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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033章 ...

  •   珍宝楼好好的一场拍卖会,生生地被宇文昕搅和了,惹得他心情不错。收缴下来的东西,由着林朗挑了又挑,剩下的就全赏给身边的亲卫了。

      至于那些“细作”们,宇文昕也没留着,直接命人送到边城去。那边单身的军汉多得是,总会让她们有个着落的。至于她们愿不愿意,这个就不是宇文昕考虑的了。

      “好了,在金陵闹了一场,我也痛快了。朗儿还想到哪里玩儿,我陪着你。”宇文昕手里捻着几颗珠子,正是当初四十两拍下来的南珠,提议道:“不如咱们到汤山温泉去消遣消遣,可好?”

      林朗摇了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扬州那边传信儿来,明天他们父女便要到金陵了,我虽不陪同他们上京,但总要送一程的。泡温泉的事,且等他们离了金陵再说吧。”

      宇文昕随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既不打算上京,这两年可有什么打算?便是想要出海,可光是造船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便是不说本钱多少,只是时间少说也得一两年。朗儿总不会闲着,只操持些行医的事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朗,明显意犹未尽。

      “那倒不会。你也说了本钱的事,我总得给自己挣些家底,也才好到海外去闯一闯。之前那拍卖会上,咱们不是已经说了玻璃作坊的事,那是个赚钱的营生。对了,还有钟表,也不知你那些工匠们弄不弄得出来。”林朗笑笑,开始掰着指头数道。

      “这两样物件儿,我都是打算带到海外的,总不能光让他们赚咱们的银子吧。”林朗将未来的计划徐徐道来,并未对宇文昕有所隐瞒,“除此之外,我在海外还学了几样小手艺,虽然并不精通,但若同匠人们交流一番,说不定能整出什么新鲜的好东西呢。”

      “另外,我那里还有几样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都是本朝和附近国土都没有的,正好这两年都种一种。其中有一种,可是堪比土豆的粮种,亩产虽然不如土豆,但至少也能有上千斤。而且,这种作物比土豆更适合做粮食。”就连随身带来的粮种,林朗也并未对他隐瞒。

      “嘶——”宇文昕闻言就是一声惊叹,连忙拉住林朗问道:“朗儿竟还有这样的粮种,有多少粮种?它叫什么名字?产量究竟如何?对田亩、气候可有什么要求?哎呀,朗儿,我的朗儿,你到底还有什么宝贝,快都一并告诉我,可好?”

      “还能有什么,我来的时候带着什么,你还不知道?”林朗被他晃得眼花,没好气地喝道。当初他是落到边城战场上的,明面上虽然没被搜查过,但实际上势必被验探过不知多少回了。

      大概,宇文昕同那几位将军,也不过是不知道有些东西的珍贵罢了。之前被宇文昕弄明白了土豆,就已经惊喜交加了,如今听说有种堪比土豆的粮食作物,他不欣喜若狂才怪。

      宇文昕被瞪了一眼,总算冷静下来,磨着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他也知道,自己总是有些事做得并不地道,但好在朗儿是个宽朗性子,同他并不计较。也正是因此,宇文昕发现自己似乎被朗儿惯得越发放肆了。

      待问清了玉米的详情,宇文昕不禁问道:“朗儿,你打算如何处置玉米?仍旧交给林如海,让他献到圣前吗?还是说,有旁的打算?”若是还给林如海邀功,那朗儿未免太过委屈了。

      “不,玉米不是土豆。”林朗摇摇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宇文昕,缓缓道:“土豆亩产万斤,必然被当成神物,说不得多少年才会种遍全国。这样的神物,有一样便已经足够,就让玉米在民间悄然扩散吧。”

      宇文昕的神色亦郑重起来,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照太上皇和皇父的性子,土豆少说也要在皇庄里种上两三年,方才能赐到勋贵大员手里,然后又不知要几年,才会慢慢传到百姓手中。”说罢,他也是叹息一声。

      “也罢,就按朗儿你的意思来,咱们俩偷偷地种那玉米,然后悄悄地推广它。”宇文昕说着一拍巴掌,伸手握住林朗的,“朗儿,你真棒!”

      两只手交握,两双眼睛对望,两个人达成一致。

      ……

      林如海说是即刻进京,但他是打算上长安去等死的,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所以这一拖拖拉拉地,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他才带着女儿林黛玉从扬州出发。好在,圣旨上给了他两个月的假期,让他能从容地赶往长安。

      因着要带的东西太多,林家父女乘了一艘船,后面竟还跟着五艘,载满了林家的财产。这些,绝大部分都是要给林黛玉当嫁妆的,大概就连林如海自己,都说不清究竟价值几何。

      年前刚刚南下赶回扬州,林黛玉没有想到,只不过两个多月,自己就又要回长安去了。这难免让小姑娘有些茫然和忐忑,但好在这回是随父亲一同进京的,又让她安心了许多。

      想着不久之后,就又要见到外祖母,见到姐妹们,见到……宝玉了,林黛玉心中又欣喜起来。想到日后能够同父亲,同外祖母、姐妹们和宝玉朝夕相处,林黛玉便抛去了茫然和忐忑,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唯一能够让林黛玉遗憾的,大概就是兄长这回不会一同进京吧。虽然,她同兄长相处并不多,但是她总觉得兄长和蔼可亲,是个能让她依靠的。

      从扬州到金陵,行船不过半天。时方过午,林家的船队尚未到达金陵码头,此时贾琏便已经同薛蟠候在岸上了。林朗赶到码头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贾琏本还没看见林朗,但薛蟠是个眼尖的,离着老远便瞧见林朗了,登时就双眼发亮,连忙戳了戳贾琏。贾琏皱着眉回头,一看见是林朗,便赶紧展颜笑着招呼,道:“啊,林兄弟,你来了。”

      林朗淡笑着点头,并没有同两人交谈的意思,自顾自凝神眺望起远方的江面。以林如海的身份,林朗并没叫宇文昕陪着过来,是以此时只是单身一人。

      薛蟠本就对他稀罕得很,因之前有宇文昕在边上,让他不敢妄动。此时见了只有林朗一人,这呆霸王岂有不动心思的道理,早就跃跃欲试,恨不能冲上去好生亲近亲近。

      这会儿见林朗竟然不理会他们,丝毫没有结交的意思,他不免心里着急,使劲儿撺掇着贾琏,让他介绍自己同林家兄弟认识。

      贾琏被薛蟠烦得没法,只好领着他来到林朗身边,干笑两声,道:“林表弟,这位是金陵薛家的兄弟,名叫薛蟠,字文龙。他们家同贾家都是世交老亲,与林家也有交情,兄弟们自当好生结交一番。这次上京,薛家夫人并薛兄弟兄妹也要同行的。”

      “林家哥哥安好,小弟蟠儿这厢有礼了。”薛蟠一待贾琏介绍完,便连忙凑到跟前,规规矩矩躬身见礼,然后一双牛眼亮晶晶地盯着林朗。

      啧啧,林家兄弟就是好看啊!离得远时就让他移不开眼,如今到了近前就更晃眼了,他都恨不能黏到这等美人的身上。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他那国色天香的妹妹,竟都觉得没得林家兄弟好看呢。

      对于这个薛蟠,林朗也说不上好恶,只不愿与其打交道。是以只随意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仍旧背手带着林如海父女到来。

      被这样冷落,薛蟠失落之余却并不丧气,仍旧殷勤地围着林朗打转。尽管一句回应也没得到,也不妨碍他接二连三地跟林朗讲话,又是说又是笑的。

      贾琏在一旁站着,简直都不忍直视。若早知道这薛蟠是这么个货色,他是绝不会把这货带出来的。特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繁华码头上人来人往的,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林朗也被烦得不轻,已经皱着眉捏拳头了,眼看就忍不住要给这东西一脚,干脆踹进江里去。好在这时林家的船队到了,林朗抬脚将薛蟠踢了个趔趄,闪身朝着林如海迎过去。

      “老爷的身体可好,一路上可有劳累?”林朗上了船,来在林如海身边见礼问安后,道:“我已经在金陵安排了院落,老爷且在这里停歇两日,等我将草药备好,再上京不迟。”

      “我儿有心了。”林如海闻言点头,拍拍林朗手臂道。他也正有此意,等着林朗给准备药物,虽然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但能多活一天,他也绝不会放弃。

      也就是肃亲王箍着林朗不让他回扬州,不然他早就让林朗准备药物了。这阵子有林朗的医治,他明显觉得身体轻松一些,虽然林朗已经告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但总强过痛苦缠身啊。

      两人说着话,林朗便扶着林如海下了船。贾琏、薛蟠两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之后贾琏又向林如海介绍了薛蟠,薛蟠便再次向林如海见礼。人没几个,来来回回的礼数倒是不少。

      因贾琏提前跟林如海禀报过薛家的事,是以见了薛蟠他并不惊讶,只点点头便罢了。

      到了林如海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人脉交情了,亦是不将薛家看在眼里。一个落魄皇商罢了,他做巡盐御史的时候就看不上,更别说现如今了。

      林如海拍了拍贾琏手臂,也不同他们多说什么,由着他们送上马车,只对林朗道:“你妹妹还没下船,你照看着她一些。有你看着她,我放心。”

      他这话说得,听在旁人耳中,别提有多温馨亲切了。至少,贾琏就觉得,林朗虽只是林家嗣子,但同林表妹的关系倒是亲近。

      下船之前,林黛玉被披上了斗篷,头上也戴了薄纱的帷帽。她在紫鹃和雪雁的扶持下出了舱门,立时就看见站在甲板上的林朗,连忙小跑两步来到哥哥近前。为了表示对哥哥的尊重,小姑娘便连帷帽前的薄纱都掀了起来,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哥”。

      林朗笑着向小姑娘点点头,抬手帮她将薄纱放下,道:“船上风大,还是将帷帽戴好。再有这还是在船上,不要推开丫鬟的扶持,万一摔着了可怎么是好。”到底只是嗣兄,林朗是不会亲手去扶林黛玉的。

      “嗯,我听哥哥的。”有了兄长的关切,林黛玉难掩心中的欣喜,乖巧地答应一声,便跟随在林朗身后下船。她却没有注意到,自个儿那偶一展现的容貌,已经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薛蟠并未得林如海的看重,丝毫也没在意,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林朗的身上。待林朗又上船去接林黛玉,他也便追随着林朗而行,虽不得跟着一起上船,却不妨碍他拿眼睛追着林朗。

      也是因着这个,林黛玉那掀开帷帽薄纱向着哥哥的一笑,便不经意间落入了薛蟠的眼中,登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牛眼恨不得瞪出眼眶来。

      惊为天人啊!

      傻乎乎的少年看得瞠目结舌,眼睛都已经忘了林朗,只顾得上他身后那道纤弱袅娜的身影了。偏偏待到林黛玉下船之时,帷帽又被风儿吹了起来,那张丰神若仙子的面容又展露在了呆霸王的眼前。

      只这一眼,薛蟠就觉得口干舌燥,整副身子都,酥,了!

      ……

      目送着林黛玉被林朗送上马车,若非贾琏没好气地拽了他一把,薛蟠大约还是会痴痴地追着马车跑了。呆霸王在这一刻,万分充分地展现了自己的呆和痴。

      “琏二哥,琏二哥,那、那就是林家的妹妹吗?她、她芳名为何,芳龄几何啊?”薛蟠回过神来了,拉着贾琏一迭声地追问着,眼神却还不忘追着那马车,口中也喃喃着,“你瞧见了吗?那真是个美人儿啊,再没有那么好看的了,真好看!唉,兄妹两个都是这般美,这般好,真是羡煞我了……”

      “这跟你有什么干系?人家是世宦之家出身,祖上几代列侯,父亲又是二品大员,如今正要进京受封。文龙啊,这样人家的姑娘,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肖想得起的。”颇为看不上薛蟠的呆蠢之态,贾琏皱着眉头,直言道:“就好似你薛家,便不该痴心妄想啊。”

      他这话说得十分不留面子,但多少也有点劝诫的意思,薛蟠即便脑子不怎么够用,但好歹还是能听明白的。虽然听了之后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却也不好当面跟贾琏怼回去。

      毕竟,人家也有好意,再则就是知道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还真不是他能招惹的。他虽然性情莽撞顽劣,但能平安长到现在,那也是有些眼力见儿,知道有些人是他招惹不起的。

      “我也知道,不过是问问罢了。”虽不好跟贾琏顶嘴,但薛蟠终是忍不住,耷拉着脸嘟囔道:“唉,也不知道那样的美人儿,又有那样的家世,最后会便宜了谁家,着实让人嫉妒。”

      贾琏本也目视林家父女的马车,听得此言不禁斜睨薛蟠一眼,心道:还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呢。想他这一趟下扬州,说是护送林表妹,但实际上为的什么?

      还不就是林表妹的婚事!

      府上老太太、太太得知林姑父病重,便着急忙慌地将他派了来,为的就是想要促成宝玉同林表妹的婚事。她们更期盼的是,林姑父把林表妹许配给宝玉,然后就瞪眼蹬腿儿地去了,把林家的产业全都交给她们。即便如今林家有了位嗣子,也最好是把他当成个摆设。

      只不过,她们的主意怕是……要打水漂儿了。

      他去到扬州两三个月,不知寻了多少次机会,想要同林姑父议一议林表妹的婚事。只是,每次都才刚打开话口,便会被林姑父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让他每每都没有机会提起。

      这也让贾琏看出来了,林姑父大约是不愿将林表妹许配给贾宝玉,并没有跟荣国府再次联姻的意思。贾琏是有些疑惑的,这显然同林姑父之前的想法不同,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就是因着林朗这位嗣子的存在?贾琏有些拿不准。

      不过,京中已经来信催了几回,让他不得不打定主意,定要再跟林姑父好生商议商议,谈一谈两玉的那桩婚事。不论如何,他总得从林姑父那里讨个准话,回京了也能向老太太她们交代。

      ……

      到了林朗准备的住处安顿下来,林如海已经是面色灰白,疲惫得厉害。林朗为林如海诊脉之后,又为他开药、施针,直到林如海沉沉睡过去,他方才从屋里出来。

      不过他也并未闲着,将林黛玉招到身边来,也为她诊脉开了剂补药。这小姑娘身子先天不足,又对父亲十分担心,忧患之下难免就越发孱弱了。

      翌日,林如海起得很早,大概是受了林朗的针、药,只觉得精神比往日强劲了些。让他意外的是,林朗过来问安也很早,再次为他诊脉之后便告退了,说是回去为他准备药物。这让林如海有些为难,他本是有些话想要跟林朗说说的,这会儿倒是不好留他。

      林朗离开之后,林如海刚刚带着女儿吃罢早晚,便有下人禀报,说是荣国府琏二爷来了。林如海听了有些沉吟,先是将女儿黛玉送走,方正了正神色,命请贾琏进来。

      贾琏此来的意思,林如海能猜到大半,总与自己的黛玉脱不了干系。

      唉,拖来拖去这么久,他还当这贾琏能明白他的意思,也省得把话摊开,坏了两家的关系。可如今看来,荣国府却是非要他给个准话了。

      “姑父身体可还好?小侄看着您比昨日精神多了。”向林如海问了安之后,贾琏微笑着寒暄道:“听说林贤弟的医术了得,姑父真是有福之人。只是这趟进京,为何不带着贤弟一起?”

      “咳咳……”林如海轻咳两声,摇头苦笑道:“老夫这回进京,怕是就回不来了,江南这边有许多事,还得朗儿留下处置。待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朗儿再进京也不迟。”

      贾琏说话绕圈了,林如海也不拦着他,随着他的话周旋。

      在林如海来说,自己存世之日不久,日后黛玉便真是孤苦伶仃了,能不得罪外家还是不得罪的好。好歹有个荣国府做外家,黛玉日后嫁了人,即便依靠不上,多少还能得些体面。

      可贾琏却耐不住了,左右周旋了几句,便提起了正事。只听他略沉吟了片刻,道:“林姑父,有一事小侄受府中老太太、老爷太太吩咐,还需禀明姑父,并请求姑父应允。”说着,他不禁偷眼去看林如海的脸色。

      见贾琏终是要说起这个,林如海面色微沉。他并未回应贾琏,只是端起了手边的清茶,轻轻地晃着茶碗。这便是有端茶送客的意思了,却不知这贾家的长子嫡孙识相不识了。

      贾琏心里忍不住叫苦,他又如何看不出林姑父的意思,但有些话却是不能不问,也只好就当个没眼色的蠢货了。就在昨天晚上,他又收到了京中来信,老太太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啊。

      “林姑父,却不知道对林表妹的婚事,有何看法?府上老太太着实喜欢林表妹,有意为宝玉堂弟同林表妹安排婚事,不知林姑父可曾赞成?”贾琏瞥一眼林如海,低声询问道:“除了老太太之外,尚有老爷、太太亦对林表妹欣喜异常。”

      贾琏终是说出了来意,林如海不免长叹一声,无奈放下茶碗,道:“琏儿,也不瞒你知道,你林表妹的亲事,如今便是老夫怕是也说了不算的。老夫也不瞒着你,你林表妹已经进了当今圣上的眼,不是随意能议论亲事的了。”

      进了当今圣上的眼,这是什么意思?贾琏不免暗自吃惊,难道圣上竟看中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不成?嘶……贾琏忙摇了摇头,目光诧异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知道贾琏误会了,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轻捻着须髯道:“琏儿,老夫也不怕你知道,就老夫的身子状况,也没几日好指望的,少不得要为了你表妹打算。老夫已经为她备好嫁妆,此次也都带上京去,到时全都寄存于户部。老夫会将一切嫁妆都列成单据,然后分存在几处,等日后你表妹出嫁之时,也免得亏待了他。到时,荣国府乃是她的外家,可否替她存一份单据?”

      原本,他确实是盘算过将黛玉许配给贾宝玉的,但自打从林朗那里谋来了土豆之后,便再也没有那个意思了。待到朝中圣上正式确认土豆的神奇,少不了要册封他的黛玉,郡主、县主都是举目可期。这样贵重的女儿,又哪是个乖张顽劣子弟配得上的。

      “这……呵呵,姑父且放心、放心,小侄必会禀明老太太。”贾琏闻言嘴角抽搐,有些不知等回了荣国府,又该如何回禀。

      明明图的就是林表妹那份嫁妆,这回没落到手中便不说了,还落了份单子在手里。若是让府上的人看了,得多让老太太、太太她们眼馋啊!

      不过,这样的局面倒也让贾琏松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个结果。他反正是用了力气的,若是老太太她们不满意,只管自己再想办法便是。

      另外,贾琏也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明明他才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未来爵位的继承人,可明眼人却都知道,那府里最重中之重的后辈是谁。这回贾宝玉在林姑父这里吃了瘪,倒是让贾琏心里莫名欣喜,总也不能什么便宜都叫二房占了吧。

      林黛玉同贾宝玉的婚事告吹,贾琏也不再跟林如海耽搁,便打算起身告辞。林如海忽然想起件事,唤住他问道:“那薛家可收拾妥当了?我这边尚有圣命,后日一早便要启程的,却是耽搁不得。”

      贾琏闻言连忙点头,回道:“小侄已经问过了,薛家这两日便能准备好行装,只等着跟随着咱们一同上路。”听林如海问起薛家,他是有些意外的。

      “嗯,如此便好。另外,”林如海点点头,叮嘱道:“在路上,贤侄当看好薛家那小子。他是个什么德行,老夫便是远在扬州也曾听说过。这次许他们同行,也是看在其祖上及外家的份上,若是有丝毫不妥影响了你表妹,老夫饶不了他,你可明白?”

      “是,小侄明白,定会看好薛家兄弟,请姑父放心,放心。”甭管心里有多不情愿,贾琏面上也只能赔着笑脸答应。他这回还真是出力不讨好了,辛辛苦苦跑一趟江南,一件事没办成不说,还少不了要被人抱怨。

      真是……冤枉得不能更冤枉了!

      ……

      此时的薛家,薛家太太薛王氏正在询问自家的宝贝儿子。自昨日儿子从外头回来,就是一副心神恍惚、意兴阑珊的模样,让她好一通追问也没个结果。

      谁知到了今天早上,儿子竟然还是如此颓废,甚至还多两个黑眼圈,显然是整晚上都没睡好啊。爱子心切的薛太太哪里还忍得住,将薛蟠搂在怀里一迭声地哄问,眼看着一双眼睛都红了。

      薛蟠昨天见了林黛玉之后,就再也忘不下林家那兄妹俩了。一整个晚上,不是梦见了林妹妹,就是遇到了林兄弟,到了后半夜根本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不,到了大清早,从来都没早起过的蟠大爷就起了,却对着丰盛的早膳吃不下去。在他眼前打晃的,还是那林家那两位美人。

      此时得了妈妈的哄劝,蟠大爷便再也忍受不住,向着妈妈诉说自己的心事。不过,到底是亲娘当面,他不敢提起林朗来,只叨叨着自己对林黛玉的心心念念。

      薛太太听了半晌,总算是弄明白了儿子的心事,松了口气,抚抚儿子额头,笑道:“哎哟,我的儿,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却原来是有了意中人。算起来,我蟠儿过了年就十八岁了,也该到相看亲事的年纪。你既中意那林家的女儿,妈妈自当想办法成全我蟠儿才是。”

      她搂着宝贝儿子,面上笑得欣慰,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意。这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她的蟠儿不过看了那林家姑娘两眼,便心心念念地忘不了,连觉都睡不好了。这真是,既让她欣慰于儿子长大了,又失意于儿子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这厢薛太太正满怀纠结着,耳边又听见儿子薛蟠道:“哪有妈妈说得容易,那可是巡盐御史的嫡女。我听琏二哥说了,她出身书香世族,家中几代列侯,父亲已是二品大员,还要进京受封,不是……不是我能肖想的。”说到最后,薛蟠心中委屈难忍,隐隐都带了哽咽之声。

      “我的儿,可千万莫要这么说。”见儿子这般委屈,薛太太心疼得要命,连忙将人搂进怀里,哄道:“不管那林家是什么出身,咱们总要试试不是?再者说,他林家虽然显赫,可咱们薛家也是勋贵出身啊。再者说,娘背后还有王家,还有你舅舅、你姨妈呢。”

      “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四家素来都是相互联姻,互为依仗。娘.的蟠儿你就占了两大家族,又同贾、史两家有姻,这样的家世比起那林家姑娘来,又差到哪里去了?蟠儿你且放心,等咱们进了京,便求一求你舅舅、姨妈,定能让你得偿所愿。”

      对于自己的兄长和姐姐,薛太太是十分信任的,深信自己若是有事相求,他们定能帮自己办成。若是办不成的话……那也简单,用银子砸下去,总是能砸成的。她嫁到薛家这些年,都不知给兄姊两个砸了多少银子呢。

      薛蟠却不这么想,尤其是贾家那位姨妈,他可信不过,闷声道:“可别提姨妈了,她们荣国府也正替贾宝玉打着林姑娘的主意呢。我都听琏二哥说了,林姑娘在荣国府住了几年,一直都是跟贾宝玉朝夕相处的。这回他到扬州来,为的就是跟林大人商量林姑娘同贾宝玉的婚事。”

      眼看着儿子仍旧闷闷不乐的,薛太太转了转眼睛,开解道:“蟠儿,你说的那林家,我倒是忽然想起,前阵子你姨妈跟我提过。你放心,那两家的亲事成不了。那位林大人已经病入膏肓,待他去世之后,林姑娘就是个失恃失怙的,你姨妈可看不上她。”

      她同姐姐贾王氏是有些默契的,这次带着女儿宝钗进京,说是为了参选才人赞善,其实更多是想接下一双儿女的姻缘。既然如此,她们姊妹两个又怎会给林家姑娘嫁给宝玉的机会。薛太太深信,姐姐此时谋划贾、林两家的婚事,定然图的是旁物。

      就比如……林家的产业!

      “真的?”薛蟠闻言将信将疑,但也忍不住心中起了期盼。若是真能将林姑娘娶进门,那他不但能跟林妹妹相爱,还能同林兄弟相亲,简直就是……齐人之福啊!

      异想天开的母子俩啊,也不知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

      林朗回了宇文昕身边,见他正拿着份邸报皱眉,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眉头皱成这样,京中又出了什么事,还是边境又有动乱?”能让四子关心的,大概也就这些事了。

      宇文昕默不作声,将身子倚到了林朗身上,手中的邸报递给他,嘴角挂着嘲讽地笑容,道:“朗儿看看吧,京里这一两年怕是要热闹得厉害。”

      …………还差三千字…………

      第七章
      此时的紫禁城里,乾隆皇帝正在慈宁宫中与太后商议着,说的就是端亲王跟他两个子女的事情。端亲王是乾隆登基之初册封的三位异姓王之一,也是最不让他省心的一个。乾隆懒得看他,便远远打发到荆州去,眼不见为净。谁知就是这样,他也能出这么个大漏子。

      好在挽救的及时,民乱没有扩散开来,顺便还将背后煽动的反清势力打击了一番。乾隆对这个结果算是满意的,唯一让他烦恼的就是端亲王留下的那对子女。端亲王已经战死了,甭管原因为何,若是亏待这一双遗孤,恐怕是要寒了人心的。

      那个女儿倒还好说,听说已经十七岁了,守完孝也就该嫁人了。反正每年蒙古求亲的折子多得是,随意挑个看得过去的就行。到时候认在那个妃子名下,封个格格、公主的,往蒙古一嫁,齐活。可端亲王偏偏还留下来一个儿子,这就不好办了。

      有了儿子,端亲王的爵位就能传承下去,就算降一等袭爵,也还是多罗郡王。大清朝家大业大的,养一个闲散王爷乾隆倒不心疼。可是他不甘心啊!端亲王给他添了多大的乱子,他还得替那厮养儿子,想想都觉得冤枉。可现在的情形看,不养着还不行。

      “皇帝,和婉没几日就要嫁人了,哀家身边眼看就没个人陪伴了。等端亲王家的格格来了,就放在哀家身边解个闷儿吧。”太后见儿子发愁,自然要替他分忧的。她拍着乾隆的手,道:“而且,那孩子要守孝,正好我这里也有佛堂,方便一些。”

      “嗯,这样安排很好。”乾隆点头,太后这样安排,他是求之不得的。蒙古求亲的人多,可皇家适龄的女孩儿却少。除了和婉,宫里也只剩下才四岁的皇四女了。端亲王家的格格出了孝就二十,正好用得上。而且,受过太后教养的女孩子,自然是让人没得挑的。

      “还有,端亲王家的小阿哥,皇帝有什么打算?”太后也满意地点头,又笑着提议道:“听说那孩子跟永琪是一年生的,不如就让他跟永琪做个伴儿好了。正好永琪前两日还在说,自己身边的两个伴读不得力,还不如福家那两个哈哈珠子上进,就换了罢。”

      “永琪的伴读不得力?”乾隆诧异地挑眉,这话他并不曾听说过。虽然政务繁忙,但他仍十分关注儿子们的学业,常常过问不说,还会亲自去察看,却并没有察觉。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乾隆摆手道:“既然永琪说福家兄弟上进,就让他们顶上去好了。”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微僵,笑模样便敛了一些。皇五子永琪身边的伴读之一,原是钮祜禄氏的,算是太后的远房侄孙。太后这样说,分明是上眼药的节奏。可偏偏皇帝儿子就听了面儿上的意思,反倒真推了福家兄弟上位,这怎能不让太后暗气。

      乾隆皱着眉头想事情,并没有看到太后的神情。说起福家兄弟,他觉得耳熟,好像什么时候听谁提过,可猛然间又想不起来。回想了好半天,乾隆才想起来,这两个原来是令妃魏氏的远亲,听她说也是极聪明上进的。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老娘的脸色不好。

      略一闪念,乾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急忙补救。他赔笑着,说道:“皇额娘,端亲王的阿哥年纪尚小,就先封做世子吧。等他成年了,再做安排。至于,永琪那两个伴读,就先充作世子伴读。等过两年他们两个年纪稍大一大,再收做御前侍卫也好。”

      一般来说,世袭罔替的亲王、郡王才有亲王世子、郡王世子,端亲王家的阿哥本不够格。所以,乾隆干脆就封了世子,也不说是亲王、郡王,就这么混叫着,等他成年再说。况且,这样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谁知道长不长得大,长大了又是个什么样子。

      太后仍然板着脸,不怎么搭理乾隆。半吊子世子的伴读,能跟得宠皇子的伴读比么,差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若不是看好永琪,她又何必将本家的孩子安排到永琪身边。皇帝现在的做法,难道是不满意了?想到这儿,太后心里猛地一紧,脸上不自觉就带出来。

      看自家老娘这个样子,乾隆不用琢磨就知道,这老太太又胡思乱想了。不过,他也没出声劝慰,就让她这个误会吧。后宫女人为家族牟利,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一切都要在他的控制之下才行。今天这事,就当是给太后提个醒好了。

      克善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前面的北京城墙,暗自感叹一声。兜兜转转两世,他的归宿到底还是在这座城里。记忆中那座灯火辉煌的都市,在时光中倒流了二三百年,就成了那古朴坚固的高大城墙。直到这一刻,克善才真的接受了,穿越时空的事实。

      城外驿站已经有人在等着,是皇帝派来的内监和嬷嬷。内监是来宣旨的,嬷嬷们是来教导规矩的。皇上命他们在驿站暂居一晚,明日一早由努达海领着入宫觐见。皇宫的规矩多,一个晚上也来不及教什么,大体上不错便够了,剩下的只能日后教导了。

      努达海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却也只能在心中腹诽罢了。他本打算带着新月到自己府上停留一晚的,也好一圆新月对家人的期盼。对于自己的家人们,努达海是很有信心的,他们一定能够让新月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可惜,皇上的一道旨意,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第二天的觐见是在早朝之后,太后的慈宁宫暖阁中。因还有努达海这个大男人在,在场的就只有皇帝、太后,没有后妃们。克善微低着头进来,然后行大礼叩拜,口称奴才什么的。面容上看不出,他心里却做着心理建设。入乡随俗,咱这是入乡随俗……

      听到男人低沉悦耳的叫起声,克善缓缓抬头站起来,趁机扫了眼上面端坐的两位大佛。正中间的是崇庆皇太后,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稍侧的左边,坐的就该是乾隆了,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年轻人?克善忍不住又瞥了一眼,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如今是乾隆十四年,这皇帝也差不多四十岁了,保养得这么好?!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只要牢牢地抱住皇帝大腿就行了,管他是黄口小儿还是七老八十呢。感觉到边上的新月想拉自己,克善不着痕迹地皱眉,微微向边上躲了一下。

      皇太后很亲切,将两人叫到身边,慈祥地问话,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路上可吃苦了……新月觉得好幸运,她没想到皇太后居然是这样高贵慈祥的,一点也不严厉。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长辈,忍不住就趴在太后的膝上痛苦起来,想将自己一腔的委屈悲伤倾尽。

      在新月没看到的时候,皇太后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这个新月是怎么回事,哭起来还没完了。宫里本就不许掉泪的,刚来的时候哭两下就算了,怎么还劝不听呢。而且,要哭也别趴到她身上哭啊,这眼看着衣裳已经湿了一片了,也不知道是眼泪、口水还是鼻涕。恶心!

      可这时候,太后也不能生硬地将人推开,还得柔声劝着。乾隆自然看出来自家老娘的窘境,正想开口解围的时候,一把稚嫩的小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说话的是那个叫克善的孩子,乾隆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怎么会这么像?!

      “姐姐快住了哭声吧。你这一哭,累得太后娘娘也跟着难受,实在是咱们的罪过了。”克善揪着新月的衣领将人拖开一些,让她不能再黏着太后。这女人没看见,他可看到了,太后的脸色都不好了。往后他还要在皇宫待着,得罪了太后可不行。

      努达海站在一边,除了回皇上的话,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哭泣的月牙儿。自然也看不到太后的脸色,他只看到了克善粗鲁地拖拽新月。又是这个可恶的小孩儿!努达海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好在理智提醒他这是什么地方,只能憋屈地强自忍住冲动。

      太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脱身了。她慈爱地摸摸克善的脑袋,这孩子虽然小,可是个懂事的,比他姐姐强多了。不过,太后急着回去沐浴清理,转向乾隆问道:“皇帝,你看封他们个什么才好?他们幼年失怙,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才是。皇帝?”

      连唤了两声,乾隆才回了神,拉着克善的手,笑道:“皇额娘说的是,皇家自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新月就暂封个格格吧,至于封号就等出嫁前再册封。克善的年纪还小,就封端亲王世子吧,等成年了好继承他阿玛的爵位。”看到这孩子之后,乾隆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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