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天明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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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堂之前，各人之间一团和气，结果一开朝，却吵的不可开交。
一人道：“怎么可以让三殿下去？三殿下可还未及加冠。”
另一人不赞同他的意见，大声呵斥道：“当初太子殿下去无殇国做质子的时候也是未加冠的年纪。这个世界上可从来不存在你年纪小人人就应该让这你的道理。”
又一人跑出来和稀泥式地劝和：“大人此言差矣，三殿下年轻，难免浮躁。这次还就真的非得大殿下才能挑起这个担子来。”
第四人站了出来：“大殿下守卫南境，轻易挪动不得。南北军况有别，三殿下白纸一张，还好指引些个。”
第一位发言者连忙称“是”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第五位发言者也忙不迭站出来道：“此事关乎江山社稷，非是小儿过家家的游戏。自然要选择最为上乘的解法。太子殿下冠礼还有日子，大殿下在南境守了这么些年，临时行此调派未免显得朝廷寡恩。”
孙丞相看了眼第五位发言之人，暗暗记了下这个人的样貌。他走上前道：“诸位静一静，陛下自有圣裁，诸位大人倒也不必如此焦灼，且静一静吧。北境紧张，南境更应当安稳才是。”
木涘河原本打算出来说句话，可一见孙丞相站出来，便又继续保持缄默。
有些事情，说在太子这边是一个味道，说在孙丞相那边就是另外一个味道了。
果然，孙丞相一两句话，抵得上朝堂上数十句的争执。何远暲听后欣然采纳，施施然开口道：“北境再要紧，我南境也确实不能放下。”
此话一出，基本上派何远昭去已成定局。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两位当年受了皇后母族荫蔽的人出来劝阻，但是最终也没能掀起什么更大的风浪来。
“殿下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木涘河在马车上问道。
“同太傅准备了那么许久，最终却是孙丞相轻飘飘几句话就定下了局势。倒也不是不开心，只是发现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是有很多。”何远暲道。
木涘河道：“倒也不必如此，为君和为臣，自然是有其不同之处的。”
何远暲靠在软垫上道：“也是，但是不管怎么说，就今日看来，孙丞相果然厉害。”
“站队有站队的好处，那不站队自然也就有不站队的好处。前者在有意识地同旁人更近一步，后者则是无意识地同为君者更近一步。”木涘河道。
“看来有时候抛弃先头的优势能够获得往后更大的契机。”何远暲在内心中就今日之事做了些总结。
木涘河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是啊，有时候许多事情都是反着来的。若非亲自经历，又有谁能想见有时候睁开眼睛反而更不容易辨认清楚事物。”
“何远昭去了北境，我也预备着冠礼已结束就过去。”何远暲道。
“这一回可还需要我留在这里助力殿下么？”木涘河问道。
何远暲点点头，“自然，有劳太傅。”
“那阿辰呢？”木涘河又问道。
“我同他一起去。”何远暲道。
木涘河挑眉打量了何远暲几眼，“殿下这回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何远暲解释道：“之前怕他涉嫌，那是怕他出现意外；这次带上他，那是怕他不愿意独自苟活。”
木涘河霎时想起了起初穆晏清同他说过的话，也有不愿意独活的意思在。
木涘河又想起了穆晏清自学宫回来之后的那一段日子。现在看看，当真是感慨良多。
看来这世界上反常的事情还是多。
“人们常常叹息死之可怖，却会有宁死不屈的情况出现；人们时常会夸赞生之壮美，却又会有在生之艰难面前屈从的人。”
何远暲听罢，有那么一刹那的出神，却突然摇着头笑出声来。
木涘河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太傅如果是要我专心些读书倒是不妨直说，遮着掩着居然动辄死生是怎么个道理？”何远暲道。
木涘河不解，明明是何远暲先挑的头，自己不过是有感而发。这是哪跟哪？他无辜道：“臣没有。”
何远暲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自然要拼尽全力。”
木涘河回味过来，原来是上次因这篇文章同何远暲谈论起死生方面的事情之时，何远暲言辞有些过激，自己便罚了他几篇策论。约莫半年前的事情了，居然记到如今。
木涘河道：“若是当真不可兼得呢？”
何远暲道：“那就用我其他所有的一切，去交换我想得到的。”
“若是界限在死生呢？”木涘河追问。
“死生从来不是界限，只是时间之差。”何远暲道。
木涘河回味着何远暲此言，良久方唤道：“殿下。”
“殿下日后莫要如此说了。殿下的时间，不只是殿下一人的。”
回府后，木涘河同何远暲又确认了一下北境局势。
贺辰叩门进来后道：“想来朝中司掌此事之人都不会有殿下和涘河尽心。”
木涘河道：“阿辰莫要看他们一人担着责任便以为只有他们一人操劳。”
贺辰道：“不是么？”
何远暲道：“不是。祭坛是个理想之处，人人各司其职，偶尔互助却从不逾矩。但是朝堂不同。如若某位大将军一人领了一份职责，那他帐中的参将无形中也要替他分担，他账外的士卒则是要同他一起厮杀，他上头的元帅要与他一起担责任，元帅之侧的兵部会被连坐。”
贺辰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听起来，牵连甚广。”
何远暲接着道：“所以，虽然今日着事情没有落在我和太傅头上，但是难保哪一天，突然就又要我上阵了。”
贺辰提起手中食盒对何远暲道：“今日上朝本就格外久些，回来之后又讨论这么多，用些吧。”
何远暲丝毫不见外，道声谢就打开食盒。木涘河则是在一旁整理了一下二人方才匆匆记载各自想法的那些纸张。
“涘河，你也用些吧。”贺辰道。
木涘河摇着头正准备推辞，一旁的何远暲直接将食盒推了过来。
木涘河手上动作一顿，有些受宠若惊道：“殿下？”
“吃吧，左右这是厨房备好的。”何远暲现在倒是越来越没什么醋意了。
不是他知晓木涘河心有所属，而是他自信贺辰情之所钟是自己。
再说了，正如木涘河适才在车上所言，他同贺辰二人的时间不仅属于二人，还事关无虞国其他人。
要是同寻常人一般动不动就醋劲上头，那往后的路怎么走的远？
于何远暲而言爱的表达方式，在乎的表达方式，并不是只有占有欲这一种途径。他更信奉的是：真心相爱之人，海角天涯都会心有灵犀。无论走了多远，看到美好之物，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心中那个人。
晚膳时分，贺辰从祭坛赶回来，发现何远暲居然在等他。
“说了让你先吃的。”贺辰忙加快了步伐，上了桌。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点。”何远暲让人将特意温着的一盅汤端了上来，“尝尝，费了好大功夫做的。”
贺辰尝过一口后，直观感受就是有些反胃，“这是什么？酸苦酸苦的？”
“药膳。”何远暲道。
“药膳？”贺辰仔细用勺子捞了捞，发现是些不知名的草药后问道：“上次皇甫家医师留下的药方？”
何远暲摇摇头，“再猜？”
“祭坛那边应当是不会送来的，殿下你自己找的土方子？”贺辰问道。
“祭司大人果然足智多谋。”何远暲道。
贺辰无语地看向他，“你是认真的吗？这是用来…补气血的？”
“是。”何远暲从襟前拿出方子，还十分骄傲地摆在了贺辰的面前。
贺辰虽然看不懂那方子，但也知道那上面许多味材料极难寻得，更看得出何远暲眼神中的期待和关切。
贺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他将勺子拿了出来，端起汤碗一口闷下。
见贺辰喝下汤药，何远暲虽然舒心地笑了，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丝隐忧。
这个药自然是没有问题，这是这个药除了补气血，还有涤荡体内“不正之风”的功用。
何远暲从自己的情报网络处获知贺辰丧失了幼年的大部分记忆之后，就在着手准备这份汤药了。
他可以将自己的软肋全部暴露在贺辰面前，但是无虞国却不可以在祭坛养下一个身份不明的高阶星师。何远暲本想着先天枢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现今先天枢已故，本届天枢论资历能力，还是略有欠缺，再加上前不久有无离国顶级幻术师凭空消失甚至是叛国的传闻。何远暲的本能不容许他多想，他直接去找了皇甫意。
“你确定要刺激他回复记忆？”皇甫意问道。
“战争在即，此战对今后数年两国格局有定格乾坤之影响，本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何远暲道。
“哪怕这个人是他？”皇甫意问道。
“正因为这个人是他。”何远暲道，“无论结果如何，本王不希望他有一丝一毫把柄被人拿捏。”
何远暲为贺辰递上一杯清水，眼中怀着些许愧疚。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事关无虞国，容不得我感情用事。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天明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