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好吧，我也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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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高三的人都会永远记得那种绝望与希望并存的感受。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每天醒来一睁眼，目标明确又唯一。随之，一天就过得自律、单调、乏味、沉闷、焦虑。也许之前，他们的压力是来自于家庭与学校，但在这时统统内化为自发的了。对正在经历的现实生活疲乏与对未知命运的期许，交杂在一起，使得青春的各种躁动被压抑在课桌上越堆越高的各类教辅材料里。如果高考迟迟不来，他们会连寻找突破口的力气都逐渐耗尽。此时，少年们就像一条条搁浅的鱼，身体下还有最后一洼混着泥的水，他们竭尽全力张大嘴呼吸，从365天前就开始倒计时，等待高考那三天的最后判决。
同一个子宫里孕育十月呱呱坠地的婴儿们都会发育得长短胖瘦不等呢，更何况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上成长了十几年后的少年们。虽然统一接受了现代社会流水线生产一般的学校教育模式，但由于各自的生活环境、原生家庭、身体素质等等方面的不同，少年们的身心发展也越来越不同。那些身心坚强或索性心智懵懂的孩子也许能在教师和父母的帮助下扛过这365天越来越沉重迫切的压力，但也有很大部分孩子由于各种原因，必须借助别的外力才可以。
最简便易得的外力，就是来自同为搁浅鱼儿的相濡以沫。多年后，何茜听章华说起，才知道他们高三的时候，原来有那么多对鱼儿在悄悄地互相取暖。章华说：“其实那时候老师们都知道，但最后关头了，老师们都理解，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可十七八岁的时候，荷尔蒙初绽的他们是不认为老师们能有那份理解的。等他们都到了老师们的年纪，才能清晰地知道那时候的他们，把友情与爱情的界限模糊了。十七八岁的高三学生是一群被高考制度奴役着的囚犯，在自愿服从这一奴役的同时，还没有走出叛逆青春期的少年往往需要做一些不被允许的行为来彰显他们的逆鳞。因此，来自异性间的亲密往往比同性间的关爱更能俘获他们。那些自以为成人世界是没有足够智慧来理解他们的少年人，一个个自以为是地发展起他们神圣的初恋。其实，睿智的成年人早就知道，这种初恋真的不算什么，在高三学生中间，充其量，不过是一种解压的方式罢了。
所以，成年后的何茜一直对好奇的章华说：“初恋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因为，何茜的初恋也开始于高三。
如果说严粟对何茜的初恋开始于高一，那何茜与他之间就存在着两年的落差，这落差导致了俩人对这份感情的认识大相径庭。
何茜对严粟的冷落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或者应该说由于这份冷落的逐渐不刻意，何茜都没有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对严粟是冷落的。结束这段冷落的是他们的英语老师。结束的时机是何茜意外受伤。
高三开学后不久，一天晚上她从夜校绘画班放学后，独自骑车回家，半道上，一群莽撞少年撞了她后一哄而散。何茜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左脚踝骨处一片血，染红了鞋袜，万幸只是破了皮肉能见森森白骨而已，骨头是没有断的。为了治疗，何茜脱了几次课，外聘来的退休特级英语老师是个爱心泛滥的陶老头儿，他不放弃任何一个他正在教的孩子，包括垫底生的艺考生何茜。因此，他利用几个周末，发动了两三个尖子生又捎带了几个差生，和他一起来到何茜家里为何茜补课，严粟也在其中。这种小规模以优带差的教学模式，不但补齐了何茜拉下的课，也使她和几个差生都小有提高。等何茜的脚痊愈后，这个英语学习小组就被保留了下来，不定期的会在陶老头儿的指导下利用夜自修或者周末开展互助学习活动。
何茜对严粟的态度也终于与她对别的同学一样了。这在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高一暑假前被小张老师的猜疑伤害了的自尊已经完全愈合。在严粟这里，互助学习活动给了他接近何茜的理由和机会。每次周末小组学习结束，何茜会央求某个同学暂留，给她当会儿速写模特儿。这时候，严粟不但是说客还总是毛遂自荐相陪。高三了，何茜的绘画训练强度增大，除了培训班上课，课余还需要大量练习人物速写。但也是因为高三了，同学们的时间全都不够用，没几个人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来成就何茜，除了严粟。多年后，翻看当年速写本的何茜，发现了各种姿势的严粟，尽管有时候被画得歪鼻扭嘴、缩手短脚的，但线条组成的每一个严粟都在纸上对她倾诉一腔热忱。
真实的严粟也对何茜倾诉了。
1992年元旦，老师们认为孩子们绷了四个月的神经该适时松一松了，高考前还有半年的弦要继续绷，张弛有度才有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发展。因此，元旦夜，年级组决定将夜自修改为迎新年联欢会。这一晚，老师和学生一起释放了他们的压力，大家都玩得很嗨，何茜也向夜校绘画班请了假，留在学校里参加联欢会。
夜深了，大家尽兴散去，何茜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严粟叫住：“何茜，一起走。”“好。”但严粟磨磨蹭蹭地带着何茜走在了一群群同学的后面，终于，周围一片自行车铃声的嘈杂逐渐静谧下来，严粟才带着何茜走出了教学楼。
清冷的月光下，俩人走在校园小径上，各怀心思。何茜想起了自己中考前一段时间每夜独自走在同样清冷夜里的感受，又有了些无助与悲苦。严粟酝酿着长久以来想对何茜说的话，终于鼓足勇气，时隔两年，又一把握住了何茜的手：“何茜……”他终究是木讷的，语言始终跟不上行动的节奏，叫了一声何茜的名字后又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文了。何茜被他拉回了思绪，却又延续着刚才的自怜，所以，这一次，她的手没有挣扎。
严粟得了鼓励，继续开口，一口气说完：“何茜，这些年我一直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少年的直白，一点情趣没有，只剩急吼吼莽撞的“我要”。月光朦胧下，严粟不难看，场景也像极了何茜喜欢的琼瑶小说。何茜的心里和严粟一样，也有个小鹿在左突右撞：“你喜欢我什么啊？”“不知道，就是喜欢，第一天看到你就喜欢了，喜欢了两年，会一直喜欢下去的。”一下子，严粟的话说得又快又溜，不像平时的他了，像何茜喜欢的样子。所以，何茜老实说出那一刻的感受：“好吧，我也喜欢你。”......
月光催得少男少女脸红心跳，过家家一样的当起了男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好吧，我也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