      江朔回想一下,然而他在【深蓝游乐场】里的时候完全没给那位【学生】半点注意力,他只隐约有些映像:“她应该没死,跟在她身边的那个老太太很厉害,但后面我与她失去了联系,并不清楚。”
      01叹气:“好吧,希望她没事。”

      -

      当然了,傅灵灵确实没事。

      不过是在仿佛漫无边际的黄沙中长途跋涉不知道多久。
      她又累又饿又渴,面色枯黄泛青,嘴唇因极度缺水而干裂,不比江朔有他曾被剥离的权柄在吸引他,同时为他引路。

      傅灵灵始终在外围徘徊,就像一只跌跌撞撞的麋鹿。
      “奶奶,我要不行了,我要死了!”
      她嘴里总是说这种丧气话,她本身就是一幅咸鱼的性子,但她依旧在往前艰难地挪动脚步,这是一种如同本能的坚持。
      她的本能,或许也如被《逐月》游戏检测为【英灵】的奶奶一样熠熠发光吧。

      对于神明来说,这种闯进最外层【黄天】神域的人类与小虫子无异。
      所幸他们遇见的是一位对人类映像不好也不坏的神明。
      少年模样的神明不似体型能与星球比拟的巨兽一般会食人,也不如维持着《逐月》这个游戏的那位神明对人类有着天然的恶意,更别说那位疯狂得仅剩破坏与吞噬本能的【黄沙】与【虫】的神明了。

      不过是一个念头。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神域中徘徊迷失到她的极限,她的奶奶早因为体力耗尽而消失,她最后一次晕倒在漫天黄沙之中。
      她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如果没有神明介入,她毫无疑问会死在这里。
      但神明或许是认可了她的坚持,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坚持联想到自己的过去,傅灵灵被送了出去,这不过是一个插曲。

      而另一位玩家,就没这么好运了。

      《逐月》的游戏还未结束,倒霉的坟场主别说找到什么副本节点了,他连自己整个人都进入到了这个游戏里。
      虽然他已化为【源灵】的躯体不会死去,至少不会死在普通的黄沙荒漠里。
      除非他能迷路到真正的神域里去。

      但在永无止境的黄沙之中,他不禁感到茫然与绝望。
      这样的绝望得一直持续到某个人通关【深蓝游乐场】这个副本,或者他也能引起某位神明的注视才行。但很遗憾——会注视着他的,只会是一位恶劣的神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深蓝游乐场(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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