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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无人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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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AX的事件发酵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双方和解,林立翔又认错态度良好,事情渐渐淡化。
林立翔入组拍戏,驻扎在影视基地,而我起早贪黑地辗转于录音棚和剧组,连睡觉都快成了奢侈。
六月,电影杀青,正逢关古威生日,他在自己的新家开了一个盛大的party,邀请了许多圈内好友,包括我们一起比赛的同伴,还有林立翔。
但是林立翔最终也没能来。都是圈内人,个个行程满满当当,来或不来都很平常,只是我心里难免失落,尤其是看到关古威和范晓爱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满脸幸福地接受众人的调侃或祝福,想念愈加强烈。
我打电话给林立翔,问他能不能在下个星期回来参加我的毕业礼,为了掩人耳目,我还特意怂恿朱莉一起邀请了古芊菁和温宁珊。反正音乐学院一向如此,许多人毕业的时候已经小有名气,便会邀请圈内的朋友来参加毕业礼给自己攒面子,以前我不屑于此,现在为了暗度陈仓也只能同流合污。
林立翔听我这样说,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答应我一定会来。
毕业的那天下着雨,我穿着学士服站在雨中望眼欲穿,却终究没有等到林立翔。
他在电话里说,因为临时调整了拍摄场次,这一天都是他的重头戏,没法扔下剧组独自离开。
这不是他第一次爽约,我却特别生气,因为是毕业礼,一生一次。
他好像很忙,急着想挂电话,我如他所愿,果断收线,他也没有再打来。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毕了业,晚上被同学拉去会所唱歌喝酒吃散伙饭,一堆人喝了酒笑啊哭啊闹啊,乱成一团。
我坐在角落里喝酒,时不时被同学拉起来合个影,又或者被不怎么熟的男同学表个白,到后来已经记不清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谁,只觉得浑身发烫,胃里翻江倒海。
摸索着跑到洗手间吐,吐完了依旧很晕,扶着墙往回走,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我知道自己醉了,却没法醒过来,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和无助过。每一个包房都歌舞升平,各种声音像扑面而来的巨浪将我吞没,我沿着墙根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再次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个陌生的地方,我猛然跳起来,宿醉令我好一阵晕眩。
清冷的房间,紧闭的窗帘,从没有来过的地方,直觉告诉我,这是个男人的房间,实在很不妙。
唯一能让我往好的地方想的是,我还穿着昨天的连衣裙,尽管已经皱得不像样。
我冲出房间,外面是一条走廊,左右都有房间,但是没有人,好像是在别墅里。
地上铺着地毯,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我小心翼翼地寻找出路,直到眼前出现楼梯,一步步拾级而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慢慢地进入视线。
红发张扬,神情慵懒,连普普通通看剧本的样子都好看得惊心动魄,不是黎华还有谁,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在我开口前看到了我,语气散淡,表情却不太友好:“醒了?”
我蔫蔫地走到他身边:“嗯,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喝到酩酊大醉,醉到断片,这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如果我没有把你捡回来,你知道今天的头条可能会是‘漂亮宝贝方若绮醉倒街头’吗?甚至你有可能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严厉的话,冷淡的眼睛不怒自威,我想起的是上一次把醉醺醺的我从关古威家带出来逼着我吹冷风的林立翔。对他的怨怼一夜过后早已稀释,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倘若我遇到的不是像黎华这样的君子,倘若我真的和别的男人发生了什么,我要怎么去面对林立翔,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再也不喝酒了,至少再也不喝那么多了,我在心里发誓。
“昨天是我的毕业礼……”我试图向黎华解释。
“我知道,”他好像更生气了,“你的东西是我帮你去包房拿出来的,一堆人好些个都已经出道,个个喝得不省人事,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有些害怕,因为在此之前,除了在电影里,我从未见过黎华如此动怒,他永远都是谦和有礼,保持着最适当的距离,给人最得体的印象。
面前的他,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怯生生地卖乖:“谢谢你昨晚带我回来,我以后不会再喝醉了。”
他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我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无所适从,迟疑了许久才跟过去,他站在厨房里,双手撑着流理台等水开,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额前有掉落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一旁的吐司机里烤着吐司,空气里弥漫着茶水的热气和吐司的香气,令人安宁。
这样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仍旧疏离,但却觉得可以靠近,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再无端地紧张。
“你昨天也在会所?”我问他。
“约了人谈事情,出来就见你坐在地上。”
我为自己的失态汗颜:“我昨天心情很差,不单单是因为毕业,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看得出来,”水开了,他冲了咖啡,又去弄一旁的吐司,“花生酱还是蓝莓果酱?”
“花生酱,”我看着他娴熟地在吐司上抹花生酱,小心地试探道,“我昨天说什么了吗?”
他把吐司端到餐桌上,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眼里精光一闪:“说你一直很喜欢我,又不敢告诉我。”
一口咖啡冷不防地呛进嗓子,我咳得眼泪直往外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挑着眉毛,很满意我的反应。
“下次开这样的玩笑,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我咬着吐司,无辜地说。
“下次?下次我一定把你扔在马路上。”
“你才不会,你是绅士,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是你家吗?”我问他。
“是啊。”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有什么问题?”
总感觉这样很孤独,可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没有。”
“吃快些,”他催我,“送你回家之后我还有事。”
我赶忙把吐司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他戏谑:“你觉得我这样的绅士会让你自己打车回家吗?”
我笑,三两口把东西都吃完。
黎华是自己开车的,他好像真的很忙,在车上不停地接着电话。
“对,我有事耽误了一下,推迟三十分钟吧。”
“不需要删减环节,时间久一点大家应该会更高兴。”
“前两年生日会的视频有吗?先放着吧。没有的话就放新专辑的MV。”
我蓦然想起,今天是六月十九日,黎华的生日,每年他都会在生日的当天和粉丝一起庆生,现在他为了送我让所有粉丝等在那里,而我甚至都没有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油然而生的内疚感让我开始坐立不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最后只能在他挂掉电话的时候跟他说:“生日快乐。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想起来,也没有礼物可以送给你。”
“谢谢,”他脸上波澜不惊,“礼物就不用了。”
我按捺不住好奇,低声说:“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这么多年,你一点绯闻都没有,是藏得太好,还是……”
“怎么?”他打断我,“是觉得我每年都跟粉丝一起过生日很可怜,还是刚才在家跟你说的话当真了?”
就算是说这样的话题,语气也冷静得慑人,我乖乖坦白:“没有,就是觉得你一直都很神秘,现在难得跟你熟了一些,有点好奇。”
“我不神秘,只是不适合爱情。”他说得平静而坚决,眼里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
他三十四岁,在演艺圈十几载,不可能没有故事,但是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让他变得这样寡情,我想象不出来。
气氛有些压抑,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装可怜:“那我不就没机会了?”
他轻笑出声:“不错,学得挺快。”
我配合着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多年来独自站在演艺圈巅峰的男人,纵使光芒万丈,内心的孤独,却无人知晓。
“等你的?”
“嗯?”
车已驶近我的公寓,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停在一旁的路虎,心跳骤停。
我们看到了林立翔,林立翔也看到了我们,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一切糟糕透顶。
“我……”我不知道该对黎华说些什么。
他安抚般地拍了一下我的手:“快去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我下了车,保时捷一刻不停地驶离,留下我对着路虎驾驶座里的林立翔,脑海里千头万绪却又好像一片空白。
终于,他推开车门走下来,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可怕表情:“你昨晚在哪里?”
“我……”我努力地组织语言,但又觉得怎么说都是错,“我跟同学吃散伙饭喝多了,然后……黎华带我回他那里休息了一晚上。”
他冷笑,眼里的怒火快要把我烧成灰烬:“我如果不是连夜赶回来扑了个空,是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顿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各种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咬牙切齿地将眼泪逼回去:“你要爽约,随便你,但是不要污蔑我。”
他冷眼盯着我看了许久,用最淡漠也最冷酷的语气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什么也来不及想,“砰”地一声,他砸上车门,迅速离开。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狠狠地将手袋往沙发上扔去,手袋砸在沙发边缘,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从早上在黎华的客房里醒过来,即使什么也没发生,我也一直对林立翔充满愧疚,而且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隐瞒这件事。
却不料,他早已将我想得如此不堪,甚至是他自己爽约在先。
头痛欲裂,心跳过速,我筋疲力尽地捡起早已没电的手机,回到卧室插电开机。
二十四个未接来电,十五条短信。
“在家吗?”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别生气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老婆,我错了,我已经第一时间飞奔回来了,原谅我吧。”
“快接电话。”
……
从昨天深夜到今天,林立翔一直等在我的家门口,手机大概是被他打没电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女朋友被另一个男人送回家,任谁都会生气。
所有的愤懑、郁结和委屈一瞬间土崩瓦解,我抓起手机要拨号,转念一想,拿了他给我的门卡冲出门去。
好在,他家离我家真的很近,顺利地打到车,顺利地在保安微妙的注视下进入电梯,顺利地来到他家门口。
激越的电吉他声鼓噪耳膜,他竟然在公寓里弹电吉他,简直疯了。
0816,顺利进门。
踩着喧嚣的琴声走到琴房门口,声音戛然而止,他抱着电吉他,大汗淋漓,一脸愕然地看着我,眼里掠过很多情绪。
来时想好很多软话要说,在他面前却又失语,放不下面子,硬不下心肠,不好意思哭,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相望着,最后,是他先冷淡地说:“你来干嘛?”
我忍不住又负气,心里想着要克制,话却已经说出口:“还你门卡。”
“你不要我的门卡,想要谁的?”
我快被他气炸了,把门卡往他面前一扔:“林立翔你滚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转身的刹那,手臂被他紧紧抓住:“你确定?”
我挣扎着要摆脱,可是他的力气太大,像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我吃不住呼痛,他低头看到我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指印,立刻就心软了:“对不起……”
三个字像打开了阀门,所有积攒的情绪倾泻而出,眼泪涌出来,停都停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脚乱地为我擦拭眼泪,最后将我揽入怀中,“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太累了,好几天没怎么睡,在你家楼下等了一夜,却看到你和黎华一起出现,我实在是气坏了。”
我钻在他的怀里,呜咽着说:“我跟黎华真的什么事也没有。昨天你没来,我很不开心,所以不小心喝多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
“我知道,我没有怀疑过你,我是太生气才口不择言。都是我的错,昨天没能来陪你,你罚我吧好不好?或者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的。”他把我从怀里拉出来,像哄小孩似的为我擦干眼泪,近在咫尺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
他下巴的胡茬都已冒出来,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略微凹陷,看起来十分憔悴,我心有不忍:“你一定累坏了,还要回去拍戏吗?”
“今天请假了,明天再回去。”
“那你睡觉吧。”
“睡觉?”他坏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是,我的身体和心都在想你,”他捏着我的下巴要吻我,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从地上捡起门卡塞给我,拉着我往外走,“走,去你那里吧。”
我措手不及:“为什么呀?”
“这里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开门,进门的钟点工第一次看到我们同时出现,十分惊喜:“林先生,方小姐,今天你们都在啊!”
“辛苦了,阿姨,”我羞涩地压低着头,林立翔却很镇定,“我们正要出门。”
“哦,谈恋爱就是该多去约会,玩得开心一点。”阿姨诚心为我们高兴。
林立翔坦然地与她道别,我羞赧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