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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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刺耳的枪声，在地下迷宫里响起。
殷宁躲在掩体后面，一边不大熟练地换着弹-夹，一边问狡啮慎也：“我们该怎么办？”
狡啮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若有所思：“你刚才好像击中了他，对吧？”
“嗯。”殷宁眉头紧锁，“我确定，刚才的那几枪都打到了他的躯干，按理说，他应该失去了行动能力才对，可……”
明明身躯中弹，却依然生龙活虎，这让殷宁忍不住质疑自己——她的枪法真的准么？姐姐让雇佣兵教导她的那半年里，她真学会了战斗技巧？会不会是她疏于锻炼，判断失误，错失了天赐良机？
对于拥有“支配者”的公安局刑警们来说，他们不怎么需要打磨自己的枪法，因为支配者拥有自动锁定的功能。
也就是说，只要犯罪分子在视线范围以及射程之内，随便你打哪里，就算只是擦到边，“支配者”都能自动给你一定程度地修正。要麻醉对方就不会弄死，要把对方粉碎成分子就不会留一点残渣。
“支配者”是这样的方便，让所谓的“枪法”变得没太大意义，就像太过发达的科技，让人失去了动脑和动手的能力一样。
狡啮慎也思索片刻，才说：“如果你那几枪没射歪，对方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只有一种可能。”
殷宁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抬起头：“你是说，义体人？”
如果对方全身的机械化达到60%甚至更高，她手上的左-轮-手-枪基本上就等同于废了——除非她运气好，能打到对方的血肉之躯，而且那个区域还能令对方丧失行动力乃至生命，否则没半点用处。
子弹打在机械上，这不是浪费吗？
这种时候，也只有“支配者”能起作用了。
“之前的录音，你也听到了吧？用船原雪的手机，将短信发到常守朱身上，对方却又合成了她的声音来误导我们，可见敌人已经判定，下来得不是她。毫无疑问，这是针对我布下的一个局，你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狡啮慎也冷静地判断，“对方选定你休假的日子，并不是巧合——你家庭情况特殊，从家里开出来的车，上面自然不会配备全套智能终端设备，从而连接西比拉系统，可以随时申请武力支援。”
殷宁知道，狡啮慎也说的一点都不错。
她这次开来的车，上头只装了智能导航而已。要是装全套智能终端，随便谁上来都扫描一边，放什么东西智能系统都第一个知道，并反馈给西比拉系统。她也不必休假了，直接就车上有火药武器的事情写报告，停职反省，严重一点直接进监狱吧！
“也就是说，对方算定了，我们只有一把武器——就是你手中的‘支配者’——可以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么？”
狡啮慎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猎杀他的人，与他一直追逐的，标本事件的幕后凶手槙岛，应当是两个人。他们或许是一种合作关系，但……
槙岛那个家伙，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观察人性的机会。
想到这里，狡啮慎也拿出之前杀死猎犬时，在猎犬身上获得的古老呼叫机，若有所思。
按理说，对方借着船原雪把他们骗过来就行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船原雪杀死，反倒要弄这么一个累赘呢？
除非……
“检查一下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唉？”
看见殷宁和船原雪都没反应过来，狡啮慎也一边叹气，一边背过身子：“检查一下，她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高分毕业的监视官大小姐，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位神秘而危险的明小姐，愿意让继承人去当监视官。
在狡啮慎也看来，殷宁就像这个国家的民众一样，在温室里待太久了，应对危险的能力都有所下降。但对民众来说，这种风险是被巧妙分散了的，因为整个社会就是如此。一旦产生什么冲击，不是一个人倒霉，大家都无法应对而已，可殷宁不同，她还有那么大的家业要继承。
要是殷宁一直待在日本还好，可她一旦继承庞大的商业帝国，总有要离开日本的时候吧？怎么应对得了那些风风雨雨？想也知道，外头那些军阀、毒枭等等，估计吃人都不吐骨头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狡啮慎也的脑海，就听见殷宁小声说：“找到了！居然把天线放在这种地方，真是……”
她将天线递了过来，狡啮慎也听见嘻嘻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没有回头，反手将之接过，径直将天线插到呼叫机上，看见搜索信号的提示，心下大定，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真像那个名叫槙岛的家伙会做的事情呢！
这样的生死关头，大部分人连自己都顾不上，舍弃一个累赘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偏偏向外界求救的最后一个线索，就藏在船原雪的身上。一旦舍弃了她，就相当于放弃了生的希望。
槙岛那家伙，真是充满着讽刺……就像，就像他对佐佐山做的那样……
这个大型的迷宫，是那个拿火枪之人的狩猎之所，也是槙岛的。不同的是，一个享受得是杀戮的快感，另一个却享受得是旁观的乐趣。
人在生死关头，做出的选择才是最符合本性，发自内心的——光明与黑暗，高尚与卑鄙，伟大与自私……槙岛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出出用猎物性命来演绎的戏码吧？
“简直把自己当成神了。”狡啮慎也冷笑。
你想做神，还要看我——愿不愿做待宰的羔羊！
“狡啮慎也，真有意思啊！”
地下迷宫的上方，槙岛圣护拿着望远镜，看着这出残酷的追逐与狩猎戏码，从心底滋生出一股愉悦。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找寻“同类”，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崔九善是他的得力助手，与他的目标部分相同，但无法理解他；藤间幸三郎虽然体质比较特殊，但脑袋空空，思想激进；就更不要说那些迷途的羔羊，被社会压抑的本性一旦得到释放，就会使用“力量”去胡作非为，最后只能被“处理”掉。
但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西比拉系统的治下，西比拉系统的眼皮子底下，西比拉系统的终端之中，居然有这样一个人，从心底质疑着系统的某些做法，拥有自己的判断。
“真想和他继续玩下去啊！”
如果把船原雪从狡啮慎也眼前带走，会不会让狡啮慎也更加愤怒呢？像狡啮慎也这样的人，一旦对某个人负责，哪怕只是公事，也一定会负责到底吧？
“槙岛先生。”崔九善的声音，从耳麦中传了出来，“公安局已经收到消息，在往这边赶了，您需要尽快撤离。”
槙岛圣护含笑道：“泉宫寺先生已经燃起了斗志，不肯离开，我想看完这一局。”
寿命过百的泉宫寺丰久为了活下去，从几十年前就开始陆续更换自己身体的器官——先是衰竭的肾脏，更换为机械肾脏；然后是肺，再是眼睛、耳朵、嘴巴……最后到四肢、躯干，乃至心脏。
可笑的是，在通过机械器官，获得了更加漫长的生命之后，泉宫寺丰久却发现，自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这岂非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拼尽一切活了下来，却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活着”，为此要不断地杀人，用猎物的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甚至不惜赔上自己辛苦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地位和权力，也要将这盘杀戮游戏进行到底。
人的这一生，究竟是为何而活呢？
永无止境地贪婪，追逐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为此不断地失去；却又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怀念失去的一切，拼命想要挽回。
这样的一生，听起来似乎很糟糕，但被系统选定的一生呢？
从小就告诉你，你最适合做什么。不需要去尝试，不需要去进行错误的选择，不需要花大力气纠正，只要听从系统的就好。
“犯错”两个字，耽误了多少人的青春甚至人生，西比拉系统的存在，似乎正是为了弥补这个错误而来。
可是，永远正确，从不犯错的人生，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错误”吗？
人不是流水线上的商品，制造出来就分出完美优质、劣品瑕疵，每个人都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特的灵魂，无可替代。但现在的西比拉系统，却将社会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工厂，人类批量制造，价值被它所评定着，一生更被它决定着。没有谁是不可以被替代的，在系统眼中，任何人都只是维护社会运转所需要的一个微小零件而已，一旦坏掉，换个新的就好，就像执行官那样。
凭什么？
西比拉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要了解，想要探究，想要摧毁。
这看似和平完美，实则压抑错误的社会。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