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你有点理想好不好” ...
-
第九章 “你有点理想好不好”
高三的学生们，每天的时间漫长却又不经用。自从当上了何茜的男朋友，严粟的时间就只剩下不经用了。
何茜还是和往常一样，日夜在学校和三所夜校间奔波，所不同的是，每周总有一两个晚上，其中一所夜校门口昏暗的路灯下总会有个少年在等着她下课。那是离何茜家最远的一所夜校，上次何茜被撞伤的事就发生在从这所夜校回家的半路上。
“何茜，你男朋友又来啦。”“哈哈，护花使者来喽。”杜若冰和萧稔是何茜在这所夜校里结识的好姐妹。其中若冰是往届生，所以她和何茜一样，白天在一所高中插班复读，晚上同时报了三所夜校，每天不落的狂练基本功。萧稔比还何茜低一届，两年前她报考工艺中专没考上，随便读了一个技校后继续在这所夜校学习绘画。她期待着技校毕业再工作两年后，能符合了当时的社会人员报考政策，再继续考艺术类大学。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别再来了么，我们仨约好一起走半程的。”何茜嘟嘟囔囔，嗔怪着看了严粟一眼，又看杜若冰萧稔一眼。严粟一手扶着自行车把，一手挠挠头，嘿嘿一笑，朝杜若冰萧稔求助地望一眼，算是和她俩打过了招呼。杜若冰赶紧笑着说：“我们可不能送你回家哦，我得赶紧回家做题去。萧稔，你空你就留着当灯泡吧。”说完骑车就走。萧稔原本还想打趣几句，见状一边飞身上车追若冰一边扬声喊：“杜若冰！你个没义气的！等等我啊。”然后，蹬着车回身喊：“严粟，我俩可给你腾空儿啦，下次再来要记得带麦丽素啊。”杜若冰也听见了，远远地抛过来一句：“我要大白兔。”
何茜对严粟虎虎脸，严粟只是笑着把何茜挂在车把手上的画夹背起来。俩人并行骑在空旷的马路上。
“你作业都做完了吗？”每次都是何茜先开口打破沉默。
“嗯，差不多了。”
何茜马上开始咄咄逼人了，连珠炮一样的一串话：“什么叫差不多了啊？作业都没做完你还敢来！你算算，离高考还剩几个月？你再这么浪费时间，到时候考不上有你后悔的！你看看杜若冰，做复读生的比我们压力更大！”
严粟好脾气地回一句：“放心，我不会的。”
“哼！别盲目自信了，高考考场就像战场，有差生侥幸存活也有优等生大意失荆州甚至阵亡的！”
“世上的路又不止高考这一条，万一真考不上了也没啥，银行国企都招干，早点工作不也挺好的嘛。”顿一下，严粟又轻声加一句：“赚了钱我供你画画。”
何茜一个急刹车单脚点地：“严粟！和你说正事儿呢，严肃点！”
严粟赶紧告饶：“对不起对不起。”
何茜这才重新骑上车：“你有点理想好不好！若冰认识一个资深考生，为了理想，你猜猜人家考了多少年？”
“多少年？”
“七年！就为了考中央美院！其实他前两年的成绩就能进省美院了，可人家说了，一个人的起点一定要高，这辈子一定要考进中国美术的最高学府，其他学校他都看不上眼。”
“考进了吗？”
“真笨！考进了我还叫他资深考生啊？人家现在和我们一样，在复读高三，准备再考第八年呢。”
“那年龄应该很大了吧？还有学校肯收他复读吗？”
“听说文化课是自己在家复习的。”
“那，高考也有年龄限制的吧？好像是24岁还是26岁的就不给考了呀。”
“这个我也问过若冰，她说那是她一苏北亲戚，乡下小镇的，那种地方嘛，户口本能改年龄的。”
“啊？还能这样操作？”
“是啊，人家为了理想可是穷尽手段了呢。你说你原来理科成绩那么好，非要读什么文科班，现在又这么吊儿郎当的，万一成绩掉下来……可别怪我。”最后一句何茜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小声，她承受不起这后果。
严粟赶紧说：“你放心，我没吊儿郎当的，我成绩不会掉下来的。”
严粟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何茜其实他每次找各种借口溜出家门接送她后，都会回家夜读到深夜，消减睡眠，把花费掉的时间给找补回来。
又沉默地骑行了一段，何茜说“马上就放寒假了，学期结束后这三所夜校我不继续报了。寒假里，我爸给我报了工学院的艺考集训班，那个班是要从寒假一直上到3月艺考前，和我们学校里一样，每天白天上课，所以下学期开学后我基本不会去学校上课了。”
“啊？那你文化课怎么办？”严粟发急了，为何茜的文化成绩着急，更为看不到何茜发急。
“5月初艺考能结束了，拿到文考证后再回学校拼命读两个月书呗。”
“3月考到5月？考那么久？”
“是啊，艺考都这样，每个高校都是自己单独组织考试的，得一家家考过去，我爸正在帮我选报考的学校呢，不过基本不会出省，顶多到上海或者临省去。中央美院这类的可是艺考中的清华北大啊！这类顶级的以我目前的水平肯定达不到，我爸说不要去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了，要选有点把握的高校。”
“你刚才不还说起点一定得高吗？”
“我确实想啊，可我这种垫底生，本来是死心不奢望上大学的。虽说现在走艺考这条路也许能成，可我学素描、色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很多艺考生都是从小就学的，至少像萧稔那样，初二就开始了。我这么拼命，现在在班里几个应届要考的人里面也只能算中等水平，艺考目标定大了不切实际啊。如果学那个考七八年的人那样复读，除了理想还得要毅力，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下来。”何茜有点沮丧。
她马上又为自己找到个理由：“再说了，坚持复读还得家里有米能支持啊！我爸为了给我学画，现在已经是每天下了班还去四处打临工给我挣颜料钱，前阵子他给人家贴瓷砖，水泥把十个指头都泡烂了……还是听我爸的，选几所有把握的省内高校或者临省的高校考考，对我来说，万一能考上个省名校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啦。”何茜叹一口气，严粟也悄悄在心里叹一声，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何茜家的时候，严粟说：“下学期开了学你不能来上课的话，我每天记了笔记给你送去工学院艺考集训班吧。你上回不是说家里约了下个月要装电话了吗到时候你看了笔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
1992年春天流行伍思凯的歌，严粟每天一放学就伴着随声听里“我在上楼下楼翻着抽屉寻着你名字”的歌声，急匆匆奔赴工学院。工学院门口等着名叫何茜的那个女孩，接过他笔记时总会对他莞尔一笑。
“我的理想就是守护你的理想”严粟默默在心里笑自己：“没出息！唉，就没出息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你有点理想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