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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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像是幻听一样的低语在楚浔的耳畔响起。
“…”楚浔听见了，很清楚，却没开口。
“别走，好吗？”沈黎又重复了一遍，有些脆弱。
那双略带微茧的手，指尖微颤。
落在楚浔的手腕上，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心中一紧，抿了抿唇。
“少将军，请你自重。”
良久之后，他听见沈黎缓缓开了口，说了个好字。
之后，手腕处一松，那双冰凉的手指尖滑过他的指尖，落了下去。
然后，楚浔眼前忽然出现的一片红色遮住了所有的白色，伞掉了。
随之噗通一声，是人倒了。
楚浔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精致的眉眼，安静的像一只小猫，还有些乖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弯腰将人拦腰抱起。
少年的身型很单薄，很瘦也很轻，抱在怀里还有些硌手。
在大禹国，礼制是比较严的。除了那些达到特殊批准的大臣，一般是不允许乘坐马车进宫的，楚浔也不例外。
可是从正殿到宫门，最起码要走上一刻钟。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上朝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太累了。
一刻钟的路，雪有些大了，可怀里的少年皮肤竟有些烫人，想来是发烧了。
趁楚怀留楚浔聊天，群臣一下朝就匆匆回了家，以至于这条路上除了他和昏迷的少年就没了别人，四周除了风雪声，就只剩下了安静。
嗯，挺安静的。
楚浔觉得这种安静还挺不错，放慢了脚步。
可再长的路都有尽头，没人会陪你到最后。
出了宫门，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就守在那里，小黑头上带着一个斗笠，看见自家王爷来了，立马跳下了马车。
当小黑看见王爷怀里的少将军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王爷…少将军？”
自上次卫家一聚之后，自家王爷就安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哪也不去。
“你是眼瞎么。”楚浔撇了一眼小黑语气凉凉，似有些不悦。
“…”好马不吃回头草。
小黑见状连忙撩开了车帘，努了努嘴。
“小黑。”楚浔说道。
“是，王爷。”小黑连忙应允，右手扬起马鞭，空抖了几下。
“将军府。”帘后淡淡的传来三个字。
话落，马车快速而平稳的调头朝少将军府驶去。
少将军府的云柏站在门口，没能等到那个干净的少年，倒是先等来了那辆豪华的马车。
“王爷。”云柏连忙上前行礼。
小黑放下马鞭跳下马车，走到一侧将帘子撩开，伸手接住了少将军。
“这是…”云柏从小黑手里接过沈黎。
“发烧了。”楚浔的声音飘了过来，似乎有点哑。
见马车要离开，云柏有些犹豫的开了口：“王爷，您…不进来坐坐吗？要是少将军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有信阳毛尖吗？”
“？”云柏不知所以。
“西湖龙井？君山银针？”
“都没有。”云柏回答。
“呵-”帘后传来楚浔的冷笑，“你以为本王这么好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敢。”云柏一愣。
他怎么忘了王爷是金枝玉叶，饮最好的茶，喝最好的酒，那可是大禹国金贵的人。
“可是…”少将军为了你…
罢了，这些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些后生自己处理吧。
离开前，楚浔说出的话有些哑，混着风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一吹就散。
“云柏，照顾好他。”
看吧，他还是怂。
“王爷，您是在乎少将军的吧？”回王府的路上，小黑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黑委屈。
王府门前见到马车归来的小白匆匆上前，不敢怠慢。
“王爷，卫大人来了。”
楚浔听后，直接说道：“赶他出去。”
“这…恐怕不行。”小白有些为难。
“嗯？”楚浔挑眉。
“苏公子也来了。”小白补充道。
众人皆知苏公子是江湖医仙，救人生死，妙手回春，可是他所了解的苏公子是再世赌神，下手快准狠，令人忌惮。
想来也是，两个性格淡漠的人撞到一起，小白也只能甘拜下风，低头认命。
“知道了。”
楚浔下车，走到正厅，入眼的红伞刺痛了他的双眼。
“子安，你看这把伞熟不熟悉？”卫恒笑嘻嘻的凑到楚浔面前。
一侧的苏言坐在太师椅上不急不缓的品着茶，看着楚浔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楚浔扫了一眼卫恒没说话。
“你看我都帮你把伞拿回来了，你怎么还凶我？”卫恒本能的有些害怕，连忙躲到苏言身后。
“你哪只眼看见这伞是本王的？”楚浔反问。
“两只眼。”卫恒很快的冒了一下头。
“你眼瞎。”楚浔的声音有些薄凉。
“涉。”卫恒扯了扯苏言的袖子，可怜巴巴。
只可惜，苏言不吃这套。
“走吧，我们给少将军送去。”说罢，苏言放下茶盏就起身。
“慢着。”楚浔说道。
“何事？”苏言抬眼与楚浔对视。
“给他看看病。”楚浔极不情愿的说道。
“你怎么不去？”苏言问。
“没那个本事。”楚浔说。
苏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小发烧，你让本仙去？”
“医药阁半年收入。”
医药阁，当今大禹国内最大的连锁药店，也是成安王府日常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
“哇，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要是卫恒会医术，他就上了。
“口是心非。”苏言还不忘记讽刺一下楚浔。
“就算是我们在宴会上以水代酒骗了他，他也不该这么生气啊？”卫恒跳到楚浔面前，仔细打量：“那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了，你到底是有什么苦衷？这样躲着他？避着他？”
像是被人洞穿了心思，楚浔破天荒的侧过头去，避开卫恒的眼神。
“为什么啊？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卫恒有些激动的说道。
“卫恒。”站在一侧的苏言出声喊住，朝卫恒摇了摇头。
卫恒，别问了。
风雪依旧很大，可屋里也暖不热人心。
“人生在世，应随心而活。”
……
待沈黎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云柏。”沈黎的声音不似往昔，有些嘶哑。
“少将军，你可醒了！”云柏连忙跑到床前，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
根据这近半年来的相处，云柏真的是心疼和佩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朝廷俸禄多的从来都不要，有时候上面的赏赐都被他兑换成银两去做每月的济粥活动，逢年过节自己还买东西给府里的下人，自己连多余的衣服都不置办，活得真的是两袖清风，干干净净。
像一块洁白的玉，干净，不受任何玷污。
然后，额头传来一阵微凉，清淡的药香在冬天显得有些冷。
沈黎费力的抬眼是一抹青色衣衫映入眼帘，之后入鼻的是清冷药香。
“多谢…苏公子。”而此刻沈黎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借简单的特征来判断。
“你生病了，为什么还在雪里硬撑？”苏言语气淡淡的，有些责怪。
他是医者，最看不得病人把身体不当回事儿。
苏言不说还好，一说就直戳人心。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沈黎觉得有些鼻酸，视线也更加模糊。
在他的岁月里，楚浔是一道光，照亮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不能失去他，也不能没有他。
“你僭越了。”苏言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来搪塞他。
不料，他便信了。
“好像…是这样，那我…下次注意。”
“…”我看你是脑子烧傻了。
开完了药，苏言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府门外，卫恒也不嫌地凉，就那样直接干脆的坐在台阶上。
雪后的月显得格外皎洁，连月光都有些干净与温凉，朦胧的勾勒出卫恒的侧颜，一双眼睛带着干净的笑意，薄唇勾起露出虎牙一角，胜似少年。
“起来。”苏言扫过卫恒说道。
“你好了。”卫恒抬头蓦然对上了那双常年淡漠的双眼，从他这个方向看，竟觉得有几分温柔。
“嗯。”苏言一顿，侧开眼眸，迈开腿向前走去。
卫恒见状连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上的积雪，小跑跟上，跟个小孩儿一样，与传闻中的卫大人截然不同。
“哎，涉，你等等我。”
“卫恒，你这几日很闲？”苏涉走在雪地里，话顺着风飘来，语气微凉。
“没啊，我很忙的。”卫恒笑着，“大理寺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那你这几日大可不必在跟着我了。”苏言说道。
“这怎么行？我怕那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到你。”
“要真是能被流言蜚语伤到，我大可不必活着了。”苏言第一次觉得卫恒的孩子气，天真的有些搞笑。
“涉，你别这样，我心疼。”他低头看着路面，时不时抬脚踢起片片积雪。
“心疼我？”苏言侧头，从他的方向可以看见被他踢起的雪花。
“嗯。”卫恒点了点头，格外认真的看向苏言，清浅的雪花落在苏言的肩头，冰凉的气息总要拒人千里之外。
“那你可没机会了。”苏言忽然一笑，如三月春风，冰雪消融，撩人心弦。
一时，卫恒竟有些看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啊—”苏言把语调拉长，似有些漫不经心，“我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卫恒几乎是在话落的那一刻抓住了苏言的手腕。
“昆仑。”苏言扫过卫恒的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四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楚浔落下了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病根，作为江湖医仙的他翻阅秘传无数，才寻得解法，只有千年的雪莲子和火人参才行。
算算日子，雪莲花也该开了。
“不能派别人去吗？”卫恒开口挽留。
“我不放心。”不放心别人。
苏言扭过头，看向无边的夜，雪渐渐的飘然后落地，寂静而无声。
而他本该属于这个冰凉的暗夜，像雪花一样消匿，可未曾想也会在某一天为了靠近太阳而不顾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