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无上妙法 两大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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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位大师诚邀下仔细参观了雄壮寺宇，留于那里用过素斋，与一众佛门中人打够了禅锋之后，宋师玉方才独自告辞离开了静念禅院，师妃暄自还有些事情留在那里。
时已斜阳西下。追日载着他不紧不慢回城，一路上宋师玉跟自己的爱马悠然聊天：“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一群终日清修的光头和尚，论起佛法来居然还不如一个魔门妖女的徒弟。你说好笑不好笑？”
净念禅院名号禅院，自当是属于禅法一派，而这时还没有禅宗的说法，禅宗虽源于禅法，却直到六祖慧能才将禅学脱胎而成禅宗，也就是那个“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使惹尘埃”的和尚。
前世的她恰好跟这位禅宗六祖熟得很，甚至为“表朕之精诚”，曾特地遣中书舍人给慧能赐送水晶钵盂，磨衲袈裟、白毡等礼物，更在诏书中对其尊崇有加：“恨不赵陪下位，侧奉聆音，倾求出离之源，高步妙峰之顶。”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毋庸借用慧能凭之成为六祖的偈语，抑或他“风动”“幡动”还是“心动”的成名典故，只靠则天皇帝自作的一个开经偈子 ，已经足够令不嗔不痴们大大叹息了一回：可惜宋师玉是宋阀少主，否则他这等对佛法的悟性与造诣，原本该是天生的我佛中人。
面对众位大师对自己的激赏，宋师玉微笑着回应道： “或许是因为我前世便与佛有缘。”
可不是么，前世的她可是进感业寺当过两年尼姑，在龙门石窟建了无数佛像，所做开经偈一经传出便从此成为所有大乘佛经卷首开经必备的，货真价实的精通佛法之人。
要宋师玉同和尚尼姑们谈佛法打机锋，简直比谈论武功与天下更信手拈来。他在静念禅院里待了多久，师妃暄一双美目内异彩就闪烁了多久，连了空那对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睛都不时亮如夜空中星闪的奇怪光芒。
以他们对于佛法的造诣之深，当然看得出来这位宋阀少主能有这些谈吐见识，绝不是为了此次洛阳一行求取和氏璧临时抱佛脚的结果，而是一早便已浸淫其中多年。
从灭大梁国到助飞马牧场退敌，到苦守竟陵，再到兵不血刃取下襄阳，宋师玉之前于万军之中杀萧铣，无声无息地杀祖君彦，雷霆万钧地杀钱云，迅雷不及掩耳地杀跋锋寒，等等诸事，师妃暄此前就曾向了空与不嗔等人详细讲起。
在他离开静念禅院之后，静斋仙子更又问了禅院大师一句话：“大师如何看他？”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看一眼了空，不嗔肃然代答道，“宋大公子虽然手段狠辣，却无不是为了不伤更多人命，才不得不以杀止杀。”
宋师玉心中时时以婠婠高徒自诩，对天生死敌的静斋尼姑又或禅院和尚，从无一刻松下任何防范，或抱任何希望，却不知道他们竟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有利评价。
在他看来，师妃暄今日作为很是聪明，可也同时令她身上那“仙子”的神圣光环消逝了许多。当然其实在他眼里，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光环。
宋师玉抚着追日雪鬃，像它定能听懂自己言语一般，带些嘲讽笑意道：“静斋仙子只道我跟李世民在她面前争宠，自己却也在我面前跟魔门妖女争宠呢。”
师妃暄应该还无从知晓他已跟邪王阴后都见过面，更不知道坚持汉人正统的宋阀少主竟当真会跟魔门合作，但自己对婠婠感情特殊，她却是知道的。显然从她角度，绝不愿逼急了他倾向于魔门。
他看得明白，师妃暄之所以拉他担下这护卫和氏璧周全的职责，后来更在静念禅院继续向他诚恳示好示信的举动，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计，将来若他成不了静斋拣选的天下真主，也不至与之为敌，甚或要在顾念天下苍生的名义下，替她看中的那一位效犬马之劳。
只是反过来，若他真得蒙静斋仙子赐予和氏璧的话，李世民会肯放弃跟他争这个天下么？这位为了皇帝宝座，可是连自己亲大哥亲弟弟都敢公然杀的。就是杨广为了帝位杀父弑兄，可也是只敢隐秘处事，比李世民还差了一筹。
至于自己，前世为了以女子之身得登大宝，她能亲手掐死女儿毒死长子，先后立废三个儿子，只比李世民更狠。
师妃暄眼光的确不错，她看中的两大皇帝候选，一个是千古明君，一个是唯一女帝。
只是，一心为黎民福祉奔走的静斋仙子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大明君竟是这样两个绝情无义的狠人吧？二虎相争，不，二帝相争，不知道她这个从旁作判的人到时如何自处？欲拉偏架的话，又该倒向哪一方？
荒无一人的空旷郊野，马背上的宋师玉纵声狂笑。
在今天这个年纪，前世的她刚刚因为太宗皇帝驾崩被发往感业寺为尼；今生的他却马上要跟秦王殿下在洛阳争个谁高谁低。
在今天这个年纪，前世的她终于认识到男人无论是出色还是平庸，都不会喜欢太过强势的女子；今生的他却强势到李密望而生退，邪王阴后无奈他何，静斋魔门争相抛来橄榄枝。
在今天这个年纪，前世她只可以暗里意志坚定，今生却能明处咄咄逼人。
在今天这个年纪，前世她只可以幕后出谋划策，今生却能亲自决断杀伐。
在今天这个年纪，前世她只可以在深闺之中展现才华头脑，今生却再不必只作贤内助和解语花。
是上天给了她与李世民同场竞技的机会。
是父亲给了她与李世民平等较量的资本。
父亲……
父亲给她的不仅仅只是宋阀少主的身份。
父亲更开启了她一直尘封的前世记忆，这才是她会争雄天下的真正动因和凭恃。
是啊，是父亲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她。却不知他可曾为此有过一丝欣慰，还是无穷无尽的悔恨？
在用那样不堪的方式开启她的记忆之前，他大概从未想到过，女人不止可以征服男人，更可以直接用男人的方式来征服天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无上妙法 两大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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