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謎 之大風歌》蓮花度母

3、章二 次仁措姆（上）

　　仿佛從佛國傳來的天籟之音，似乎是眾神踏歌的腳步，煨桑（祭奠眾神的篝火）的火焰劈劈啪啪地發出溫暖的爆鳴聲，好像有瑪旁雍措（聖湖女神，醫藥女神）的雙手撫摸著他。轉經轟隆隆地重奏，喇嘛虔誠地誦經，還有……老者溫和地詢問。
　　“孩子，醒了嗎？”
　　梅裏在迷茫中睜開眼睛，雪山之神不見了，眼前是個六十多歲的慈祥老人。他身著猩紅色的僧袍，神情溫和而高貴。
　　梅裏從未見過祖父，但在梅裏的想像中，祖父，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偉大而平凡的。
　　但自己的祖父不會是個喇嘛，梅裏奇怪地想。
　　“孩子，你發了三天的高燒，又有風痛症，我的門巴喇嘛醫術不精，差點救不活了。”老喇嘛溫柔地道，指了指身邊的中年喇嘛。
　　中年的門巴喇嘛朝梅裏友善地笑笑。
　　梅裏慢慢直起身子，行禮道，“是您救了我麼？”
　　老喇嘛搖搖頭，“有人把你放在寺廟的門口——那個人可不想讓你知道他是誰。”言罷，他端起一碗水，遞給梅裏。
　　老喇嘛仔細注視著這個柔弱的少年：他身材瘦小，皮膚蒼白，面頰兩側泛著病態的嫣紅，細長的眉毛系用碳壁畫過，睫毛細細密密，嘴唇也是玫瑰色的，大概是臉色過於蒼白的緣故吧。
　　這個孩子擁有的疾病，風痛症，是一種任何醫師都束手無策的遺傳疾病——這個孩子，是個可憐的早產兒。
　　老喇嘛心想。
　　梅裏端著碗喝了起來，他已經三天沒有占一滴水了，卻並沒有感到太渴。一定是有時不時地在他的嘴唇上塗水。這麼細心的照料，讓少年神醫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
　　“謝謝您。”梅裏真誠地說。
　　老喇嘛對梅裏搖搖頭，笑道，“不做善事，枉入佛門。”
　　“可這是在哪里？”梅裏低聲道，“您又是誰？”
　　“這裏是大貢巴寺，”老喇嘛仍溫和地微笑著，一邊又倒了碗水，往水裏撒了些甜菜根，遞給梅裏，“我叫次仁措姆，是這兒的活佛。”
　　梅裏點了點頭，鸚鵡學舌般地道，“次仁措姆活佛。”
　　“孩子，我知道你的身份，”次仁措姆指了指掛在他身上的醫牌，“茸貢神醫，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一路勞頓地，發生什麼事了？”
　　“我叫梅裏……”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老活佛也不為難他，他給梅裏切了塊糌粑，又問道，“那你要到哪里去呢，梅裏？”
　　梅裏餓壞了，他接過糌粑吞咽了起來，囫圇吞下後，才又開了口，“我要找一個叫桑珠的管家，但我不知道他是誰家的……他應該是個鍋莊的大管家，手下有好幾百頭騾子……我弟弟和他在一起呢……”
　　次仁措姆“呵呵”地笑出了聲音，他緩緩說，“孩子，你真是好運氣！除了壩子二十裏就是納木錯的論贊亞鍋莊，大貢巴寺也在他的管理範圍內。桑珠就是論贊亞鍋莊的大管家。”
　　他又笑了起來，“那可不是幾百頭騾子。是一萬頭！”

　　小小的梅裏跟著年邁而善良的活佛走在大貢巴寺的經道上，梅裏用手撫摸過每一個轉經筒，聆聽它們傳來的每一聲天籟的迴響。
　　那是……有人在誦經……
　　梅裏伏下身，伸出雙手，將整個身子貼在地面上，許久沒有起身。
　　次仁措姆停下了腳步，安靜地等待著他。
　　梅裏長長地跪拜，虔誠地磕著唱頭。最後終於站了起來。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但他揉了揉眼睛，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