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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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抱歉。”书书颔首致歉，“我弄坏了你的吉他，愿意赔偿给你。”方才她试音时发现琴被磕坏好几处，找了一圈才找到这里。
老板“呵呵”一声笑，先看了韦麟一眼，这才说道：“不用不用，小东西不值钱，别放心上。”
“就算是小东西，也被我弄坏了。”书书坚持，她性格如此，不想欠下别人什么人情。
喝得醉眼迷蒙的维克多突然窜出来，大叫道：“韦，这不是你那把吉他吗？”
书书固执地不往韦麟那边看，其实一进门她就看见他了，她拒绝跟这个人再有任何接触。她以目光询问老板，老板笑得有些尴尬。
气氛就这样微妙地僵持了两秒。
“不是。”韦麟干净利落地否认。
“我没看错，就是你那把，我可没瞎，你平时根本不让人碰的……”喝醉的维克多根本搞不清状况，还在嚷嚷，他突然“啊”的大叫一声，话音瞬间截止。
却是韦麟在维克多后腿上狠狠踢了一脚，他揽着对方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闭嘴。”
“不是我的，只是有点像，毕竟木吉他都差不多。”
韦麟颇有耐心地解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书书明艳的侧脸，那微抬的下巴和挺直的背骨都在彰显主人的倔强。
他了解她的性格，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赔钱给自己。
“吉他是我……我的，小姑娘，这不值钱的东西，坏了就坏了，你别放在心上。”老板出来打圆场，毕竟一早就有人叮嘱过他了。
“好的，老板打扰你了，我离开的时候就从我的房钱里面扣吧。”
书书依旧坚持，却也不再多言，她说完就要离开，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韦麟一眼。
她的背影纤瘦，微卷的长发垂在腰际，发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韦麟心底叹了口气，要是刚才他说，你啊，弄坏了我十分珍贵有纪念意义的吉他，世上独此一把，有钱也买不到，你说怎么办？
她应该不会不知所措，而是直接拿银行卡出来赔钱。这时候，他再摆摆手，大度地说，不用你赔，我太喜欢你了，你来陪我吃个饭。
然后他可能会再被她甩一巴掌，韦麟下意识地摸摸右脸，其实上午那一下她手上也没用劲。
以前还能跟她随意玩笑，她偶尔会佯装生气，不过也撑不了三秒钟，他哄哄她，她就会歪在他怀中笑。那时她在他面前温柔娇俏，和现在的冷淡疏离判落两人。
自与她重逢后，想到她曾经可能的遭遇，他对她无比的怜惜。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怕再次失去她，怕唐突她，他满腔的爱意和思念，都只能暂时搁置。
书书原已走到门边，忽然又停下来，偏头看向旁边正在说话的人，韦麟的视线随她而动，那里一群神情激动的年轻男女，不知在说些什么。
“牯藏节这种祭祀的大事，你们外人没资格进去的。”一个苗人打扮的黑瘦男人如此说道。
“我们就是想参观一下，过去拍几张照片，你没办法帮我们混进去？”
“办法吗？”苗人嘿嘿干笑两声，“办法不说也罢，你们别想着混进去，危险。”
“能有多危险？我看其他苗寨大大小小的祭祀，市集都是开放给游客的。”
“寨子跟寨子是不同的，我们这山沟里的苗寨都是些生苗，全寨一个姓，寨老说了算，他说不许外人来就不许外人来，外面的人偷偷混进来，冲撞了祖先的祭祀，先一顿打，再绑起来献给祖先当祭品。”
“当祭品，怎么个当法？”
“嘘。”苗人竖起食指，接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他说的煞有介事，惹得周围的人一阵乱笑，“都什么年代了还祭祀，还玩这种。”“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老哥，你瞎编的吧。”
书书在一旁默默听着，却知道这个苗人说的话大约不假，苗人有生苗和熟苗之分，熟苗多半已经汉化，寨子也很开放，生苗人居于深山老林中，几乎与世隔绝。
她此行要去的橡山苗寨就是这么一个全封闭的地方，开寨人的后裔，也就是现任寨老，拥有绝对的权利和地位，现代社会的法律和规则在那里也许并不适用。
“我有县城里开的介绍信，我拿着介绍信有机会见到寨老吗？”哄笑声中，书书突然低声问道。
苗人打量书书一眼，笑道：“小姑娘，你也是什么人类专业的吧，你这样的人我老陶每年都能见到好几个，就算是给你开介绍信的人亲自来都见不到寨老，何况是你。”
书书沉默不语，她靠着学校教授的推荐信，在县城的民俗文化交流部门拿到了介绍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她需要找人帮忙。
那苗人又说道：“小姑娘，你就算回城再开一百封介绍信也没用，再说了，连续下这么多天雨，不管是进山还是进城的路现在都堵了，雨季很容易山体滑坡的。”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书书颔首微笑，抱着吉他离开。鼓藏节就在三日之后，她极有可能参加不了。虽然心中烦闷，可她表现出来的，永远是这样一副不疾不徐的优雅姿态。
*
雨淅沥沥地下着，露台上喝酒的人渐渐散去。老陶也准备离开了，“啪”的一声，一个易拉罐砸在他脚下。
“谁？”老陶一惊，四下张望。
“办法是什么？”
灯光的暗影里，有人冷冷地开口。
“什么？”老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去祭祀的办法，你不是有吗？”
“哈，你想去？”老陶打量着韦麟，一张俊美嚣张的脸，看起来也无非是个年轻的纨绔。他那种潇洒随意的姿势让老陶莫名不爽，于是他清清嗓子，“很麻烦的，我现在已经不带人进去了。”
“你要什么条件？”韦麟语气平静，“开吧。”
老陶很不高兴这种不把他当回事的语气，他哼了一声，“带不带人，全凭我心情，我看你不顺眼，给再多钱也不行。”
“是吗……”韦麟低低重复了一遍，站起来，走到老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看我顺眼吗？”
事实上，韦麟说话时，还带了一丝轻佻的笑意。只是老陶心底无端打了个寒颤，空气里隐藏着蠢蠢欲动的……愤怒。
“你去牯藏节做啥呢，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感兴趣的。”老陶努力转移话题，试图缓和紧张的空气。
韦麟一声冷笑，从钱夹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扔在老陶面前，他报出一串数字，“这里有一百万，密码告诉你了。我要和刚才那个女孩一起去鼓藏节。”
这样的理所当然和随意挥霍的气派，让老陶觉得自尊受损，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犹豫之间，韦麟再度开口。
“我要万无一失。”
韦麟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你不怕我耍你吗？”老陶最终还是抓紧了那张银|行|卡。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十二年前来到拢谷镇，被迫娶了一个当地的巫医，靠给外地人带路挣钱，你一直想逃跑但从来没成功，我可以帮你。”
韦麟的声音冷静，甚至可以称作平和。但他每说一句，老陶的不安就加深一分。直到韦麟完全消失在露台上，老陶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老陶想自己可能弄错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心底那点冷颤从何而来。那个年轻人并不是什么纨绔，他冷冷说话的样子，更像一个雨夜里的亡命之徒。
*
敲完邮件的最后一行字，按下发送键，书书仍然眉头紧皱。
她已分别和县城的民俗文化交流部，以及她的指导教授来回沟通数次，效果很不理想。政府部门的公式回答总是那样，让人心生闷气，而教授那边又鞭长莫及。
鼓藏节就在三天后，她很可能去不了。
她得自己想办法，不管是封山封路暴雨天气，还是外人擅自混进祭祀的悲惨下场，都不能阻止她。书书点开手机地图，专心搜索。
突然响起敲门声。
思路被打断，书书有些无奈，起身开门。
猝不及防地，她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里，好似月夜星光下的静谧湖水。
书书有一秒钟的目眩。
居然又是韦麟。
这个人长着一张为所欲为的脸，干得都是轻浮孟浪的事。
不给韦麟开口说话的机会，书书“砰”的一声狠狠把门阖上。
书书站在门后，脸上忽地泛起微妙的红云，她很生气。
这个人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找她？
她同时在生自己的气，因为那一秒钟的目眩神晕，她为他的容光所惑，她怎么可以这样的意志不坚定。
敲门声再度响起。
书书不理，可是门外的人固执异常，书书不开门，他就赖着不走。那敲门声不疾不徐，清晰又有节奏，很好的显示了主人的耐心。
带着两分气性，书书忿忿地把门打开，门外依然还是那张脸，俊美、嚣张、轻佻、不顾一切。
“你有事吗？”书书并不看他，语气冷漠。
韦麟完全无视书书隐藏的怒气，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还很清楚她为何生气，为了今天上午他的那一桩轻薄行为，但他没有任何道歉的打算，相反，他此刻心情甚好。
“没事。”韦麟慢悠悠地说着。
书书一听，又要关门，却被韦麟用肩膀挡住，他低头看着她因为愠怒而染了绯色的侧脸，“想跟你说说话。”
门被抵住，推又推不动，书书最后也放弃了，走回房间的沙发上坐着，气鼓鼓地一句话不说。
“我认识个人，可以带你去牯藏节。”韦麟观察着书书的表情，一声低笑，自己走进来在书书身边坐下，“三天后，我们一起出发吧。”
书书站起来，不想跟他坐一块，她固执地一眼都不看他，“我自己会想办法，你话说完了，请你离开。”
方才说到牯藏节时，她密如鸦羽的睫毛瞬间眨了好几次，连微微颦起的眉头也舒缓了一些，这些细节他都看在眼里。韦麟起身，有点想笑，他忽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书书吹弹可破的脸。
“我会等你一起去，你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像什么吗，像只青蛙。”
他动作太快了，书书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得逞了。
书书慌忙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你怎么这么无耻！”
韦麟心情大好，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地从书书身边走出去。他来这里，就是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其实已经很晚了，只是想见她的心情战胜了一切。
“你自己去吧，我不会跟你一起去的。”书书冲着他的背影喊。
韦麟原本已经跨出门外，又探回头来，“别这么生气，生气会变丑。”
人已经走掉了，书书满脸都是愠怒，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忿忿道：“无耻。”
说是性情平和也好，疏离也罢，其实梁书书是个甚少会有情绪波动的人，只是似乎每一次，都在韦麟面前破功。
她很生气，生他的气，她怎么会有生气这样多余的有害情绪，都是因为他。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接二连三地对她动手动脚。
书书脸上仍然有着晚霞一般娇媚的绯色，她走过去关了门，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未曾意识到，也许潜意识里，她根本就不讨厌他，即便知道这个人有着难以忘怀的初恋，即便这个人上午撩了她的衬衣，晚上又来戳她的脸，连续地做出这种轻薄的事，她……还是不讨厌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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