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夜拾

20、2-5 太阳（上）

　　喀兰之主的怒火被安抚了，雪境的风暴平息了。

　　从圣山望下去，整个世界一片宁静的素白。

　　初雪静静的摇着铃，带着一点愧疚的神色，向着希瓦艾什庄园的方向，轻声道谢：“谢谢，博士。”

　　即便如同当初血洗喀兰一样的清扫行动，被博士的一个拥抱制止，但看似平静的的雪色下仍然暗潮汹涌，整合运动的渗入无论对保守派还是改革派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无论他们之间的斗争多么激烈，喀兰人决不允许外来的第三方势力借机渗入。

　　喀兰的日常维持着充满宗教氛围，带着神性的宁静，保守党与改革派也表现出了难得的默契，在互不干扰的状态中，肃清各自队伍中的可疑分子。

　　清扫行动依然是酷烈的，但至少……不像银灰在暴怒中时，让无辜的普通人也跟着颤栗了。

　　带来了这一转变的博士长时间的呆在卧室里，他身体的恢复程度不允许他离开温暖的床铺太久。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修养之旅啊。”博士很无聊，捧起了从火车上找回的口袋书，然而时不时发作的疼痛，以及匮乏的精力，让他无法进行有效率的阅读，常常是读过两行后被一个连接词惊醒，完全看不明白它们和上一节存在什么逻辑关系。

　　银灰从他手里抽走了书，同时抽走了他垫在身后的枕头：“躺下。”

　　军阀先生将“陪伴”贯彻得非常彻底，他在卧室外的小房间里处理工作，不是必须，绝不离开房间太远。

　　离开的时候，他会和博士说再见，会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如果是在博士睡着的时候离开，银灰会在床头留下说明的便笺。

　　便笺上的字笔画流畅，转折处带着峥嵘的角度，透出写字人受过的良好教育，以及潜藏锋利的个性。

　　“就算是阿米娅，也没这么详细的向我汇报过行程。”

　　博士捏着纸张失笑，并没有厌烦或讨厌的感觉。

　　才从睡眠中清醒，从被窝里抽出手时能感觉到明显的温差，温凉的气流舔舐着皮肤，带着炭火燃烧后的特殊香味，掺杂着雪境特有的，用以掩盖烟火气的清冷香料味道。

　　即使拥有着一位锐意改革的主人，希瓦艾什庄园内的布置仍然是传统的，独有的手工编织以及装饰图案，透露着浓厚的意味。

　　改革从不是决裂。

　　只是很少有人能认识到这一点。

　　博士在床上翻了个身，忍过一波疼痛，从枕头下摸出语音备忘录，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沙沙的电流声中偶尔会有被褥和衣料摩擦的细微杂音，常常伴随着被疼痛惊醒的刹那抽冷气的低哼。

　　博士半阖着眼睛，以倍速听着录音。

　　他听见了有脚步声走到床边，停留了很久，期间有更远一些的，模糊的到来又离开的脚步声、极轻的敲门声、以及他自己忍痛的闷哼，还有与之前不同的织物摩擦声——

　　像是床边的人在给他掖被子，又像是那人极低极低俯身靠近。

　　博士微微睁大了眼睛，搁在被子上的手指抖了一下，他听见那人离开。

　　然而在又一段漫长的电流声之后，是一声清晰的，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喘息。

　　“银灰……”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小时候的银灰……”巨大的困倦在将他向昏睡的深渊拖行，博士声线不稳，却带着非常明显的笑意，“我抱过，软乎乎的，很暖和。”

　　博士完完全全的睁开了眼睛。

　　他成功了。

　　他成功的记录下了在彻底清醒后不会再记得的曾经，那些记忆的碎片跳跃在半梦半醒之间，终于，被抓住了一次。

　　博士捂着眼睛呻吟了下：“完全没有实感。”他在病痛中又翻了个身，“不过长大后的银灰抱起来也暖呼呼的，软……至少耳朵还是软的。”

　　他听完了录音，没有再捕捉到更多的消息，再一次的把语音备忘录塞回枕头下面——他不害怕被发现，打开备忘录需要他的指纹和虹膜。

　　博士裹上垂到脚踝的厚实披肩，踩着拖鞋出了房门。

　　从结构来看，卧室外的小房间应当是为贴身男仆准备的休息室，然而这小小的房间显然在很早之前就经历了改造，地毯上的柜脚印，柜子后面墙壁的色差，都昭示着时光的流逝。

　　在房间里批阅文件的银灰抬起头来：“醒了？”他观察了下博士的脸色，带着点笑意问，“睡得还好吗？”

　　博士靠在门框上，嘴角的笑意与弯起的眼睛里都带着意味深长：“那得问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银灰的表情滞了下，于瞬息恢复如常，他没有掩饰的承认了：“你没有醒，”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总裁抢占主动权，“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