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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天色深沉似海,晦涩不明。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

      空中断断续续飘着些雨丝,细小如蛛丝,却是透出了刻骨的冷意。

      黄褐色的土地上撒着斑斑点点的暗红血迹,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脸上透露着怨恨,不甘等等属于尘世的情绪。

      样貌英俊而邪异的黑衣青年从远处缓缓步入,深邃的眼扫过面前凄惨的画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目光落到草丛深处,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时,眼神才有了几分微妙的波动。

      随后,黑衣青年从深处抱出了一个襁褓。

      然后怀中便多了一只人类幼崽。

      只见这小娃娃生得白白胖胖,一双眼睛清亮明澈,整个人被裹在厚实的红衣裳中,挥舞着胖胳膊,如同年画上的仙童一般玉雪可爱。只是眼圈泛红,脸上残留着一道道泪痕,显然是哭嚎已久却无人理会。

      似乎是注意到黑衣青年正盯着自己,这小娃娃立即转悲为喜,扬着小手,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而黑衣青年瞧见眼前孩子脸上的笑,又见他粉雕玉琢,生得实在可爱,心中微动,忍不住摸了摸婴孩的小脸,替他轻轻擦了擦眼泪,道了一声:“好孩子。”

      见这孩子全然无惧,甚至还贴着自己的手掌笑了开来,一双眼眸如同弯月,纯净无暇,似乎是在对自己的话甚为欢喜。

      黑衣青年饶是心肠冷硬,面对此情此景,内心也不禁柔软了几分。他本就是随心所欲之人,愈看这孩子愈顺眼,一时兴起,心中忽而冒出了个念头。

      只是黑衣青年所修行的法门非同寻常,是以收徒也比一般人更加严谨百倍。

      若是不合适,他也不想害了这刚出世不久的孩子,黑衣青年思忖道,一边伸出手去攥住婴孩的小手,挑出一缕真气,以独特的法子试探其肺腑筋骨。

      半晌之后,黑衣青年之前平静的神色顿时泛起了一阵波澜。原先仅仅是因为合乎眼缘才临时起意,未必有多么坚定,但这一刻他真的坚定收徒之心。

      他本是随意而为,却不想探出怀中婴孩根骨绝佳,是世间难寻的天生道体,比之自己当年更胜一筹。

      黑衣青年双眸亮得出奇,凝视着孩子稚嫩的小脸,俊容上露出发自真心不加修饰的喜悦,喃喃道:“我向雨田原已是断了收徒的念头。”

      他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孩子柔软的胎发,目光闪动,感慨般的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不曾想遇上了你等天赋的孩子。若是错失,日后想起岂不是后悔莫及?”

      自言自语之中,神色显然是满意至极。

      听到黑衣青年的自称,原本闭着眼的孩子睁开了些许,澄澈的眼眸中露出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思索之色。

      这孩子自然不是寻常孩子,正是被本世界天道安排了身份,转世而来的陆满。

      向雨田……

      这可是一尊分量不轻的大神。

      就算是在如今融合了众多小位面,高手如云的世界背景之下,身为魔门最后一任‘邪帝’,他绝对是这个世界实力排得上前几,破碎虚空级别的大宗师。

      该赞叹自己运气好吗?陆满沉默,貌似也不该。据魔门传统而言,他可是该被斩俗缘的存在。

      只是依照自己醒来时面临的情景,这应当算是极为幸运了。

      想到这里,陆满就忍不住叹气。

      一醒来就被人追杀,也是真够刺激的,陆满心想。如果不是这尊邪帝到来,他的结果不是被人宰了就是被野兽叼走。

      “这就是这个世界天道所安排的孤儿身份吗?”陆满忍不住吐槽,“就差几秒,如果不是向雨田及时出现,我也该一齐祭天了。”

      系统陷入沉默,显然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满:“……”这时候他倒不觉得自己那张神明卡坑爹了,要不是没有卡片所附带的‘反派亲和力’的天赋,他怕是已经凉透了。

      是的,向雨田所谓的感应与好感,正是被‘陆boss’的那张神明卡迷惑了。

      这神明卡自带的天赋,哪怕是向雨田这等接近‘破碎虚空’的人物也无法抵御的。

      作为魔门圣君,圣极宗的掌门,向雨田也不是没事做随处溜达的人。

      魔道圣君的身份对他而言,虽愈发无趣,但到底是一种责任,向雨田也是上了两三分心思的。比如收几个心性不佳,狼心狗肺的徒弟,让他们为道心种魔大法而疯魔。

      不过这几人自然算不上向雨田的真正弟子。他素来自傲,不将寻常人放在眼中,他的真传弟子自也得是人中龙凤。至于尤飞倦之流,心性资质下下之品,他们也配?当个初阶磨刀石倒是勉勉强强。

      至于他为何来此,却是心有所感。

      到了他这境界,讲究的是天人感应,追求的是道,是破碎虚空。

      只是一身所学,无人能传,说不上遗憾,但确实有几分可惜。

      但向雨田是何人?武林中人敬他为“圣君”,为盖世高手,睥睨天下。

      若是没有看不上的人,干脆就不去考虑所谓的门派传承,省得日后麻烦。

      如今寻到合心意的弟子,向雨田面上没有多大动容,心中已是惊喜至极。

      他望着稚儿,拢了拢襁褓,眼中露出了几分温色。而后目光一转,落到地上散落的尸体上,沉吟片刻,轻吹了几声口哨。

      几息之后,林子后闪出几道黑色身影,纷纷朝着向雨田行礼。

      “宗主。”

      “处理干净。”他淡淡道,抱着孩子,面不改色的看着手下们毁尸灭迹。

      陆满闭着眼睛,在他怀中安安稳稳,只偶尔挥动胳膊,侧侧身子,其余时候不哭不闹,实在乖巧至极。

      这前后发生的一切,叫旁观的系统叹为观止:真不愧是boss。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真拉得下脸。

      陆满同系统连着意识,听到它的感叹,全然无视。这世上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可不多,就算有,也需以活下去为条件。

      更何况卖萌而已,远远高于他的底线,他如今不过一无齿小儿,何须在意那么多。

      “这边出问题了?”不想继续谈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陆满问道。这登陆地点明显不对,双方是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世界意识不至于让他开局送死。

      “深渊降临提前了,天道将全部力量投到了那里,不久后将陷入沉睡。”对于陆满的疑惑,系统沉默片刻,才回答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中小位面的天道层次不足,大多没有灵智,此界天道也不例外,仅仅是一道朦胧的意识。

      若不是陆满的系统特殊,怕是难以与这等意识沟通。

      “提前?”陆满眼皮一跳,“按照原本的估计,也就一百多年。现在还提前了?”

      他深觉棘手,在这个大融合的高武世界,本来就有些混乱不堪。

      陆满心有筹算,只是布局需要时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本来时间就紧张,现在又提前了……更要命的是,深渊对这里天道的力量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积攒,压力只增不减。

      等到天道无力抵抗那一天,结局可想而知。

      陆满心头一沉,原本时间就不算充裕,如今却是越发紧张。他有些头疼,难道是个奶娃娃就要开始布局了吗?

      内心暗暗叹气,陆满稚嫩的小脸皱起,有些发愁。

      这幅样子引得向雨田瞥了一眼。

      陆满丝毫不担心自己露馅,不慌不忙地做出一个要哭的表情。

      “饿了么?”他抬起手,摸了摸孩子的肚皮,眉头紧蹙,略作思索之后,抱着孩子,脚尖于地面轻轻一点,如飞鸟般跃起,瞬息之间朝着丛林深入掠去。

      四周风声呼啸,陆满躺在向雨田怀中却是干燥温暖,尤带有几分淡淡香气。

      陆满这身体作为一小娃娃,精神不济,坚持了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等到了地点,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

      向雨田发现了,抬手轻抚了抚陆满的后背,转身进了一处寺庙。

      这寺庙之中燃着烛光,两位身着青衣的魔门弟子分站于一侧。

      见到向雨田到来,急忙行礼,而后将陆满从他的怀中接了过来,开始用软管喂起了奶水。

      陆满倒也不是第一次做奶娃娃,心态很是良好,外表也极具欺骗性。

      那幼崽饮着食物,软糯乖巧的样子看得两位女弟子眼泛柔光,心肠俱软,此后更是用心照料起了陆满。

      自这天之后,陆满则不再常见到向雨田,一日三餐皆有两位女弟子负责。

      而他如今口不能言,骨头也尚未发育,活动范围仅限于邪帝庙附近,可以说是憋屈到了极点。

      幸而这日子也不是太久,待陆满年纪稍长,到了应当识文习武的时候,向雨田便把陆满带到了身边。

      读书习字,从天文地理到武林轶闻,再以草药奇珍整日打磨筋骨,诸事种种,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这还是“邪帝”向雨田吗?陆满得了便宜还卖乖,怀疑道。

      说起来,除却在陆家展露天赋的那几年,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关怀备至。这让陆满心中十分微妙,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对自己作为向雨田弟子的身份多了几分认同吧。

      其实向雨田自己也觉得奇怪,有些事本不必他亲手来做,但是教于他人,心头总是觉得不妥。而他本就是顺心而为之人,再加上弟子聪慧,自理能力极强,久而久之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反倒在其展现出绝佳天赋后,十分得意,心想果然不愧是我向雨田亲手带出来的嫡传弟子。

      如此之下,传道受业愈发上心,也对陆满多了几分真心惜爱之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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