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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此狼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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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汝静昨晚三台手术连台做到早上七点多,好不容易眯了会眼刚从值班室里出来接杯咖啡喝,就被几个急急忙忙的小护士撞了一下,对方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连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咖啡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洒在她的工作服上,她只好郁闷地去办公室换衣服待会再来接一杯。
林汝静的办公室在二楼靠近病房,走几步就是VIP。她一边打开工作服散热气一边走,发现那帮小护士直奔VIP。她感到疑惑,因为VIP的病人身份尊贵从来不用医院的护士,但又不是她的病人于是很快释然。
她正打算开门,可门突然被打开,同办公室的Jimmy正好和她撞个满怀。
“哎!我刚做完手术呢,你头是钢做的吗?!疼死我了,林科长!”Jimmy揉着额头,有些虚弱地扶住墙,悻悻地看着只穿平底布鞋还是比穿高跟鞋的自己高的林汝静,“喂,你怎么这么狼狈,咖啡泼身上了?难得三少给你带早餐,你就这样搞砸了?”
“Jimmy,我说过我们之间就不要叫我科长了……什么早餐?”
“别装傻了!我明明出手术室往这走时瞧见了三少,他手里还拿着早餐,来这不是找你难道是来探病的吗?”Jimmy数落她几句,叮嘱她以后要小心就蹬着高跟鞋奔去食堂喝粥,留下林汝静一个人原地发呆。她是真的不知道宁念善来了医院,早餐她也没见到,连喝咖啡的心情都没有了。
换好衣服,林汝静还是去护士站查了一下病房资料,最后找到以宁念善的名字开的那个VIP12房。这间VIP位置特殊在三楼,可是竟然已经使用了将近两个月。
她是怀着去拜访宁家长辈的心情走到VIP12房门口的,正打算要敲门,就听见里面虽然隔音设施完善仍旧不小的动静。动作还未完成,就听见有东西桄榔砸在门上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似乎有女孩子的声音。声音犹若困兽,饱含着挣扎、崩溃的复杂感情,一瞬间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她总是这样,明明还没有整理好头绪,身体就首先反应,还没有来得及慌张门已被她打开,瞬间一个物体就飞向她开门的右手。
来不及反应,男人在看清来人后连警告都没说出口,林汝静的右手就被盛着热汤的瓷碗砸个正着。瓷碗应声落下,碎在她的脚边。林汝静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慌乱的景象:宁念善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用双手箍住一名挣扎着的女孩,一名护士在周围帮忙按住女孩的脚,另外两名护士清理着现场,纵使如此女孩还是挣脱了右手并用那只手将床头柜上的早餐尽数扔掉。
“嘶——”林汝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用左手摁住伤口,看着明显感到错愕的女孩的眼睛却是一怔,还是慢慢地走过去,“你一定很害怕吧?刚才受惊了对吗?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那么强大的人,我无法伤害你。你看,你很轻松就打中了我,我没有攻击力的。你不用自责,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我不怪你弄伤了我。所以,我们来谈谈吧。”
宁念善眯着眼睛有些玩味地看着林汝静,手下力度未减,却发现轻松了很多,原本僵住的景宁稍安居然在林汝静进来以后松懈了不少。自她醒来这么久,情绪一直很不稳定,神经紧绷地像野猫,不是发呆就是扔东西。医生治好了她的身体,嘱咐要静养。碍于身份问题他不好带她去精神科,却没想到林汝静会出现。
景宁稍安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医生,这个女人留着中分的齐肩乌黑秀发,一张恬静的鹅蛋脸,远山眉,丹凤眼,皮肤白皙没有瑕疵,身形瘦长,四肢纤细。圆领上衣衬得她脖颈欣长,牛仔铅笔裤显出她双腿匀称漂亮,一双紫色布鞋显得她的脚踝十分小巧,素白的工作服使她愈加有气质,微笑的样子让人莫名好感。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直按着右手的伤口,血混着浓汤一点点地伴着热气滴到地上。她感到十分愧疚,这么久以来就算她一直在生气破坏周遭的一切也只是在自责,从会想到要伤害别人。林汝静恰巧就是她第一个伤害到的人。
宁念善发觉景宁稍安逐渐在他怀里软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终于放下心来。
这是林汝静第一次见到景宁稍安,却在那一瞬间认出这是谁的孩子。无论那双眼睛是在哭泣还是在错愕,都是那么与众不同。景宁稍安不是双眼皮,而是不太受众的单眼皮,可这不影响她的眼睛漂亮。浓密纤长的睫毛直直地向下生长给眼球投下浓密的阴影,眼神干净纯粹,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眼角狭长伴有卧蚕,眼睛有着与众不同的漂亮。这双眼睛她只在景溪脸上见过。当年稚嫩的景溪就是凭借着这双与众不同的漂亮眼睛和黄金比例的身材成为模特。景溪从国内崭露头角后,曾经突然被雪藏了半年多,这之后便转战海外,用了将近十年时间成为罕见的亚裔国际超模。她那双独特的双眼被誉为“夜霭”,备受喜爱。这么多年来,景溪这个名字受众面小,倒是Chris Jin 享誉海内外。Chris Jin自成名后,便坚守原则,一年只出三场秀,不接戏,不参加圈内活动,行为低调,热心公益慈善,成为业内的航标。这种种荣誉背后,Chris Jin仍旧有着自己的心酸。她那双迷人的双眼时常倒睫,眼病频繁发作,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健康。
林汝静是那么兀定,可是她什么都不会说。
她离开VIP,平静地回到办公室对伤口进行包扎处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男人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却也清楚他不是来怜香惜玉的。她们不是那么友好的关系,她撞破了他的秘密,他当然会出离愤怒。
林汝静拿着镊子,专心地挑着皮肉里的碎片,尽量不去在意疼痛。
身后的男人点燃一根烟,抽到半枝才开口:“林汝静,你什么也不要想。如果你敢说出半个字,我不介意动林家的人。这一次我给你警告,但绝对不要给我出现下一次。”
“我怎么可能会说呢?我从不过问,也从不多话。”林汝静淡淡地回应,不小心夹到了皮肉却生生忍住,“只是,我是个医生,不能见着患者痛苦我有能力却不施救。我猜你现在的情况是不便再请其他医生,我给你介绍你也不会信任。所以我要亲自医治她。你别忘了,我修的双学位,有心理医生执照。”
“那我又怎么会相信你?”
林汝静心里一寒,停下手中动作,回到:“我又几时需要你的信任了?”
宁念善被林汝静这一句话念的一怔,他仔细看着她好看却瘦弱的后颈,办公桌上的几个沾血的纸巾,空调显示屏上显示的过低温度,皱了眉头。他捏了捏眉心将外套脱下盖在女人肩膀上,声音明显轻了许多,他说:“你可以来,但是不要惊扰她。还有……抱歉。”
紧接着是模式化的关门声。
林汝静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紧了紧,低下头埋进沾有男人味道的领子里,却立刻猛烈地咳嗽起来。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憋出最后一股气。然后低下头继续包扎伤口,却面无表情。
宁念善从不记得,她不喜欢也无法忍受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