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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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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望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然后说:“我很喜欢,谢谢老师,请贴在我手上吧。”
奚杭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把贴纸摁到了他的手背上。
秦在望的手指修长而笔直,客观来说,连指甲盖都长得令人赏心悦目,奚杭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手指写出那样的字。
接着奚杭就开始给秦在望讲题,不过效率相当低下,整整三个小时,秦在望才似懂非懂地点了寥寥几次头。
其他时候,无论奚杭如何卖力、如何换着法子和他解释一道题目,秦在望都在用那种懵懂而无知的目光看着他。
好在奚杭十分有耐心,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组织语言给他讲同一道题目。
辅导时间结束后,奚杭发现自己已经把刚刚那瓶饮料喝完了,而且仍然感觉口干舌燥。
“老师再见,”秦在望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乖顺而听话的普通学生。
奚杭点了点头,然后道:“有时间再把我刚才给你讲的题巩固一遍。”
秦父早就掐着点在楼下等着了,看到奚杭下楼,他连忙招手道:“奚老师,茶具已经准备好了。”
奚杭其实有些累了,但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秦父的好意,于是只好跟他进了书房。
但在他侧身走进书房的时候,他身后的秦修齐忽然迟疑地开口道:“奚老师,您背后有个东西……”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尴尬。
“什么?”奚杭没太听清,于是回头问道。
“是一个贴纸,说不清楚……我帮你撕下来吧。”说罢秦修齐就将他背后的贴纸撕了下来,递给他看。
奚杭的脸色微变,但很快他又笑了笑道:“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让您见笑了。”
秦修齐的脸色也变了变,然后他叹了口气:“肯定是在望那小子干的,等喝完茶,我替您教训教训他,竟然连老师也敢捉弄……”
“不用了,小孩闹着玩而已,”奚杭将贴纸递给了闻声而来的唐琼,“太太,麻烦您把这个还给在望同学。”
唐琼一脸迷惑地接过了那张幼稚的小贴纸。
略过方才那一小插曲,秦修齐与奚杭在茶桌边落座,秦修齐将准备好的沉香在炉中点燃。
“前几年生意不好做,我失眠得厉害,闻着这个味才能睡着,”秦修齐说道,“我夫人不喜欢这味,我就在书房里睡了快一年。”
奚杭笑了笑,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茶壶,烫盏温杯一气呵成。
“您还会泡茶?”秦修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奚杭泡茶的姿势专业又漂亮,完全不输给茶楼里专业的茶艺师。
“小时候跟我爷爷学了一些,我泡的不如他,工作后搁置好几年了,手已经生了。”
秦修齐:“您爷爷是咱这本地人吗?”
“他一直住乡下,我读大二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奚杭说,“他和您的爱好很相像,算是我人生中第一任老师。”
“那可惜了,”秦修齐诚然道,“要是他还在,说不定和我很投缘。”
两人相谈甚欢,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秦修齐在说话,奚杭算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从秦父口中,他得知秦在望从小就喜欢摄影,小时候的作品就拿下了好几个很有含金量的奖项,书房里有一面玻璃展柜里摆满了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各种奖状与奖杯。
高中后倒是不怎么拍了,只是没事就去附近的馆里打打拳。
奚杭心想,难怪力气那么大,刚刚把那瓶盖拧得死紧。
“小时候多乖阿,”秦修齐叹了口气,“都说他是个小神童,做什么都是第一名,从没让我们操过心。”
奚杭点点头,然后问:“我也听太太说过,在望同学的成绩一直很好,是到了高中时才一落千丈的,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到这里,原本善谈的秦父却忽然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只道:“我家这孩子确实是太不懂事了,希望您能好好教教他。”
要走的时候,唐琼要留他吃晚饭,奚杭拒绝了,然后坐地铁回了家。
他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商谨凛背靠着他们家门,曲腿坐在门口。
商谨凛看见他,就立刻站起身,向奚杭走去:“你去哪了?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奚杭没回答他,只是从公文包里取出钥匙开了门。
商谨凛紧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门。
奚杭依然没理他,将他当空气,然后自顾自开始做自己的事,他将公文包放下,然后开始洗菜做饭,商谨凛就继续缠着他问:“老婆,你看看我嘛,你怎么不看我?”
大概是被他缠地烦了,奚杭终于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商谨凛委屈地说,“我忘带钥匙了,我以为你在家,给你打电话也关机,你去哪了?”
奚杭:“我去哪了需要向你报备吗?”
商谨凛一把抱住他,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他软声细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就一回吗?”
商谨凛没有立刻回答,但他很快就改口道:“保证是最后一回了,我那时候只是觉得新鲜,都是他先勾引我的,他和好几个导演都交益匪浅,我根本不喜欢他,和他上/床只是为了能接到戏。”
“我向你保证,我商谨凛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一辈子都接不到戏,我糊一辈子!”
他对演艺事业的渴求,这么多年来奚杭都看在眼里,奚杭没想到他竟然敢拿这个发誓。
他忽然又有点心软。
六年的感情,他们一起相互依偎着走到了现在,他曾经是真的觉得他们会互相陪伴着走到人生尽头。
在念大学的时候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是商谨凛陪他度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所以即便他一次次触及自己的底线,可他仍旧割舍不下。
他都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了。
奚杭没有剔骨剜肉的勇气,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就又忍不住想退让了。
“原谅我,好不好?”商谨凛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撒娇似地在他耳边开口,“杭杭……”
以往他每次惹奚杭生气,只要这样道歉,事后再哄一哄,奚杭总会原谅他的。
“你放开我。”他听见奚杭说。
商谨凛的手半分也不肯松:“不放。”
就在此时,奚杭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挣开商谨凛的怀抱,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经纪人”三个字,然后立刻接通了电话。
“靖姐?”
对面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躁:“对是我,奚杭我问你,商谨凛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他……现在是和我在一块,怎么……”
奚杭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那头的声音截口打断:“天,你还问怎么了?你知道他今天的戏份有多少吗?说走就走了,害我被秦导骂的狗血淋头,好说歹说才说动秦导把他的戏份挪到明天。”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一切以小商的工作为第一,不管你有什么事,也不该在这时候把他叫回去。”
商谨凛在他旁边解释道:“不是的靖姐,是我自己擅作主张回来的,和杭杭没关系……”
“小商,他都这么大人了,难道不知道劝劝你吗?你也是,一任性就耽误了一剧组人的工作进度,你让姐的脸往哪搁?”边靖没好气地说。
“我没和他说,我自己回来的,是我的错。”商谨凛继续解释道。
“你别说话,你越说我越来气。”边靖说。
她顿了顿,然后肃然冷声:“奚杭,你得明确自己的身份,说好听点是个小明星的秘密情人,说难听点,这就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你要是个女的,还不算太糟,可你是个男人,你想让小商的粉丝以后都觉得小商是个变态吗?”
“你知道他眼下好不容易接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角色,你难道想毁了他吗?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发生矛盾,你怎么不能体谅一下他呢?非得闹脾气,弄得我们一群人都不安宁。”
“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待经纪人挂断了电话后,商谨凛一脸担忧地看向奚杭:“杭杭,边靖姐对谁说话都这样,你别放在心上,都是我的错。”
奚杭觉得心头好像闷了一块石头,沉得厉害,他摇了摇头,然后说:“你赶紧回剧组。”
“我不想回去,”商谨凛委屈地说,“我要回去了,你就又铁了心要和我分手了。”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回去!”
奚杭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只有这一次,没有下回了。”
“好好好,”商谨凛很高兴地再次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保证不会再有下回了,我永远只爱你一个,我只有一个宝贝杭杭。”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剧组?”奚杭问。
“现在有点太晚了,”商谨凛说,“我明早再走吧。”
说完他用脑袋在奚杭的脖颈间蹭了蹭,他闷声道:“好久没抱你了,你不想我吗?”
气氛忽然升温,商谨凛将奚杭拦腰抱起,然后带着他往卧室里走。
奚杭却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他不想再进那个屋子了。
虽然商谨凛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他了,要是以前的话,他说心里不期待是假的。
但发生了那件事,他总是时不时地回想起那种恶心感。
奚杭从商谨凛的怀里挣脱,然后低头走回厨房,将切好的蔬菜丢进锅里。
在热油与水分的碰撞声中,他说:“我不想再进那间卧室,以后我睡客房。”
商谨凛明白了过来,奚杭这是心里有了芥蒂,他继续腆着脸贴过去道:“那以后就把客房改成我们的卧室,对不起嘛,杭杭,你不要再不开心了。”
他看着奚杭的侧脸,他总是带着那副无框眼镜,商谨凛曾经一度很迷恋他镜片后的那双窄双凤眼,还有长睫毛一下一下在他手掌心里轻挠的感觉。
商谨凛忽然有点怀念奚杭的味道。
他在床上一直很害羞,这么久了还是青涩、放不开。
他记得奚杭身上有一股浅淡的洗衣液香气,像是落进冰水里的青梅,和何钰那种熟过头的樱桃完全不一样。
商谨凛也曾迷恋过这种梅子香气,这是让他无比心安的味道,可这并不妨碍他偷尝外头红透的樱桃。
因为梅子吃腻了,他忍不住就想换个口味尝尝。
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嘛。
他只是尝尝,又没打算换樱桃当主食,反正奚杭不会忍心不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