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29、结拜

　　周桐缓缓地开了口：“我诚心诚意对待姑娘，何故姑娘对我如此设防呢？”
　　王也行微微一笑，说：“这是没有的事情。”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很犯嘀咕：这人毫无来由地对我如此客套，大概是有所图谋的。但是我无钱无权无人脉，是个一贫如洗的女人。他能图我什么呢。
　　周桐站起身，作出一副要走的架势，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在这里住下吧，即便是伤好了，也可以在我这里长住。”顿了顿，又笑道：“我和你父亲是故交，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不必拘束。”说完这话，自顾自地去了。
　　王也行心里很觉疑惑，父亲在世时的确有几个一起读书的朋友，但是自己不记得有周桐这人，不过看他对自己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坏心眼。王也行想：不如留在这里几日，查清了湖蓝死亡的真相再做打算。

　　她把夜行衣脱了堆放到床脚，一头钻进棉被里。忙碌了这一晚，早就困得不行了，刚躺下就沉入了睡眠中。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候，王也行听见风吹窗户纸的声音，这才醒转过来，睁眼朝外面一看，只见窗户昏沉沉的。
　　她自己嘀咕了一句：“怎么睡了这么久天还没亮呢。”

　　外面伺候的丫鬟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就端着毛巾水盆鱼贯而入，一样一样地摆在她面前，又笑道：“姑娘睡得真沉，这会儿子天都要黑了。”
　　王也行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从丫鬟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脸，又见梳妆台上水粉胭脂一应俱全，丫鬟手里的盘子上叠放着几件鲜艳时兴的衣裳裙子，又有一套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
　　丫鬟笑着说：“我们周府没有女主人，这些都是大人现吩咐人买的，姑娘不嫌弃就好了。”
　　王也行听了，更觉不好意思，心想：“这个周大人何至于对我如此关怀，难道看上我了？”
　　那些仆人们大约也都是这样想的，一个劲儿地恭维她，说她如何漂亮如何温柔，又把许多的绫罗绸缎堆放在她面前。

　　王也行只得随便挑了一件衣服穿上，然后说饿了。外面伺候用饭的人笑着走进来，说：“这个时候周大人也该用饭了，姑娘是过去跟他一起吃呢，还是就在这里吃饭。”
　　王也行有些生气，道：“我一个姑娘家，跟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你们要再这样说，我就走了。”

　　大家听了这话，慌得了不得，因为周桐出门前跟众仆人下过命令，一定要把这个姑娘留在家里，谁把她放跑了，谁挨板子。
　　众人一起围拢过来，给王也行赔不是，王也行是淳厚的人，只得道：“罢了，我不走就是，你们把饭菜端上来吧。”

　　然后众人依次把饭桌、食盒、茶水、毛巾等物件运进来，支开了饭桌，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一样摆上来。菜是一道红烧鲳鱼，一道糖醋排骨，一碟香干花生米，一碟狮子头，汤是竹笋火腿汤，还有一盘黄米做的鸡心馒头。那厨子说：“我们大人一向简朴，厨房里没有预备好菜，姑娘先将就着用吧，等明日再出去买好的。”
　　王也行见这些人格外的客气，自己也不再推辞，略吃了一点东西便放下了筷子，旁边丫鬟忙递上来毛巾给她擦手擦脸，然后又捧上来茶碗。
　　王也行一一用过了，眼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就笑道：“我才刚起床，天就黑了，难道还要继续睡吗？”旁边的丫鬟说：“那么咱们去院子里转转吧，姑娘您来了这么久，还没仔细到院子里瞧瞧呢。”

　　王也行点点头，立刻就有丫鬟托着斗篷过来给她披上，王也行微微偏过头，等人家给她系好了，她才抓着斗篷边缘，一步步出了房门。
　　外面月光皎洁，是个晴好的天气，夏日的花园里盛开着红色的蔷薇花，高处生长的广玉兰花像个白色的小灯笼似的，散发出幽幽的花香。
　　周府不算很大，共有两重院落，第一层是门房和仆人们住的，第二层才是周桐的房间以及几间客房。院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满院子花木繁盛，古树参天，是个幽静的所在。

　　众人簇拥着王也行在花园里走了一遍，一个勤快的丫鬟手里拿一把剪刀，把长得鲜艳的花朵剪下来放在花篮里。
　　王也行说：“给我房间里放几枝。”
　　丫鬟笑着说：“本来就是给您的，我们家老爷从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这些丫鬟都是年轻女子，最喜欢聊天，就说起了周桐的事情。说他出身名门，少年时聪慧过人，又是两榜进士出身，有才干有谋略，很受皇帝器重。乱七八糟都是夸奖他的话。
　　王也行冷眼旁观，心想这些丫鬟大概从小在府里长大，也没有见过别的人，就把家主看作神明似的大人物了。

　　众人正说的热闹，忽然对面房间的门被推开，周桐一身宽松的便服，像是刚忙完了公事。颇为闲适地站在廊檐下举目四望，朝王也行点点头。
　　王也行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打算带着丫鬟回去，偏他又叫了她一声。王也行只得站在原地。
　　周桐走过来，挥挥手叫丫鬟们站在一边，然后说：“怎么见到我转身就走，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王也行笑道：“并不是见了你就走，实在是刚才没有瞧见你。
　　周桐也不跟她计较，因见地上有个花篮，就提起来看了看，对丫鬟们说：“你们插花的时候把枝干的花刺剪掉，以免不小心伤了王姑娘。”复又对王也行说：“实不相瞒，王姑娘，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十分投缘，只是当时的场合特殊，不能表露心情。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与姑娘结为异性兄妹，你以为如何呢？”
　　王也行听到前半部分，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合礼法的话呢，心里颇为尴尬，听到最后，倒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对周桐并没有太多好感，踟蹰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小事，要禀告堂上父母，仓促之间恐怕不能决定。”
　　周桐说：“我的父母在我很早的时候去世了，姑娘你的父母也都亡故了，咱们俩正好可以相依为命，互相有个依靠。”
　　王也行心想：你这样的大官犯得着跟我相依为命吗？

　　这边周桐早就命人准备了香炉案桌和供奉的水果，递给王也行三支香，就在案桌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禀告神明和父母，然后问王也行：“妹妹今年多大了？”
　　王也行说十七岁了。
　　周桐点点头，说：“愚兄痴长你五岁，以后就是你大哥了。”
　　王也行点点头，说：“哦。”

　　行过礼，周桐大概挺忙的，又去书房办公了。王也行还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香烛案台，心想怎么搞的，忽然多了个义兄。旁边的丫鬟们都很高兴，一起来贺喜，称呼她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