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存第2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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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闪电倏忽之间亮起，又倏忽间熄灭，无法给没有灯光的屋子带来一丝光亮。雨滴敲打着紧锁的窗玻璃，发出不规则的钝响，天色阴沉，被纵横交错的水痕分割，肢解成无数碎片。
惨叫和哀嚎从各处缝隙里挤进来，伴随着幽冷的风弥漫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她蜷缩着，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再次拨通了电话。
一声、两声，“嘟”、“嘟”、“嘟”。接着是一如既往的“对不起，您——”，伤痕满布的另一只手用力锤在屏幕上，电话挂断了。
压抑的呜咽只持续了一瞬间，房间又恢复寂静。她看着沾了血的屏幕上自己开始腐烂的脸颊，仿佛要窒息般用力抽了口气，顺手抓住床头柜上的相框往墙上砸去——清脆的碎裂声过后，一家三口的合照陷入了地面狼藉的垃圾里。
“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喃喃自语，视线没有焦点，“为什么不接电话？”
重复、重复、再重复地询问，语气逐渐变得神经质，最后几乎是嘶喊出来的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终于崩溃地揪住头发，硬生生扯下一把带血的发丝，将手机用力砸向了墙面，在巨响中哭道：“求你们了救救我吧……”
呜咽逐渐低了下去。
“随便谁都好，救救我吧……”
染着干涸鲜血的字句最终淹没在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中。
雨还在下。
……
细碎的疼痛在身体里积攒，陆萤不自觉地皱眉。
“萤萤？该起来了。”黎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模模糊糊浮荡在耳边。
她蜷缩着身体，勉强半睁开眼，有一会儿才找回思绪，细声细气地回答：“……不去了，帮我请个假。”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再次陷入黑暗。
醒来时，异样感消退了。
全身黏糊糊的触觉让人不快，陆萤下床，扯过晾晒的毛巾把脸庞埋进去。半干的织物触感粗糙，带来薄薄的凉意。过了有几分钟，她才抬起头，精疲力尽地靠上了衣柜。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陆萤盯着发光屏幕上的“老爸”，一直没有动作。手机铃响了很久，她在被挂断前按下接听：“……喂……？”没有叫出那个称呼。
男人带着疲惫的温柔声音响起：“喂，萤萤。这两天还好吗？”
陆萤揪着发尾绕圈，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学习压力大不大？别太勉强自己。”
手指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发丝被拉扯的痛感让陆萤定了定神。
“萤萤？”
“……那个时候，”她喃喃，说了一半，又把下半句话咽回去，摇头，“没事。”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她的欲言又止，用“我们也一切都好，别担心。照顾好自己。”作为结束，挂断了电话。
两三声忙音，手机屏黑了下去。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陆萤发了会呆，忽然对着映出自己样子的屏幕问道。
当然没有回复。
她有点难过地眨了眨眼，小声说：“我试了好多次……一遍一遍，整整一天——”你们为什么不接呢？
陆萤又想起那个梦境。
因为相距的时间太长，极端的绝望已经被磨平成习以为常的情绪，她握着手机站了一会，深吸口气。
……已经不同了。她这样告诉自己。原本造成感染的那一场骤雨已经因为重生被避开，只要更加小心——
“萤萤？”端着饭的黎悦开锁进门，打断了她的思绪，“身体好点了吗？”
陆萤看了看她，点头。
对了。那个时候的黎悦，怎么样了？陆萤想。她发现异状之后，因为联系不上家人，还是黎悦陪她去的医院。腐烂开始后她把自己锁在家里，黎悦似乎来找过一次，却被拒之门外，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刚刚打饭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害得我衣服都湿透了，麻烦死了。】
少女的抱怨声模糊地响起。
陆萤感到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带起沉重的闷痛。她接过黎悦带来的午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感染是不可逆的。根据异化期间得到的零散情报，感染者中有些能保留住身体的控制权，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超人类”——被称之为“异变者”的强者。然而数量太过稀少了，黎悦很难成为千万分之一甚至更高比例下的幸运儿……
一直被盯着看的黎悦凑近她，刚准备说话，忽然有些惊讶地换了话题：“萤萤，你的眼睛……”陆萤疑惑，听见黎悦苦恼道：“你的眼睛原来是绿色的吗？我都没注意诶。”
绿色？
陆萤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推开黎悦去拿镜子——水银镜面里倒映的两只眼瞳并不是正常东国人的棕色，反而泛着一种浓郁诡丽的幽绿。刹那间她几乎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镜子里的脸仍旧是覆盖着腐肉甚至能看见大脑的丑陋样貌……
理智回笼后已经身处街道，陆萤平复着因为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四面看看，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
大概是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的边缘郊区，居民楼都显得低矮而破旧，街道上散落着垃圾，脏污遍地。午后阳光灿烂，照在不多的游手好闲的行人身上，一身校服的她简直格格不入。
血腥味在嗓子里徘徊不去，陆萤撑着膝盖缓了缓，直起身。突然响起的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的四五个奇装异服的小混混围在一家狭小破旧的小卖部前，堵住了刚从店里出来的青年。黑色卫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陆萤记忆深刻的头发和眼睛。
她眼前一亮。
提着塞满食物的红塑料袋，青年原本没打算搭理那群小混混，视若无睹地走向旁边。可惜总有人要作死。似乎是为首的混混挑衅似的拽住了青年卫衣的帽子，顺脚又踹向了塑料袋，廉价的塑料应势而破，里头塞满的盒装方便面滚了一地。
全都是红烧牛肉味。
混混踩扁一盒方便面，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
“砰”！
笑声戛然而止，又是一下沉闷的撞击声，把脱口的惨叫压缩成了奇怪的气音。青年捏着他的脖子，又把那张脸往布满污垢的墙上一摁，颜色冰冷的瞳孔转向剩下的同伙。
“去，买袋一样的回来。”青年不耐烦地说。
似乎是因为他的举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那几个人一时有点蒙，没反应过来。
于是领头的面部又和墙砖亲密接触了一次，声音非常响，陆萤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墙上溅了一圈血。领头的直接被砸晕了。彻底回神的几人争先恐后挤进小卖部，没两分钟就带着完美复原的红塑料袋出来了。
青年拿了东西，扔下身后呼天抢地的一群人冲陆萤走过来。她没有动，目光跟随着他，甚至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还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指节上还沾着几滴血迹的青年瞥了她一眼，表情很微妙，仿佛在看神经病。
陆萤等了等，在他即将消失在视线里时跟了上去，一路尾随，直到一栋老旧的平楼前。
让人怀疑早该报废的楼房只有三层，被两边更为高大的新建楼房挤压着，藏在夹角处的入口几乎难以发现。
陆萤正打算跟进楼，手机震动着，显示出黎悦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会，接了电话在黎悦的咆哮里保证马上就回去。有点遗憾地回头看了看那栋楼，陆萤点开了导航。
……
“我的哥，你消停点吧。”在办公室被教育了半小时后，黎悦小声对陆萤说。
——陆萤回到学校时已经入夜，错过下午的课以及晚自习顺带牵连了追出去找人的黎悦，于是两人一起被班主任叫去训话。
“……陆萤，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逃课……影响同学……”班主任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似的维持着大嗓门。
可是陆萤越来越听不清楚他说的话。晃了晃昏昏沉沉地脑袋，她刚想和黎悦说些什么，却觉得身体一轻——
“萤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存第2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