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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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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明媚,解菀恬回了锡兰苑,闲来无事,想起先前遇到秦翊,所说古琴之事。便命了小翠将入宫时带来的古琴搬了出来,架在庭院中。
古琴许久没用,已落了不少灰尘。小翠将灰尘掸净,便将位子让给了解菀恬。
她施然而坐,手指轻抚过面板和琴弦。嘴角含笑,手指轻轻一拨,悠扬悦耳的乐音便流泻而出。她娴熟的拨动琴弦,忘情的沉醉在琴律之中。她自小学习琴艺,十五岁已是达到不一般的造诣。她的琴技精湛纯熟,但凡有幸耳闻者无不赞叹不已。入宫之后,她已许久未曾碰琴,这一沾倒是上了瘾,一曲弹罢又接一曲,不知不觉中已是两三个时辰。
那一头,秦翊在于雪溪处请过安,便去了御书房。他给秦越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秦越的心有一丝宽定。小月果真在长安出没,她去过福来饭馆,去过山腰的庙宇,去过那求姻缘的“月下灵签”,甚至去了庙会,去放了河灯。
秦越紧眉闭目,有了小月的下落,他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秦翊说的那些地方,都让秦越心底那丝不安不断深温。殷于月,你真的会是为了他吗?他长叹口气,“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皇兄,郡主太机警。”秦翊也跟着叹了口气,瞄了眼秦越,“几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被郡主察觉。侍卫们又不敢对郡主不敬,就让她溜了。”
“溜了?”秦越脸一沉,“连嘉阳都捉不住那丫头?”
“郡主对伍侍卫的习惯性情了如指掌,耍了点小计谋,就把嘉阳给甩了,这……”秦翊面露难色,看着秦越脸色愈发深沉,心中也有些发怵。
“让他们继续找出小月的下落,有消息立刻禀明朕。”他将手中的茶盅搁到桌面,看似动作不大,茶水却溅了一圈。
“皇兄打算?”
“有了小月的消息,朕要亲自去长安一趟。”他抿紧了唇,起了身,“七弟陪朕四处走走吧。” 他说着,已径直出了御书房。秦翊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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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御书房,秦越心绪仍是不能平静。御花园内姹紫嫣红,他看着出神,脑中竟是又浮出殷于月平日里赏花弄蝶的俏丽模样。秦翊在一旁,深知他定是又挂念于月,便也不作声,只静静跟着。
秦越兀自看着美景出神,脚下的步子并未做停留。一阵悠扬委婉的琴声从远处袅袅而至,如一缕清风拂过心尖,竟让他烦躁不定的心有了些许舒缓。
他环顾四周,寻思着琴音的来源。这琴声清脆悦耳,如鸣佩环,余音袅袅,甚能平静人心。
而且,绝非出自宫中任何一位琴师之手。如此清灵天籁的琴声,若是他曾听过,定是不会忘记的。难道宫中来了新进的琴师?他疑惑间,脚步已跟随着琴声而去。
随着一点点的接近,那琴声更是清晰的直达心扉。每一拨弦,都如拨在他的心上。他不禁微闭上眼,只凭着感觉穿过一道道宫廊,直到那琴音就在耳畔回荡。他睁了眼,却是一愣。
这里是……锡兰苑。他不打算再次踏入的地方。
他伫在高高的围墙外,凝视着那爬满藤蔓的墙体。婉转美妙的琴声,从庭院内飘出。他怔楞了好一会儿,脚下的步子犹豫起来。他,并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身后的秦翊不明所以,只完全被那音律所惑,负手走到了院门边,却是一声惊叹,“菀儿?”
菀儿?秦越听到他这声喊声,眉峰一皱。他何时认识了解菀恬,还叫得如此亲热?他冷眉间,已是走到门口。
明媚的阳光,穿过梧桐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树荫下,一身纯白轻纱罗裙的解菀恬,正专注的抚琴。额前细柔的刘海,随着拂过的细风轻轻飞扬。低垂的脸上,是脱俗的恬静。她的嘴角弯弯,泛着浅浅的笑涡,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熟稔地拨动琴弦,每一下,都如精灵,跃出美妙的音符。心手相应,弦指相忘,说的就是此刻的她吧。
他看着此景,竟有了一瞬的恍神。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突兀的闯入,打散了诗画般的宁静。秦越转脸,见身旁的秦翊一脸赞叹,正不自禁地拍着掌。
解菀恬也被这突来的声响所惊,琴声戛然而止。她抬起脸,看向前方,一时懵住,搭在琴弦上的手慌促地收了回来。
“皇上。”她赶紧起身行礼,心中砰砰乱跳。
“菀儿,皇兄一在,你就完全忽视我了。”秦翊揶揄一笑,跨着步子走了进去。
“王爷。”她轻声唤了声,偷瞄了一眼秦越。他面色阴沉,一语不发,闷声跟在后面。
“菀儿的琴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本王今日可是饱了耳福。”秦翊没注意到解菀恬和秦越不对的脸色,自顾说着。
“王爷见笑了。”她的脸垂到极低,手心微微出汗。
“七弟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一直沉脸未吭声的秦越,重重咳了两声。
秦翊一愣,满眼疑惑。
“正事?”他指了指自己。
“嗯,还不快去办。”秦越也不看他,下颚向门外点了点。
“皇兄……”秦翊看看他,再看看解菀恬。忽然扯唇一笑,“明白明白。”他转脸看了看她,“菀儿,哦,不对,娘娘……先告辞了。”
秦翊笑着,耸耸肩的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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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顷刻间又是叫人难耐的窒息迫人。她的手垂在身侧,早已握紧了水袖的袖口。
“继续。”秦越冷睨她一眼,走到庭院边的石桌边坐下,便不再说话。
她偷瞄他一眼,轻咬住唇。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她反倒更是忐忑不安。在琴边坐了,心中却再也没有方才的平静无波。她深吸口气,指尖微颤的伸了出去,轻轻拂过琴弦,却是凌乱无序,曲不成调,先前的流畅灵气荡然无存。
额角沁出汗珠,她蓦然觉得阳光炙热的仿似要吞噬了她一般。手心湿漉一片,指法更显杂乱,她心中焦急无奈,不知自己为何紧张成这副模样,为何偏要在他的面前出丑。越想,越是无法控制手中的琴弦。
耳边拙劣的音律,让秦越不禁皱了眉。现在的她,与先前行云流水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畏畏缩缩,甚至连基本的指法都拿捏不住。
“乱七八糟。”秦越冰冷的哼了声。
她一惊,手指惶乱一拨,发出刺耳的声响,竟是将琴弦生生扯断一根。指腹一阵尖利的刺痛,她痛吟一声,猛地缩回了手。
“在朕面前,你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完成不了。”他起身看她,看似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中却满是窒人的压迫,“这是为何?”
“臣妾……”她咬唇,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不想在他面前如此狼狈,可是偏偏……
“说不出?”他近了她的身前,弯下腰,捏起了她的下颚,“如果换作是七弟在此,你是否就不会如此失态了?”
她睁圆了眼,看着他毫无感情的眼眸,微颤起来。他这是何意?他是在怀疑她,怀疑她……她心底一阵戚然,纵然他不喜欢她,也不必如此侮辱于她。她自小饱读诗书,家教甚严,女子要恪守妇道,三从四德,她怎会不知。更何况她现在入了宫,身份更是不同于一般官宦小姐,这些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时时谨记。如今,他竟然无端端为她按上如此罪名,怎不叫她心冷。
“你现时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必你也该十分清楚。”他松了她,“朕不希望看到朕的后宫,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事。”
他睨她一眼,“就算朕再如何冷落你,你也不可动别的心思。”
他抛下她,转身出了锡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