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少女心》杜决

40、五斗米折腰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问题，要找俞柳谈一谈。俞柳算是，我真真切切，接触到的现实世界的活人。找她商量商量，还是很有用的。
　　——“申家鹭，什么事？”俞柳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没，就问问你，这场梦境什么时候结束？”
　　——“呵——等你找到人的时候。”
　　——“怎么找？”我有点咄咄逼人。
　　——“自——己——找——”俞柳有点咬牙切齿，好像那个和我一块打闹的俞柳。
　　——“我不知道——”我一下子沮丧的不行。
　　——“——”俞柳沉默了一下，语气缓和
　　“你去问问方宅吧——”
　　——“为什么？”我有点惊讶，不知道我妈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呵——方宅是你梦境的监察人。她是你的保险。”俞柳解释道。
　　——“监察人？保险？”我更困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简单来说，这场梦，就是为了让你找到人。梦境是造出来的，依据回忆造出来的。你有很大控制权，你有很多选择，但是这段回忆，却是一定要走下去的。”
　　——“这段回忆，不会一成不变的。我说过，会扭曲，会提前会退后。可它一定会发生。”
　　——“这段回忆，若你倾尽全力，也可以改变，但，你没有，从开始到现在。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一直，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走流程。”
　　——“申家鹭，你没有一点要改变的意思。”俞柳说的多，我要慢慢消化一下。
　　——“那监察人——”
　　俞柳卡了壳，接着说
　　——“所谓监察人，就是在你沉沦的时候，会将你带出去的人。她是你可以苏醒的，埋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俞柳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里只剩下忙音。
　　我没按结束键，俞柳也不会。
　　俞柳能说的不多，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这场梦境会在不久后坍塌。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短暂的假期，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梦境却是真的在按申家鹭的回忆，一板一眼发展。
　　我到现在这个样子，还要操心学费！我正要打工去挣学费的时候，二舅划着轮椅找到了我
　　——“别去了，我供你上学。本来这些钱，是准备给你姥姥翻新房子的，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舅舅——”
　　——“我挺不喜欢你的。你长得太像把我妹妹骗走的那个男的。就连性格也像。”
　　——“我说是避嫌，其实就是不想看见你。要不是你姥姥拦着，我非把你扔出家门，让你自生自灭去。”
　　——“你长大了，你争气了。”
　　——“可我妹——你妈，是看不见这些了。”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走下去。”二舅划着他的轮椅走了，仿佛就为了说这几句话，好像给我学费是一件让他投降的事。
　　这是个梦，都是假的。可一想到，这些是申家鹭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我就难过。
　　林玖是不需要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即使是心血来潮，想要打个零工，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申家鹭不一样。申家鹭打过很多工。我还记得，申家鹭有年暑假出去打工时，去的是个挺累的厂。申家鹭小小年纪，干的活不太轻松。那时候手上磨得都是水泡，申家鹭就想拿了这半个多月的工资走人。谁知道，签合同的时候，里面讲要干够两个月才会发工资。
　　像申家鹭这样半途就走的，不在少数。厂子里给了来回车费，就打发走了。然后再去招新的暑假工。
　　申家鹭不是第一批去那里打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申家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成了那么一个面冷心热的姑娘。依旧对未来，怀着希望，渴望改变命运。
　　林玖喜欢这样的申家鹭。
　　而我就是要找到这个迷失在梦境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