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生活记事》乙醇烧

3、不想出去

　　第三章

　　白景跟在大长老后面，进入书房，他没多想，就向书房的上首位走去。

　　大长老在后面咳嗽了一声，白景没听见，大长老又更重地咳嗽，终于引来了白景的重视。

　　“你咳什么？”

　　“王，那个，”大长老用下巴点了点上首位的椅子，道：“我那爱妾喜欢坐那玩儿来着。”

　　白景差一步就要坐下，听了大长老的话，他脸上露出嫌恶表情，下意识挥袖，一把上好的椅子就化成了飞灰，从椅子嘭地掉到地面。

　　大长老瞪大了双眼，白景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过度了，忙若无其事，找另一把椅子坐下，道：“改天，我让内务再还你一把。”

　　大长老有些发呆，看向白景道：“不过是一把椅子，王不喜欢，毁了就毁了……”

　　大长老突然意识到白景是为何露出刚才的神情，哭笑：“我再是荒唐，也断不会在这等地方荒唐，爱妾她只是坐在那把椅上帮我磨墨罢了。”

　　大长老越说，白景越是尴尬，道：“不提这个，我来找你是有事情。”

　　大长老严肃以待，道：“您说。”

　　能让白景在入了夜后急匆匆地来找他，大长老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盘算，也许是为了上次四大部族提出来的联合的事，也或许是那个棕南说的仿照人间建立宫廷等级制度，这两样事，哪一样都非常棘手。

　　大长老把心揣得惴惴的，就听白景说，“你觉我像是极严肃的人吗？”

　　大长老：“嘎？”

　　毫无准备的大长老察觉自己发出如此不雅地一声后迅速老脸发红，不过好在，白景没有看到，大长老琢磨着白景话语背后的深意，小心翼翼道：“您在朝政事务之外，还是相当宽容的。”

　　在朝堂事上，白景严肃起来，六亲不认，连自小同他一起长大的狐女家出事，也能说抄就抄，可谓是相当不留情面。

　　可在寻常事情上，白景又是非常宽仁的一位君主，不随意责罚，三五不时还相当体恤下属情况，据大长老所知，前些日子，白景还赏了个十几岁的小蝶妖家，怜他们家境贫苦。

　　“既然我不严肃，那他为何如此惧我？”

　　大长老觉得白景是在借机敲打他，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自己哪些事情做得轻狂了，道：“还请王明示。”

　　大长老把态度放得极其恭谨，就听白景道：“王妃。”

　　大长老心差点没吓吐出来，道：“王，您知道我性子，虽好美色，可是万万不敢碰王妃半分！”

　　大长老急得额头直冒热汗。

　　白景很奇怪地看他一眼，道：“王妃最近很惧我，难道你又派人去吓唬他了？”

　　话说到后边，白景看大长老的表情也不善起来。

　　大长老所有的热汗都变成了冷汗，他松松舒了一口气，明白是自己误解了，道：“自十年前，您从中间截下，我便未再看到王妃半分。”

　　白景还是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道：“你去吓他了？”

　　大长老“啊？”一声，忙道：“不曾，一点也不曾。”

　　十年前，在他们这位王妃还是普通侍卫时，大长老曾借着酒疯，找茬处置了一个侍卫，偏生，大长老不知道，这位就是白景的心上人。

　　后来大长老听说，这侍卫被白景保了下来，还放到了身边，那个早就废弃多时的后宫里面，几日都要去看他。

　　大长老那时候不知又抽了什么疯，找人去给侍卫做警告，后来被白景抓住了，白景念在他的身份，不曾声张，可还是找理由，把大长老在朝堂上训斥了好几次。

　　说起来，白景是严肃的，可这严肃的力度，还要视他心情而定。

　　谁惹到了王妃，那可真是六亲不认地严肃。

　　大长老现在是提起王妃二字，就从脚底板上开始打颤，稳了好一会儿，大长老才道：“后宫守卫森严，未有人能经过能不引起您的察觉，我若真是去了，还敢如此这样站在王的面前吗？”

　　白景想想也是，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大长老回忆一下他们的对话，想起白景是来问王妃为何如此惧他。

　　朝堂上的事情，大长老能条分缕析，抽丝剥茧，可轮到了情人身上，大长老虽然有了二百六七十岁，可还是两眼一抹黑。

　　大长老位高权重，多年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没有他去追究别人意思的事，虽然感念白景有事第一来找他，是信任他，但是真的有心无力，尝试道：“是不是您声音太高，吓着他了？”

　　大长老试图以自己同侍妾的相处经历回忆。

　　白景也有点认同，沉思了一会儿，道：“许是吧。”

　　白景沉浸在什么事情里揣度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忘记外界的存在，可能那时候就惊着了辛夷，也说不定。

　　大长老见白景眉头有点松开，也跟着高兴，于是便提起了四族合并的事，想借机与白景商讨一下，未料，白景兴致缺缺，待大长老说第二句的时候，打了呵欠，道：“天色很晚，我先回去睡，你有什么事，明日白天再和我说。”

　　白景说完，起身，走出来，就隐去了身型，遁走了。

　　大长老：“……”

　　夏夜的风不冷，可大长老还是觉得有些萧瑟。

　　-

　　辛夷自日间起来，盯着柔软的床铺，华丽的摆设，径自出神。

　　他竟然真的搬到白景的房里来了。

　　二十年前，后宫尚在时，多少人都巴不得地能来到白景宫里一趟，最后却都是没出后宫的门，就被撵了回去。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进来了。

　　辛夷感觉一阵荒唐。

　　吱呀一声，门被推响，有人自外进了来，还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

　　“王妃，你不知道，早上我带人去咱们那拿东西，看见厨房那边，被处置了好多人呢！昨天吼我那个，罚的最狠，嘴都被打肿了！”明彩兴高采烈地道。

　　不知为何，辛夷有点失落，他看向床，又升起了回去想法，和明彩说：“你放在那，我自己一会儿会去。”

　　“放在那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辛夷吓了一跳，结巴道：“您……王，您怎么还在？”

　　白景说：“一会和我一起出去。”

　　辛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您不是还要去忙政务？我，我一个后宫的，出去不太好吧？”

　　白景让旁边还受到惊吓的明彩放下东西，出去。

　　明彩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出去时，辛夷能看见明彩脸上洋溢的灿烂的笑。

　　辛夷感觉头疼。

　　只有十年前那一回，白景带他出去过，现在怎么突然又要他出去？王，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虽然知道明彩是在为了他重新获得到王的关注而感到高兴，可是辛夷只觉得慌乱。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太超出他的控制了，真的。

　　和明彩暗道了一声对不起，辛夷扶着额，道：“王，我实在是不舒服，想睡，您看不若找别人吧？”

　　白景横他一眼，道：“我还有哪个别人？”

　　辛夷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巧笑倩兮的脸庞，可正要数她们名字，却又叫不出来了，确实，十年前他是最后一个进后宫的，那时候，后宫早就名不副实，原来的那些美人，都被白景散尽了。

　　“就去找您以前顶替我的。”辛夷想不出办法，只好搬出从前来。

　　以前他也和白景说了好几次的不舒服，那时候，白景总是体谅的，说会找别人去。

　　“没有，”白景有些硬邦邦的说，像是想要刻意隐藏着什么似的。

　　“啊？”白景声音太低，辛夷没听清楚。

　　“我说，没找别人，”白景像破罐子破摔，道：“你不舒服，我都一个人去的。”

　　白景说这话时，像是很艰难地承认了什么。

　　“啊。”辛夷自知失言，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让白景这样的人，当着后宫人的面承认这种事情，换他也会觉得丢脸吧。

　　可辛夷还是想试试，道：“王！”

　　白景索性什么也不顾了，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披，道：“必须去，今天这个人很重要，也很难得，找什么借口都不行。”

　　“……”辛夷觉得，自己是真的想原地死上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