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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姗姗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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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月子,守岁的事情不要求谭慕妍。孩子才一个半月,安安生生的养在屋子里,不去生地方,也不见生人。除夕夜,鲁阳公主,郑可贤,郑焞,郑荧荧,进宫守岁,把谭慕妍母子留下。
郑焞在若春帛儿的服侍下,穿着一套赐服。
谭慕妍横抱着孩子,站后面观赏。
在未成亲前,谭慕妍就感觉到郑焞的父母,长辈们,极好打扮他,果然如此,从头顶的冠子到脚下的履鞋,从穿在里面的中单到外裳,革带,珮绶这些小细节,全套都搭配好,极尽的华丽繁缛,郑焞光彩夺目,也压着得。
“不穿了。”郑焞把革带拽下来,他现在心绪荡漾的像毛头小子,转过身对谭慕妍灿烂的笑道:“我不去了,我去告假,就说陪……”
目光直直的往下转,道:“……陪孩子,要陪小羔羔。”
孩子先起了一个小名叫着,阿羔。羔,幼小的动物,小名就是要取的随便点轻贱点,才好养活。
谭慕妍把阿羔递给站在旁边的乳母许氏,手伸向若春手里的革带,拿到手给郑焞系着,道:“你去年不在京城陪长辈们过年,今年也该去尽孝了,你快走吧,我与大嫂已经说好了,她会带着蚨子来陪我一会儿,且我得好好休息休息,再陪你。”
说到‘陪’这个字,媚眼如丝。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今天才是他们姗姗而来的洞房花烛夜。
哦……是明天,郑焞从皇宫出来,过子时了,正月初一了。
谭慕妍精明的算算时辰,这样才好呢,她养精蓄锐,郑焞是疲惫之师,这样才契合,不然谭慕妍也奉陪不了郑焞旺盛的精力。
把佩玉,金三事等挂在腰际,谭慕妍婉转如莺的道:“你快走吧,快去快回。”
这是俏皮话了,郑焞一旦入宫,出宫自有定时,哪里能快,郑焞皱皱脸,做出一个奶凶的样子,道:“你等我回来吧。”
郑焞出去半个时辰,冯鸣珂牵着蚨子,带着一串人到扶晖院。
谭慕妍在院外接,冯鸣珂谦道:“你才出月子,何必出来接。”
谭慕妍笑道:“闷在屋里一两个月了,也是出来走动走动。”
冯鸣珂带的人一部分在倒座房吃热茶,一部分留在廊上听用,只有冯鸣珂的一个陪嫁丫鬟比竹和蚨子的一个保姆跟进去。到了屋里,比竹和保姆停下来,冯鸣珂牵着蚨子继续走,嘴上笑着说,带你去看小弟弟,阿羔。
阿羔放在东暖阁的摇篮里,小孩子,一两个月慢慢的看得见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安安静静的一圈一圈的转着。
蚨子今年三岁,有两周岁半了,路走得稳,话不大会说,几个字的往外蹦着:“小弟弟~阿……羔羔。”
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看阿羔像看个新奇的玩具,伸出胖胖的手指,要戳阿羔鼓鼓的脸颊。
冯鸣珂要阻拦,谭慕妍摆摆手,示意不用拦,郑焞都要戳一戳儿子的脸蛋,看着吧。
蚨子的手指靠近来,近距离阿羔看见了,手舞起来,肉乎乎的手掌,握住了蚨子的指头。
这套动作,都是被郑焞逼着练出来的。
谭慕妍这才弯腰道:“蚨子,你和弟弟手拉手,哥俩好啊。”
“好,好!”
阿羔被郑焞逼得,每一次握到人的手指,那是用吃奶的力气握着,蚨子都抽不出来,还以为这是阿羔与他要好,呵呵呵的笑着。
两个小孩子自顾对望傻乐,冯鸣珂问谭慕妍阿羔的情况。
正所谓,一月睡二月闹三月不睡觉。
孩子第一个月,就是抱要小心翼翼的抱着,其实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二月开始,闹起来了,离开母体与世间接触,身体上的一些不适就出来了,一月孩子哭,无非是吃尿拉,二月孩子哭,不饿不拉撒,那是有了别的问题,比如肚子胀气,甚至是他肚子痛。
“要吩咐厨房,这两个月,伺候哥儿的人,不准吃豆类和根茎类的食物。”冯鸣珂过来人,已经有经验了。
谭慕妍深深的点头,这会儿小孩子生病,就是顶级权贵也无可奈何,怎么谨慎怎么来,道:“我们大蒜也不用了。”
冯鸣珂瞧谭慕妍的体态,轻道:“你在哺育吗?”冯鸣珂是高门贵女,又入高门当贵妇,是当家夫人,谨守着身份,护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奶过蚨子。
谭慕妍尤记得,母体头几个月的奶水最好,且她有意让阿羔亲近她,离不开她,因此轻声道:“白天喂几顿,也有意思的。”
冯鸣珂没有多言,把目光落在蚨子身上,或许在追思,当初她也奶奶孩子,也是他们母子意趣。
“国公夫人,少夫人……”阿安来请两位用晚膳。
这会儿,郑炘也在宫里。
部分元熙帝亲厚的文武,在宫里。
因着宫里没有过皇后,太子妃薨逝,太孙妃自承小辈,不招外命妇开宴,很多重臣之家,除夕这顿晚膳就分了两半了。
晚膳设了三桌。
谭慕妍奶孩子,饮食几乎没有滋味,很多忌口。
蚨子还小呢,饭菜也是单做,有保姆抱着喂。
一桌饭菜,尽快的吃好,谭慕妍这段时日,为了奶孩子,吃东西不管滋味,只为饱肚,有蚨子在一边眼馋着,冯鸣珂也快快的吃了饭,就让仆妇把三张饭桌抬下去了。
时间还早得很。
那就斗牌吧。
冯鸣珂和她的丫鬟比竹,谭慕妍,三个人,还差一个,谭慕妍让阿安上桌。
阿安是谭慕妍身边第一得用之人,大年夜陪主子斗牌的这个体面差事,要让他得着。
本钱也不用阿安出,谭慕妍对菖蒲道:“把我的钱匣子拿来,分阿安一半。”
既然分出去了,那一半,就是给阿安的赏钱了。也是辛苦他了,从去年开始到今年一整年,尽心竭力的服侍她,还不藏私的给她调|教菖蒲荷姣王金寒妹。
谭慕妍这样,冯鸣珂也是大气的,对比竹笑道:“少不得,我也疼疼你。”
比竹也是顽皮的,朝谭慕妍行礼,道:“谢少夫人。”
谭慕妍把比竹搀起来。谭慕妍看出来了,比竹虽然是丫鬟做了小妇的打扮,是郑炘的通房丫鬟了。
斗牌就是好好的斗牌,谁也不放水,冯鸣珂在牌桌上杀伐决断,谭慕妍勉强支应,才不至于输得惨烈。
冯鸣珂笑道:“你这脾性倒是和阿弟一样的,看着机灵的人儿,这些小道就不大通,阿弟与国公爷斗牌,也是输多嬴少。”
谭慕妍不愿与郑焞为伍,笑道:“我是很久不玩,生疏了。”
冯鸣珂缓缓的出着牌,道:“年里各家请席,我们俩儿一起来去吧。”
“先谢过嫂子了。”
这是冯鸣珂有心替谭慕妍开拓交际圈,不过谭慕妍有别的想法,她和郑焞,还没有成婚先有了孩子,自此守礼,都没有过新婚蜜月,日日痛痛快快的干那什么的日子。过年郑焞也闲着,他们就想两个人终日厮混在一起,应酬应酬彼此,别人嘛,以后再说。
谭慕妍脸先臊了,道:“我问问赫晞,他去哪几家,我就去哪几家。”
冯鸣珂抓了一张牌在手里,道:“以阿弟过去的性子,他是谁家都不去。”
谭慕妍出牌道:“那我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着他,陪着他。”
冯鸣珂一愣,回过味来,失笑着摇摇头,没有把打趣的话说出口。
再斗了一局,国公府的大管家来了,比竹先出去,嗔道:“太太来了这里,都躲不开他们。”
管着一座国公府,总有很多事情。比竹去听听是什么事,是小事她就做主处置了。
然这事,还是得大管家亲自回冯鸣珂。
大管家在屏风后,朝内顿首,道:“太太,二房罪人,大姑娘今天午时左右,去世了。”
郑家二房,卷入元熙三十二年宁义郡王起兵谋反案,二房男丁被先魏国公大义灭亲,亲手处死,二房的女眷,儿媳张氏孙子媳妇常氏,和两个孙女圈禁家庙,为了圈禁这四个人,郑家在西郊建了一座清净庵,就是家庙了。
现在是大孙女死了,谭慕妍毛估估年纪,三十五岁左右,元熙三十二,她已经长到议亲的年纪了,乃是二房夫妇的嫡女。
是突然就死了,之前那边都没有报过病,冯鸣珂也不避嫌,绕过屏风,走近大管家。
大管家是四旬出头的男子,还是靠近冯鸣珂,只让她知道,二房大姑娘,是自缢身亡。
父兄涉入起兵谋反案,被诛杀,其妻女,没有,没为官奴,或者流放,还有一个栖身之地,粗茶淡饭的吃斋念佛,就是元熙帝宽宥了,其他被抄家,男丁被杀,女眷流放的人家,还没有这份安稳的日子过。
二房女眷的生活,没有身体上的磋磨,也没有自由啊,日复一日圈在一方天地,比起她们前半生的生活,心态怎么平衡得了,二房老爷的妻子张氏,圈禁第五年,就自尽走了。
现在又自尽走一个。
家庙里,就剩下儿媳妇常氏,和一个近三十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庶女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冯鸣珂也轻声和大管家说话,谭慕妍听不见,冯鸣珂在屏风外就没有回来,回国公府了。
谭慕妍只当这件事,从宁义郡王起兵谋反案到郑家二房女眷,与自己是毫不相干的,事不关己,谭慕妍没有被这件事坏了心情,一心一意的哄孩子带孩子,陪着孩子睡了两三个时辰,子时左右醒来,喂了奶,把她今天穿的这一身衣裳,脱下来,给乳母许氏穿,让许氏穿着沾染了她的气息的衣衫,陪着阿羔过夜,让孩子后半夜不要来闹她。
她清退了所有人,这一夜,值夜的人也不许留。
谭慕妍在新房里,点起一对红烛,静待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