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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存第3天 ...


  •   “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有事情就联系我。”黎悦揉了揉额头,振作起精神笑着比了一下打电话的手势,“二十四小时开机~”
      跟在她身后走出医院大门的陆萤应了一声,迎上她转身投来的视线。黎悦微微皱眉,不安的神色转瞬即逝,扬手招了一台出租车。
      她说:“好啦,回去吧,好好休息。”
      陆萤恍恍惚惚地扶上车门,停了停,又回过头看她。
      黎悦就笑:“怎么,要我陪你回去啊?”
      陆萤摇头。
      黎悦说:“诶,难道是舍不得我?”
      陆萤没有跟着一起笑,眼底浮起晦暗的雾:“……在死之前,你会有什么愿望?”想了想,又轻轻加了一句,“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
      黎悦先是笑,发现陆萤态度很认真后就严肃起来,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才说:“大概是……不要一个人吧。”
      ——“喂,小姑娘,上不上啊!”司机不耐烦地摁了两下喇叭,催促道。
      陆萤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点头:“我记住了。”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发动起来后陆萤从窗户外往后看,黎悦还站在原地,阳光金灿灿、暖乎乎的,从扎起的发辫淌下来,漫过针织衫下挺直的脊背曲线,浸了她满身。
      她站在那儿,一如既往地张扬着点傲劲,却又孤零零的。
      陆萤不忍心再看了,回过头闭上眼睛。
      ……
      因为时隔太久又不愿意回忆,有关“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导致陆萤差点走错楼层。折腾半天,终于进了客厅,松了口气的陆萤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想起来要干什么——好好休息。
      她在开着的自己的卧室门口站了半晌,慢吞吞地走进去。
      跟最后的记忆里一片混乱肮脏的景象不同,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整理过的书籍和小饰品摆放在床头桌面,光线斜打进屋内,照在蓝色碎花的被面上。流动的风从她脸颊边拂过去,撩起短发的发尾。
      陆萤扑进被子里,憋着气,直到因为缺氧而眩晕才翻过身。躺了会,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了一下,碰到木质相框泛凉的外壳,默默拿起举到眼前。
      照片上,父母和年幼的自己依偎在一起,都笑得很开心。
      陆萤盯着看了很久,放下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天黑了。手臂酸痛难忍,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发着抖,她又开始头痛,按捺住不适拿出手机。
      通话记录的第二个就是“老爸”。
      等待接通前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了,陆萤踢掉拖鞋,揪住被子的一角把自己裹起来。几声响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萤萤?”
      男人声音里的疲惫更重了,背景音嘈杂,似乎是正在准备晚饭。
      “吃饭了吗?”他问。
      陆萤含混了一句,有点卡壳,憋了一会,没头没脑地说:“水。”
      “嗯?”男人有点茫然,笑了笑,温柔地问,“什么水?”
      “雨水,河水,不管是什么水,”陆萤努力解释道,“只要是露天的,都不要碰。”
      男人似乎更糊涂了:“不要碰?”
      “有病毒,接触了会感染的。”陆萤认真地说。那边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看今天是不是愚人节,她有点着急,坐起来加大了音量:“我没骗你,是真的!”
      “萤萤——”男人夹杂着担忧的话才刚出口,就被一阵响动打断了。陆萤听见他叫了一声名字,对着来人问:“好点了吗?晚饭马上就好,你先去坐吧,别累着。”
      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很快,男人的声音绷紧了:“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哀嚎,女人惯常清柔的嗓音被扭曲得尖锐刺耳,哪怕隔着手机都让人难以忍受。
      陆萤在撞击声、电器警报、男人连声催问和女人不成调的嘶喊里仓促爬起滚到了地上,顾不上手掌按在又一次摔碎的相框玻璃里被割得鲜血淋漓,紧紧攥住手机尖叫道:“别碰她!她已经被感染了!”
      那边传来的声音更加混乱,陆萤只能勉强捕捉到男人短促的闷哼。她歇斯底里的吼:“杀了她——!”叫到最后声音劈裂,突然哑住。
      接着是手机摔开的巨响,电流嗡鸣,让陆萤一时间头晕目眩脑海空白。
      清醒后一切落幕。
      勉强维持的通话里传来了断断续续、却鲜明到恐怖的啃食声。
      陆萤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伏在溅满玻璃碎片的地板上,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妈妈?”她轻飘飘地叫了一声。
      黏糊糊的咀嚼声似乎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房间沉寂下来,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跳跃着,指向7:30。
      正好是重生前的今天她打出第一通电话的时候。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低哑的笑声突兀响起,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陆萤一边笑,一面扶着书桌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没有衣物遮挡的手臂上全是嵌着玻璃渣的伤口,红色斑斑点点,从衣服上蔓延到地板上,她恍若未觉,赤脚踩过月光下亮晶晶的玻璃碎块,笑得全身发抖。
      闪电划过天际,紧随而来一声惊雷。
      要下雨了。
      陆萤茫茫然地望了望窗外,眼底幽暗的绿色翻涌。然后她仿佛记起了什么,匆忙夺门而出。
      ……
      和“完全体”感染者的战斗以两败俱伤告终,夏佐在杀死了她之后没过多久也因为伤势过重死亡。
      然后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携带着病毒的陨石照样在半个月前坠落地球,H-C市第一场感染雨也在两天前准时降下,而他重生的时间点正好是在淋了雨之后——跟上辈子没有任何区别。
      也没什么需要变动的。
      ——他既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想要改变,也没有什么目标想要实现,更没有什么人想要拯救。
      因此夏佐依旧按照上一次的过程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等待病毒发作。
      可等了两天,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破败肮脏的屋子只有四十平方米左右,因为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建筑,墙面已经剥落大半,布满了因潮湿而生出的苔藓。电费已经很多年没有交过,狭窄客厅里悬挂的灯泡结着蛛网,只能靠从用透明胶补好的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照明。
      夏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才微微露出点皮肤脱落痕迹的胳膊,拉下了卫衣的袖子。
      这一次病毒发作得远比重生前慢。
      他想了想,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准备去睡觉。
      路过主卧的时候夏佐随意瞥了一眼,房门牢牢锁着,底下的地板上是没有清理的大片血迹,一直延伸着布满半个客厅的地面和墙壁,暗沉沉的一片,昭示着十五年前在此地发生过的惨案。他神色漠然,径自走向从小生活到大、只能勉强容身的小隔间,没有半点去主卧休息的念头。
      嫌脏。
      被那对所谓的“父母”用过的东西,全都让人恶心。
      刚拉开门,窗外又是一声惊雷,乌云迅速覆盖了天空,将最后的微弱月光掐灭。雨声紧随而来,先是淅淅沥沥的,很快升级成滂沱暴雨。脆弱的窗户被雨点砸的劈啪作响,风越来越大,拉扯着它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
      “砰”!
      客厅的门被敲响了。
      夏佐一愣,转身看门。
      几乎没被光顾过的大门又被敲了一次,然后第三声第四声响了起来。夏佐不耐烦地皱眉,左手拔出随身的小刀,向门口走去。
      门外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裸.露的手臂上伤痕累累,衣服上也布满晕开的红斑。她赤足向前迈了一步,留下模糊的红色脚印。
      夏佐横刀,呵斥道:“滚出去!”
      少女听到声音,抬头。被雨淋湿的短发贴着惨白的脸颊,那双嵌在眼眶里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颜色是罕见的幽绿。
      因为色彩太过浓郁鲜艳,反而显得诡丽,仿佛沉满了腐尸的湖沼亦或是坟茔之上燃烧的磷火——夏佐只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
      属于重生之前,那只“完全体”感染者的眼睛。
      翻涌的绿色中,在身体里扩散的病毒自动沸腾起来——来自于上位者的本能压制逼得夏佐连退几步几乎站不住,额角青筋暴起。
      雷声轰鸣。
      带血的脚印一步步靠近,莫名出现的少女望着他,神色木然,一滴滴雨珠划过脸颊。然后她俯身半跪下去,用几乎听不到的嘶哑声音恳求道——
      “求你救救我。”
      闪电划破雨幕,照亮了这件狭小的屋子。
      夏佐听到她说:“请你杀了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存第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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