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北十字宫的阶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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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亚站在灰色的房间里，独自一人。
房中什么摆设都没有。娜塔莉亚正对紧闭的房门，没有把手或是锁孔，门板上浮现表盘图案，刻度和走动的指针闪闪发亮。
而在她与房间出口之间的半空，还悬浮着一条缎带般的文字：
－－条件：做个破坏形象的鬼脸，并保持到房门打开为止。
门上的秒针徐徐转动，走到9点钟的方位时，闪烁的表盘变成红色，警戒倒计时即将结束。
悬浮的文字多了一行：
－－提醒：如果挑战失败，您将会失去参赛资格，并接受惩罚。
丧失参赛资格还在其次，但不知道所谓的“惩罚”会是什么。说不定会是更上一个台阶的恶作剧。娜塔莉亚嘴角抽了抽。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才不会答应参加。
还剩5秒。
算了，不就是做个鬼脸吗，反正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再试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深吸一口气，娜塔莉亚认命地抬手，准备老实地蹂|躏自己的面部肌肉。
至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要从数个小时之前说起……
※
新年前一天，鲁盎王国首都阿弗尔降下薄雪，大街小巷披上绒绒的新装。
一辆没有家徽装饰的马车轻盈地驶上直通旧城中心的铁桥。小雪消融，桥面变得湿滑，这辆马车没有放慢速度，疾驰下却几乎没有颠簸。只有眼力极佳的行人才能分辨出车胎每转动须臾，便有魔法发动独有的异色闪光转瞬即逝。
马车中有三位乘客：娜塔莉亚·范海姆、她的家臣柯林姆，还有范海姆家的长子安东尼。
车厢内长久沉默，气氛可想而知。
上次有人开口似乎是进入阿弗尔郊外的时候。
娜塔莉亚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哥哥，安东尼貌似闭目养神，但她知道他醒着。他只是看完了晨报，但又懒得说话而已。
柯林姆则歪在对面，身着的黑色正装长外套敞开，坐姿有多不端正就有多不端正，一个人就占了座椅大半空间。他手臂撑在车窗口，歪头看着飞快倒退的王都街景，除了偶尔和娜塔莉亚对上眼神不得不说些什么以外，也几乎一言不发。
上车之前这两人之间就流动着异样的紧张空气。
娜塔莉亚摸不着头脑。她感觉得到，安东尼对柯林姆并没有太多恶意－－至少比起初次见面时，他对柯林姆的态度已经好了许多。但他们无疑正尽可能避免在她面前谈话。不难猜想，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间地点，他们进行过什么谈话，内容要对她保密。
她不禁想要叹气。
大概这两个家伙瞒着她筹备了什么安保计划。虽然眼下她的魔力基盘确实处于限制状态，只能发动点灯之类的低阶魔法，但家中对她的保护欲未免过度了。毕竟他们要去的是王国内警备最充足的地方之一。
今天的目的地是王室官邸北十字宫。
娜塔莉亚受邀参加在北十字宫举行的私密午餐会。她原本打算向安东尼借一位信得过的家臣充充门面，没想到长兄直接否决了这个提案，坚持要和她同行。
“王室再吝啬也不至于掏不出一张给监护人的请柬。”安东尼软绵绵地嘲了王室一句之后，将嘲讽的火力转向自己，“虽然我未必能帮到什么大忙，但替我亲爱的妹妹圆场或是制造开溜回家的契机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娜塔莉亚也就没有再推拒。不管怎么说，在社交场合有安东尼陪伴多少令人安心：社恐患者娜塔莉亚大小姐再也不用担心对话冷场了。
“啊。”娜塔莉亚视线往窗外一扫，轻呼出声。
安东尼睁眼，了然笑了。
“到了？那就是北十字宫？”柯林姆问道。
娜塔莉亚对这片景色并不陌生，便简单解说：“不，现在窗外的是圣心广场，广场尽头栅栏后的那座宫殿是红厅，是王室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居住的地方。我们要去的北十字宫在阿弗尔北郊外的小镇上，听说王室会在节假日或者周末去那里。”
柯林姆咂舌，他欲言又止，大概本来想吐槽“不愧是王室，一座那么大的宫殿还不够住”。但他最后忍住了，只翻了个白眼，较为委婉地说道：“那些尖塔真显眼。”
他指的是广场西侧另一片尖塔如林的伟岸建筑群。
“那边是国王学院，”娜塔莉亚顿了顿，“也是我明年秋天要入学的地方。”
“喔。”柯林姆坐正，眯起眼睛端详国王学院的方位。
娜塔莉亚低下头。
入学也是《伊西斯之书》的剧情开端。但在那之前，她还有十六岁生日那道坎要逾越，而且绝对不能失败。
“娜特，你在紧张？”安东尼冷不防发问。
“呃……”娜塔莉亚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的哥哥在奇怪的方面尤为敏感。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焦虑才好，干脆顺着安东尼的话糊弄过去：“有一点。”
安东尼问得不怀好意：“因为要见未婚夫？”
“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娜塔莉亚答得很干脆。
因为提前知晓了王储殿下与女主角克洛伊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在娜塔莉亚眼中，奥斯瓦尔德这名字上已经盖了个巨大鲜红的“已预定”印戳。与其试图和腹黑的王子殿下搞好关系，不如客客气气地维持距离，探明对方态度之后就找机会提出解除婚约，早回避修罗场一刻就多一分安全感。
问题大概就在于如何明确又不冒犯人地提出解除婚约。
娜塔莉亚陷入沉思。
另一边，柯林姆在听到“未婚夫”这个词语时怔了片刻，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但他随即转过头去，继续注视窗外街景，默不作声。
安东尼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兴味盎然地扬起眉毛。
马车自南向北横穿王都阿弗尔，将城中心抛在身后，朝北十字镇进发。
由于出发的时机掐得极准，三人抵达北十字宫时正好是午餐会预定开始的正午过五分。大多数客人已然到场，几乎没有排队等待，范海姆家的无标记马车便通过大门岗哨，行上北十字宫外沿的林荫道。
马车在北十字宫正面台阶前停下。
安东尼一撩眼皮。
柯林姆咂舌，起身扣好外衣，当先下去为兄妹两拉开车门。安东尼等了片刻，才迤迤然地钻出马车，而后风度翩翩地转身，向娜塔莉亚伸出手臂：“准备好了吗，美丽的小姐？”
娜塔莉亚忍住摇头的冲动，配合哥哥，像模像样地搭着他的手下车。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静默伫立的象牙白宫殿规模不大，与范海姆宅邸的规模相当。正午厚云又开始聚拢，宫殿外墙也染上淡淡灰影，显得有些陈旧。
与此相反，通向宫殿正门的台阶干燥洁净，毫无降下过小雪的痕迹。
娜塔莉亚稍稍提起裙摆，与安东尼并肩登上北十字宫的阶梯。
一，二，……她在心中默数，大理石台阶共十二级。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娜塔莉亚足下的触感忽然变得凝滞黏稠。就好像踏入泥沼。她正在通过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如果来人身上有任何可疑或是有害的因素，就会立刻被排除出去。支撑这一防护手段的魔法极为精密优美，传递出的魔力波动稳健、没有缝隙。施法者等级非常高。这结界的魔法结构与范海姆庄园和宅邸边界极为相似。娜塔莉亚想起，上周父亲罕见地外出了一天。
只是眨眼的光景，娜塔莉亚已经站在北十字宫门前。
敞亮的玻璃双开门在他们靠近时徐徐开启，站在大门两侧的侍官扬声通传：
“维纳尔伯爵，范海姆大人。娜塔莉亚·范海姆女士。”
大厅中的人声随之止歇了半拍。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约而同地转过来。
这是王储未婚妻罕见的公开露面。
陡然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娜塔莉亚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她不喜欢人群，讨厌被陌生人打量。但她没有露怯，背脊挺得更直，目视前方。
安东尼弯唇，领着娜塔莉亚四处走动，开始一轮轮的介绍寒暄。
在场的不乏熟面孔，比如－－
“桑德拉老师，好久不见，”安东尼向红发魔导师颔首致意，“这是我亲爱的妹妹娜塔莉亚；娜特，这是桑德拉·莱曼女士，当然，也是我在学院时的老师。”
“久闻大名，很高兴见到您。”娜塔莉亚附和着问好，跟着装作这是她初次与桑德拉见面－－桑德拉与公爵孩子们的紧密关系并未公开。
柯林姆站在兄妹两人身后，见状诧异地眯起眼睛。
桑德拉与少年视线相碰，打暗号似地眨了眨左眼。她还记得他。
柯林姆撇嘴，别开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可能是为了避免暴露与兄妹俩相熟，桑德拉没说几句，便找了个由头走开了。
“自我介绍这样就差不多了，要不要喝点什么？”安东尼低声问。头一轮的寒暄结束，他带着娜塔莉亚走到落地窗户旁，暂时与其他人拉开距离，给她喘息调整的时间。
娜塔莉亚还没回答，身后三两聚集等待午餐会开始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能引发骚动的人物也就那么几位。
她抬头和安东尼对视。对方开玩笑似地又一次低声问：“紧张么？”
娜塔莉亚这次没回答。也没有和安东尼继续窃窃私语的时间了。她循着骚动的来源，转过身去。
“王储奥斯瓦尔德殿下－－”通传声再度响起。
金发碧眼的少年撞入娜塔莉亚的视野。
他身着白衣。出现在《伊西斯之书》的插图和彩页上时，男主角奥斯瓦尔德绝大部分时候都穿白色。
那瞬间，一股奇异的颤栗蹿上娜塔莉亚心头。并不是因为金发少年外貌出众－－梦中获得的那另一份记忆早就把他从少年到青年期、乃至幼年时的模样全都透干净了。但当她以这副身体的双眼辨认出在纸面上见过的面孔，娜塔莉亚再度、与那天早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与漫画反派配角别无二致的脸时一样，品尝到了预知未来某种可能性带来的恐惧，以及想要立刻行动起来粉碎“命运”的兴奋情绪。
鲁盎王国王储在家臣簇拥下走来，在距离范海姆兄妹两步的地方驻足。
“娜塔莉亚女士，欢迎来到北十字，希望从维纳尔北上的这一路没有太颠簸。”奥斯瓦尔德彬彬有礼地问好，面带微笑，风度迷人。他略作停顿，大大方方地注视娜塔莉亚片刻，带一点露骨却不令人嫌恶的好奇。他又前进半步，视线往娜塔莉亚右手方向一压：“上次与您见面以来，不论是我还是您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多年后能再次相见，我很高兴。”
这是一个试探娜塔莉亚是否会伸出手让他亲吻的信号。
娜塔莉亚选择提起裙摆，行无可挑剔的屈膝礼，说没有营养的客套话：“殿下，能收到邀请，在这里度过今年最后一天是我的荣幸。”
奥斯瓦尔德闻言只笑了笑，没有再多表示什么。身为王储，他要问候的对象自然不止范海姆兄妹，和安东尼说了几句漂亮的废话之后，王子殿下和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转向别处，自然也带走了一大部分审视的眼神。
娜塔莉亚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刚才的历史性会面是好是坏。也许她应该接受奥斯瓦尔德善意的信号伸手，但从长计议，那说不定会在日后引发与克洛伊不必要的冲突。评估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她一转头，正看见柯林姆所有所思地看着奥斯瓦尔德远去的方向。
来到北十字宫后，娜塔莉亚就没怎么顾得上关注柯林姆。这也一大半要归因于柯林姆的出色表现。虽然在马车上吊儿郎当，一下车他就尽职地扮演着家臣的角色，站在大小姐身后半步，身姿笔挺，不说不动，眼神时刻警戒着四周动静。嗯，堪称家臣范本－－除了表情和眼神稍微有那么一点可怕，仿佛在脸上大写着生人勿进。
趁安东尼转身从侍者手中托盘取饮料的间隙，娜塔莉亚向柯林姆轻声说道：“辛苦了。”
柯林姆可能在留意人群动静，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什－－您说什么？”
“你精神太紧张了。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辛苦啦。”
他摸了摸鼻子，随即立刻恢复站姿，像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称赞：“喔喔。”
娜塔莉亚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柯林姆嘀咕，忘了用上恭敬的语态：“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小姐你的未婚夫身份那么夸张……该说不愧是大小姐么。”
范海姆一族并不以与王室的婚约为傲，宅邸中没人会主动提起娜塔莉亚身上的婚约，柯林姆今天才知道对方身份也在情理之中。她苦笑了一下：“总之有很多内情。”
柯林姆原本还要说什么，安东尼这时回转过来，将一个高脚酒杯递给娜塔莉亚。两人的闲谈便到此为止。
没过多久，午餐会正式开始，到场宾客纷纷在指引下入座。
被侍官一路带到长餐桌最前端、王储左手边的座位，娜塔莉亚头皮有些发麻。
安东尼在对侧再下首两个座位的地方，而柯林姆则与其他家臣一起坐在长桌尽头。
她确实想要和奥斯瓦尔德一对一谈话的机会，但可不是这种会被周围人时刻听墙角的一对一谈话啊！
“娜塔莉亚女士，您经常造访阿弗尔吗？”
“很遗憾，大多数时候，我都待在范海姆宅邸。”
“那真是太可惜了，王都各个时节都有特定的庆典活动。”
“安东尼和我说过他在国王学院时的快活日子。我很期待入学之后的生活。殿下，您造访过维尔纳郡吗？”
“很遗憾，还没有，但如果有机会，我很有兴趣。”
将上述对话内容的关键词置换为“天气”“地方特产”“兴趣爱好”“安东尼”等等，就可以高精度还原席间娜塔莉亚与王储殿下之间友好而不失尴尬的交流。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女王陛下并没有出席。王储以外，列席王室成员中地位最高的便是主持这次午餐会的约翰亲王。
在《伊西斯之书》中，奥斯瓦尔德的双亲很少正面出场，因而这也是娜塔莉亚第一次见到王储的父亲。出身异国、作为女王伴侣又没什么实权，约翰亲王在鲁盎的立场颇为微妙，大概正因如此，他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时不时地主动加入娜塔莉亚和奥斯瓦尔德的对话。
总而言之，亲王比王子殿下要好相处不止一点。
既然是午餐会，菜色当然相对简单，以汤和冷餐肉为主。娜塔莉亚也没心思关注在吃什么。循环复读社交辞令极为消耗精力，娜塔莉亚和奥斯瓦尔德之间对话的空白格越来越长。近旁的宾客持续谈笑，却不时交换会意的眼神。但不管是公爵千金还是王储，看起来对此都不怎么在意。
消极怠工也是一种表态。
如果王室那边抱同样想法，就可以借此默契地达成共识，可喜可贺。
娜塔莉亚借着举杯的动作向长桌下首看去。不远处安东尼正和熟人谈笑风生，与妹妹对上眼神，表情也没变化。找柯林姆则没那么容易。家臣们几乎清一色的黑色和深蓝色正装，远远看去乌压压一片只能靠头发颜色辨认。让娜塔莉亚意外的是，柯林姆竟然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气氛看上去还算不错。
“……”
娜塔莉亚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社交技能级别为负的事实。
“那位是您的家臣？”
奥斯瓦尔德猛然搭话，娜塔莉亚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子殿下就顺着她的目光也在打量柯林姆。
对方加深微笑，声量压低：“那时就是那位先生与您同行？”
娜塔莉亚怔然沉默。
王储所指的只可能是甘泉镇与阿诺的交锋。他知道娜塔莉亚击败魔导师在预料之中，但没想到他甚至知晓她有家臣同行的细节。
她的惊讶似乎取悦了奥斯瓦尔德。他的笑容也随之加倍闪闪发光：“我能接触到一些协会内部人士。”
否认也没意义，娜塔莉亚便应道：“如您所想。”
“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请务必和我仔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奥斯瓦尔德停顿片刻，着重强调后半句，“我很感兴趣。”
来了，提议单独谈话的契机终于出现了！娜塔莉亚立刻顺势说道：“乐意之至。我也有一些希望向您请教的事。”
奥斯瓦尔德闻言无言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笑吟吟地提议：“如果您愿意，不妨在今天的争夺赛之后留下来再喝杯茶。”
娜塔莉亚颔首应下，而后才问：“争夺赛是……？”
对方这次流露出货真价实的讶异之色，顿了半晌才解释说：“这是北十字宫在新年前夕的保留节目，参加今天午餐会的所有来宾都可以参加。这娱乐活动没有正式名字，大多数人都叫它‘争夺赛’。”
“那么争夺的对象是什么？”
奥斯瓦尔德表情有些微妙：“说是争夺赛，可能寻宝更贴切。要寻找的东西每年都一样，”他忽然朝身侧主位上的亲王看了一眼，难得显得为难，像在寻求父亲的附和，“所有人寻找的是‘看不见的房间’。所有参赛者要‘争夺’的就是最快抵达这个房间的第一名位置。”
不愧是王室娱乐活动，越解释越令人困惑。
约翰亲王莞尔：“这活动靠言语解释起来有些困难。简单来说，就是北十字花园里每年这时候都会开辟出特殊的空间结界，里面有各色各样相互连通的小型空间。但看不见的房间只有一个。每组参赛者踏入结界之后，都会被随机传送到其中的一间初始房间，解开谜题或是完成挑战之后才能进入下个随机分配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难度不同，通关获得的分值也有所不同，最先累积足够分数的参赛组就会进入‘看不见的房间’获得优胜。”
娜塔莉亚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应对，就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不愧是王室娱乐活动，完全不知道好玩在哪里。
约翰亲王抛出邀请：“争夺赛的乐趣在实际体验中才能感觉得到。娜塔莉亚女士，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娜塔莉亚正准备婉拒。
“胜者能够向女王提出一个请求。”奥斯瓦尔德补上最关键的一条信息。他狡黠地笑起来：“当然，必须是在合理范围内的请求。”
“……”娜塔莉亚有些心动。
如果动用公爵家的资源与王室讨价还价，日后不免要还上一笔。但如果是争夺赛的奖励，这方面的弯弯绕绕就要少许多。即便有解除婚约的其他办法，假设她或是家中日后落入困境，这也会是一道绝佳的保险锁。
“但目前我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娜塔莉亚低声说。
约翰会意地颔首，温言说道：“无需担心，空间结界内只允许使用低阶魔法。不使用魔法也能通关的房间不在少数。另外，每组最多有两位参赛者，您可以携带家臣参加。”
奥斯瓦尔德也露出王子魅力全开的笑容，大力撺掇：“我会带着家臣参加，如果您也加入，今年的争夺赛就会更有意思。”
娜塔莉亚看了安东尼一眼。如果征求兄长意见，他肯定会以安全为由否决。既然如此，她不如干脆先一步在王储和亲王面前应下邀请，那样安东尼也只能由着她行动。她甚至有理由怀疑，安东尼本就打算独自参加争夺赛。
“既然这样，那么请务必允许我参加。”
于是大半个小时之后，娜塔莉亚与柯林姆站在北十字宫后花园的树篱迷宫的某个入口前。
“抱歉有点突然－－”
柯林姆一耸肩，直接打断娜塔莉亚的话：“我说大小姐，你和我瞎客气什么。”顿了顿，他看向别处，声音低下去：“而且还是这样比较自在，和平时差不多。”
娜塔莉亚垂眸，抿唇笑了。
“所以直接走过去就行了？”柯林姆眯起眼睛，“前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又感觉怪怪的。”
“大概三步外的地方就是结界入口，等收到开始的信号，我们就可以过去。”
娜塔莉亚话音未落，一枚蓝色的魔法烟弹冲上天空。
争夺赛（暂定名）正式开始！
娜塔莉亚与柯林姆对视一眼，迈开脚步，一前一后走进迷宫。
天旋地转，强烈的晕眩在穿过结界的瞬间袭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击中娜塔莉亚。她想回头抓住柯林姆，但眼前被大滩倾覆颜料般融化扭曲的色彩涂抹。手抓了个空。
……
娜塔莉亚再次睁开眼时，身处一间灰色的小房间。
“柯林姆？”左右四顾，她没见到黑发少年的身影，抬高声音呼唤，“柯林姆？”
出于未知原因，她和柯林姆失散了。
娜塔莉亚心跳加快。刚才进入空间结界时的晕眩感就不对劲。按理来说，既然是娱乐用途，踏入结界内部时不该有那种仿佛被拖拽半空狂甩360度到脑髓濒临融化的体验。
暂时无法判断这异常事态是冲着她来的袭击。
娜塔莉亚深呼吸，集中注意力再次观察这灰色的房间。四壁和天花板空空，什么都没有。虽然触感十分真实，但墙壁和地板都是结界内部的虚像，即便敲打也没有声音。房间里除了娜塔莉亚，只有一扇没有锁孔、无法推开的门。
在她触碰门板的瞬间，眼前骤然现出悬浮的文字：
－－参赛者，欢迎来到迷宫竞技场。
－－现在开始第一关通关条件说明。
－－条件：做个破坏形象的鬼脸，并保持到房门打开为止。
－－限时：3分钟。
－－3，2，1，开始。
倒数的文字化作金色光点消散，门板上浮现指向六点整的表盘。
做鬼脸？什么程度才算破坏形象？娜塔莉亚试探性地吐出了舌头。
眼前缎带似的文字多了一行：
－－判定：未满足条件。
娜塔莉亚当即尝试在吐舌之上附加翻白眼。
－－判定：未满足条件。
那么歪嘴呢……
－－判定：未满足条件。
……
连环判定失败之后，娜塔莉亚停下揉了揉脸，有那么一点崩溃。她看向表盘，还剩两分钟。
到底什么样的鬼脸才算破坏形象啊？！娜塔莉亚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果。她在整盅方面本来就算不上精通，很快面临万策尽的窘境。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分钟，娜塔莉亚迅速进入了消极怠工的模式。反正她也不是非赢不可，眼下情况不明，就这么退出争夺赛也许反而是好事。
15秒倒计时。
－－提醒：如果挑战失败，您将会失去参赛资格，并接受惩罚。
惩罚。这个字眼令娜塔莉亚心生警惕之意。
5秒。
那就再试一次吧。她抬手撑住脸，将双颊肌肉往眼睛的方向挤，附加翻白眼，附加吐舌。这种豪华套餐再过不了也只能认命出局了。
随着秒针抵达表盘最高点，灰色房间轻轻震动。
而后，房门朝外打开。
过关了？不，等等，难道“未满足条件”指代的是通关条件的后半句，也就是说，和她做的鬼脸破坏形象程度没什么关系，只要坚持到房门自动打开为止就是“满足条件”？可是那样的话通关结果本身不就是通关条件的一部分－－
娜塔莉亚飞快运转的思考忽然凝滞。
她意识到门后站着一个人。
心头一凛，松开维持鬼脸的手，娜塔莉亚定睛看去。
鲁盎王国王储、同时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奥斯瓦尔德站在她面前。他忘了用招牌笑容掩饰真实情绪，满脸惊愕。
换句话说，开门的同时，娜塔莉亚维持着豪华套餐式鬼脸和王子殿下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北十字宫的阶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