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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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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彼此在身边,那译宣和苏行难得一夜好眠。
清晨,苏行先睁开眼,见那译宣仍在睡梦中。
借着小夜灯柔亮的灯光,仔细地观察着那译宣的睡脸,苏行心里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充溢。想伸手摸摸他,却又不敢。这种悸动,难捱又让她沉迷。
自打有记忆以来,苏行没跟任何人如此亲近过。对父母也好,对孔西西也好,她总是与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安全到自己不至于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和依赖。
也许知道不过是彼此的过客而已,也许她的世界黑暗阴冷了太久,当那译宣就像一颗流星经过时,她迷惑了,有那么一刻,想留下这不属于自己的光芒。
于是她贪婪地伸出了手,想触摸,想占有,会受伤也全然不顾。
那译宣手上的温度包裹着苏行,苏行舍不得放开。贪婪地仰视着那译宣的睡脸,如果每天清晨都能见到你与阳光,同在我身旁,多好。
苏行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轻轻抽出手,趁那译宣没醒,悄悄离开。
回房后,苏行无力地靠在门上,手心的异样透过僵硬麻木的手臂传到心脏。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果说那译宣是流星,她不过是在这世上苟活的野草。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他路过时擦出的火光,无意溅落在自己身上。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苏行暧昧的幻想。
“奶奶不太好,能回就回来吧。”大姐在电话里声音哽咽。
“怎么这么突然?老毛病吗?”苏行急切地问。
“是,前天住的院,以为能挺过去,今天下了病危通知。”
苏行一口气梗在喉咙,“我到荣阳了,下午就能到。跟奶奶说等我。”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苏行急忙收拾起行李。
苏行刚离开那译宣的房间,那译宣便缓缓睁开了眼。
其实,他醒得比苏行要早。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睡得安稳。苏行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能力,她在,他莫名的安心。
醒来看见自己牵着苏行的手,苏行坐在地上,趴在床头,他心下一阵怜惜,本想抱她上床休息。苏行却微微动了动身子,也醒了。
那译宣不知为何,急忙闭上了眼。待苏行离开后,方起身,简单洗漱之后,去敲苏行的门。
见到那译宣,苏行的眼神躲闪,礼貌地把他迎了进去。
那译宣看到摆好的行李,有些惊讶,便问,“下一站去哪儿”
“回西太。”见那译宣似乎没听过这个地方,又解释了一句,“我老家。”
那译宣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说,“等你回北京,继续做我助理吧。”
没想到那译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苏行完全乱了阵脚。
看着从容自若的那译宣,想起自己因着一点私欲在荣阳逗留这几日,可能就错过了……若因此见不上奶奶最后一面,苏行难以原谅自己。
最痛苦是,明知如此,她竟然不可自控地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跟他回去。看清自己卑劣如此,苏行心绪杂乱,红了眼眶。
见苏行这般,那译宣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鲁莽,误会了之前苏行眼里的种种情意,小心询问,“不愿意的话,不勉强你……”
苏行痛苦地摇摇头,眼泪竟掉了下来,强忍着抽泣,哽咽道,“不是这样,我奶奶……病危……我怕……见不到她,我想……但是,我应该不会……不会回北京了。”
说完,苏行失控地哭出声来。
那译宣心脏一绞,慌乱间不知所措地把苏行拉到怀里抱住,不想看她哭。
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苏行,感觉到怀中人压抑的颤抖,那译宣收紧臂膀,想抬手摸摸她的头,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那译宣的怀抱温暖有力,这拥抱是苏行从不敢奢望的,数着那译宣的心跳,苏行感觉自己被保护着,逐渐平复了情绪。
那译宣到底是外冷内热,他善良,见不得女生哭,自己年长他几岁,不该不知轻重,随意示弱扰乱他。想到这里,苏行轻轻推了推他。那译宣松开手臂低头看她。
苏行侧过头,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泪,鼻音浓重地说,“抱歉,我失控了。”
恢复理智的苏行,退回到自己的安全空间内,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译宣感觉到苏行的退缩,脱口而出,“几点的车,我陪你回去。”
苏行再次被那译宣的话惊到了。她把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摇归咎于那译宣。为什么他总是可以想当然的说出这些不合情理的话。
“你今晚不是有面试?”苏行反问。
“可以再约。”那译宣说得轻松,她知道连这一次都约得困难,何况失约。怎么能这么轻易对待来之不易的机会,一旦触及真心,苏行便自卫般地忽略重点,顾左右而言他。
此刻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自责,埋怨,纠结,愤怒,酸楚,她无从追究根源。怕自己彻底动摇,出于本能,用尖锐刻薄把自己包裹起来。
“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绝对不会回北京了。”苏行说得坚决。
那译宣想从苏行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但苏行的保护壳一旦建好,连自己都破不了。
那译宣也不纠缠,了然地点点头,“那好。工钱转账给你。”
苏行不置可否。不用了,我不是为了钱,这句话梗在心口。如何解释,不是为了钱的话,她是为了什么。
“那……我先走了。”苏行故作镇定,紧紧抓住行李拉杆。
那译宣颔首,侧过身,苏行拉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进电梯,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身旁一对情侣见了,对视一眼,禁了声。
在房间里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苏行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是自己冲动了,苏行是理智的,他跟她回去又能怎样呢。
左肩前的湿润浸入胸腔,一点点挤走氧气。那译宣回到自己房间。看见插在插座上的小夜灯还亮着,走过去拔了下来,坐到床头的地板上,把玩起来。
后来,这小夜灯,他留在身边很多年,直到它不再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