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深蓝游乐场(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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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两个互相为锚？”小月漠然道，“主意打得不错，但容错率太低。”
“还有更多的，就不便与你说了，九夜。”少年微微摇头，他语调平淡，“好了，你该继续去睡了，如果顺利，大约时间过去很久很久，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本以为我会见到更多的老朋友，没想到只有你敢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说实话吧，我不在意你们的背叛，你本就是一个无心无情的弑亲者，而陈夕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意外。但是小白……”
小月声音骤然压低，带着冷意：“我从未想过，我亲手养出来的狗会背刺他的主人。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想让我继入沉睡，哥哥。但无需你动手，新生不久的人格脆弱得只能支撑我醒来片刻，她还需要变得更强，变得能够承载我苏醒才行。”
“帮我和小白带句话吧——”
“背主的狗，没有存在的价值。”
“哪怕他是被【主】选中适格者，只要我再度归来，我会亲手扼杀掉他……”
穿着红白相间公主裙的女孩眸中流淌的深红辉光逐渐黯淡。
最后一点时间，她对江朔道：“你也听见了，小鱼，你是我选中的适格者，也是我的后手与棋子。在这场跨越了数个纪元，神明与神明之间的博弈里，不论你如何选择，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转变。”
“所以，按照你的本心去做吧，哪怕你为了留住你的黎月，想要让我一直一直的沉睡下去，那也没关系，因为结局已经注定，而过程我并不在乎。”
小月望向他，无比宽容地道：“但不论如何，你都要尽快变强才行，你的【种子】都快要枯萎了。现如今的你，应当还不了解你的能力、【种子】的本质吧？”
来自神明的不在乎么……江朔心中无比冷静，他同样明白，自己的首要目标确实是变强，只要能够变强，其他的其实都并不重要。
他平静地回道：“有人告诉过我，我的能力需要汲取世间万物的【情绪】。”
“情绪？确实如此，你的【种子】所包含的权柄，的确偏向欲望与吞噬。”小月平静地道，“但是如果仅仅只是汲取世间万物的情绪，虽然一时半刻你的能力会得到飞速进展，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你将走进一条死路。”
江朔毫无波澜的瞳孔微动一瞬。
“你以为【种子】是什么？是我用来控制你这枚棋子的东西？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卑劣，我们以前可是朋友啊，小鱼。”
“所谓【种子】，你想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它曾经被称作【灭世之因】，但也不过是它的降临与孵化，总是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纪元的毁灭。”
小月平淡地叙述道：“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令一位被选中的适格者踏上一条崇高的超脱之路，我是选拔者，也是监管者。要用你能理解的言语来形容，就是得到了我的认可，被我选中的适格者，获得了【种子】的人类，从你获得【种子】的那一刻时起，注定会成为新的神明——”
“【种子】等同于【神格】。”
江朔始终沉默着听她叙述，哪怕小月说出了拥有【种子】的人注定会成神，他也没有生出半点类似激动的情绪，反而心生更多警惕。
众所周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小月赠与了他一份滔天大礼，那她想要收获的价格又是多少？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江朔如此道：“我需要道谢吗？”
“不需要，你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就是在帮助我了。”
小月笑了笑，她道：“言归正传，想要孵化【种子】，并让它茁壮成长，虽然它所涉及的权柄确实与【情绪】相关，但情绪，终究只是凡人的七情六欲而已。”
“所有投向你的【情绪】都会被【种子】吸收，并转换为你的力量，这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实际上所有被【种子】吸收的【情绪】对你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的污染。”
“他们对你投注了【情绪】，就会与你产生联系，对于神明来说，这是神明与信徒的联系，哪怕你还未真正的成神。”
“但你也需明白，同样的【情绪】如果汇集太多，便不可避免地会对你造成影响：信徒的愤怒会让你也变得愤怒；信徒的负面情绪会让你也变得阴暗；信徒中疯子的数量过多就会让他们信奉的神明也变得疯狂；信徒如果全都是圣人，他们的神明也会变得如同光明的化身。决定你存在的不再是你自己，而是能够强行改变你的信徒们。这便是来自【情绪】的污染。”
小月给出结论：“所以依靠大量【情绪】来孵化【种子】必然是饮鸩止渴，只能解一时之需，却是断掉了自己的路。”
江朔沉默许久，消化完这些惊人信息之后，他也只能问道：“我该怎么办？”
“有点难，你的【种子】的权柄本就与【情绪】有关，其他神明可以自己手动过滤信徒传递而来的携带污染的情绪，但你应该做不到。”
虽然这么说了，但小月面上重新勾勒出一点笑意，江朔觉得她有点幸灾乐祸。
她轻笑道：“只能依靠你自己了，将信徒传递而来的【信仰】划分出一个较为严谨的比例吧。”
“纯粹的【信仰能量】占据百分之五十，【正面情绪】占据百分之三十，【负面情绪】占据百分之二十，把握好这个比例，大概就能维持人性不会偏差太多。”
江朔：“……”
你在说什么？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小月眸中深红光辉已经近乎于无。
她最后道：“好了，就这样吧，我苏醒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在睡去之前，我还得赶回你的黎月身边，不然她醒来过后找不到这具人偶，那个单纯又认真的小孩或许会哭出来哦。”
江朔回道：“她不会哭的，除了她的意识刚诞生那几日，她像一个新生婴儿般哭过几次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是吗？有点可惜了。”
小月侧过头，淡淡看了站在背离风沙的位置，沉默寡言、只要不仔细看去就并不起眼的少年一眼。
她没有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路走去，很快消失在江朔的视野里。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挪动深蓝的眼眸。
他重新看向江朔时候，恐怖如山海倾覆，来自一位陌生神明的威压再次碾压过来，他说话的语调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如江朔带着失去情绪的冷意，也不如小月万事万物都不曾在乎的超脱与漠然，他的声音就像这片风沙地中自由而沉重的风。
“所以，你的选择呢？”
江朔听完了全部，他也逐渐清楚了至少是一部分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个世界是有神存在的。
作为神明的小月降临于这个世界，她选中了她的哥哥黎阳作为这一个纪元的适格者，也就是新的神明。
但在她为黎阳种下【种子】的关键时刻，其他几位神明出手使她陷入沉睡。
而她也及时察觉，并做出了补救，也就是她为江朔种下了另一枚【种子】作为后手。江朔很难确认她的沉睡是不是她故意为之，毕竟她为江朔种下【种子】的时间是在黎阳之前。
再之后，小月陷入沉睡，她的身体在医院里当了一年多的植物人，直至黎月这个新人格在其他神明的推波助澜之下诞生了。江朔将这个最开始与婴儿无异的新人格养大，中间种种波折不再过多叙述。
一直到现在，一款名为《逐月》的游戏横空出世，而作为这款游戏背后主使的神明们借机带走并控制了黎月，他们……
不，祂们的目的是阻止新神的诞生。
并让小月一直一直永远的沉睡下去。
神明们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在带走了黎月的前提下，又将那一万名同时被选中的玩家也带走，江朔尚且并不明白。
但他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选择题。
“我选择黎月，我会保护好她。”
江朔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成神对他来说吸引力并不是太大。
而且如果他成神了，那按照方才两位神明的交谈，他与黎月是作为两边互相互相平衡的锚，如果他这边成神，黎月那边就无法维持平衡，如果黎月也成神，那沉睡在她灵魂深处的神明就会苏醒过来。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如果弱小，就保护不了黎月。
如果强大，就将会失去黎月。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少年体型的神明语气变得好了一点，“那你就带走它吧，这只【虫】，是我们当初做下的一点小手脚。你所拥有的那只【虫】，只有【情绪】与一小部分【吞噬】的权柄。剩下的大部分【吞噬】权柄，就是它了。”
江朔只能沉默，神明间的博弈不是他能左右或者抗拒的，他只能暂且顺从。
他伸出手，接触那只自他进入【深蓝游乐场】便一直在吸引着他的，与他所拥有的那只【虫】从外表上来看没有任何差别的【虫】。
有着灰白蜷缩的身躯，浑身覆盖坚硬的鳞甲，头上长有一根独角，腹下生出密密麻麻触须的虫子似乎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温和地融入他的身体里。
没有半点艰涩与阻碍，就像温热的流水一般，明明是权柄为【吞噬】的虫，却让冰冷了许久的江朔感到了一丝温暖。
他的情绪开始回暖。
一点点恢复。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深蓝游乐场(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