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梦境的尽头》君舞阴阳

2、镜的两边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可是这里是北方，正是战乱的时候。所以不会有那样旖旎的风光。北宋末年，战乱频繁，妖魔应乱而生。可是帝都开封却是一派歌舞升平。而站在这太平身后的正是一群各种各样的除妖师。和尚、道士、法师、通灵者……
　　阳坐在院子里的栏杆上，无神地仰望着天空，以此来消解无聊的时间。可是又不仅仅只是为了消磨时光。他大概在寻找什么，寻找很久以前某个夏日的午后，有一双眼眸也这样仰望天空。他在记忆中探究，似乎存在过，却始终觅不着一丝痕迹！
　　“真奇怪，为何自己会有那种想法呢？”阳甩甩头将那天空彼端的眼眸赶走。
　　荻华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讥诮的眉眼间总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澹定。如果不细看的话是分辨不出来的。他担手抱起阳，因为他的另一只手的袖中藏了一柄木剑，是桃木制的，象牙色的剑柄已有些发黄。
　　“哥哥，你要去工作了吗？”
　　“什么工作呀！是出去鬼混吧！”在院里晒太阳的婆婆不满地指责道。
　　“阳，现在兵慌马乱的，要呆在附近就好。别到陌生的地方去，知道吗？”荻华紧了紧袖中的木剑说道。
　　“嗯，我知道了。哥哥你也要小心啊！别受伤了。”
　　“我不会的,”荻华的语气中却淡露着坚定：“我既不会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管是谁!”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既然懂了，那就去玩吧。你的玩伴来了哟!”荻华将阳从肩头上放了下来，不远处小玉和阿吉正从巷子的尽头走来。“还有，要是看到怪东西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单独去做些什么，绝对要叫我。”
　　怪东西？怪梦算不算呢？阳想起了那个声音，“我给你名字吧……晴朗明亮之人，那个名字是——” 在梦中一再重复听见的声音，很像是……哥哥的声音。可是又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一样的感觉。
　　“你的伙伴在叫你了哟！”
　　“阳，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是我和阿吉发现的哦！”小玉神秘地拉这阳向山的方向走去。阿吉不满地插到了阳和小玉的中间。
　　“可是，哥哥说现在正到处打仗呢！不可以乱跑的。”
　　“没有关系的。那里没有别人知道的。”
　　阳随着他们向大山深处走去，已经偏离小径很远了。四周草木茂盛，甚至已经及腰高了。林子里时不时地会有几声鸟叫，除此之外在无其他声音了。阳努力在及腰高的草丛里跟紧阿吉和小玉，他们走得很快，可以看出来是经常走这条路的。
　　走了很久，渐渐地快要到山顶了。阳忽然听见了歌声，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耳中。“阿吉、小玉，你们听见歌声了吗？”
　　“是你听错了啦！哪有什么歌声！那一定是鸟叫声！”阿吉满不在乎地说道。
　　阳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继续说下去的话，又会被当成怪物或者是疯子。那个歌声越来越清晰，阳的脚步渐渐的放慢下来，他循着歌声的来处走去。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山顶上是一个很大的湖，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泛着湛蓝的光芒。一个小女孩站在湖边浅吟低唱。
　　意识到身后有人，小女孩停止了唱歌回过身来。她冲这样笑了笑，道：“小哥哥，过来陪我玩啊！”她拉起阳的手沿着湖岸跑了起来，笑声在四周荡漾开来。阳也不禁笑了起来，随着她奔跑着。
　　他们跑了很久，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阳趴在湖边捧起水喝。
　　忽然阳愣住了，甚至一时未反应过来。他看着水中的人，水中的人也那样看着他。这双眼睛为什么会觉得好熟悉呢？对了，那是出现在天空彼端的眼眸。这张脸……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脸。拥有淡漠美貌及清冷气质,微微弯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零零散散。
　　阳甩了甩头，水中的人儿也甩了甩头。阳一惊，他慢慢地伸出手来，水中的人儿也和他做着一样的动作。“这……这是我自己的倒影？不！不！”阳惊恐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向山下跑去。
　　“哥哥，你为什么要跑呢？为什么不陪我玩呢？”阳边跑边回过头看，小女孩的脸贴的极近，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但此刻只会让阳毛骨悚然。“啊——！”阳一声尖椒，从山上滚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要过来，不要啊！”阳猛地坐了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哥哥的脸，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梦见自己又站在了那湖边，湖水中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为什么要害怕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这才是你真正的、真正的脸啊！”说完水中的人向自己张开了双手，企图抓住自己。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那张脸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扰乱着他的心神。
　　“阳。醒了就没事了。”荻华虽然这么说，可是他感觉到阳的气在激烈的震荡。
　　刚才那个梦实在太清晰了，阳扑进荻华的怀里低声呢喃道：“你是——哥哥，我是——谁？”荻华没有听见，又或是假装没有听见。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阳。
　　阳在一次来到了山顶的镜湖，还有荻华。湖四周萦绕着略带稚气的歌声，但阳却没有再看见那个小女孩。只有湖面上站着一个人，拥有淡漠美貌及清冷气质。这不是梦中的景象吗？
　　荻华拍了拍阳的肩以示鼓励，阳退到了荻华的身后。荻华抽出袖中的桃木剑，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地念起了咒语。他扬起剑用力地刺入了水中，平静的湖面忽然波涛汹涌。一时间狂风大作，一切都消失了，没有草地，也没有平如镜的湖。
　　荻华抱起阳转身离去。
　　虽然妖怪被消灭了，但阳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哥哥，那个人是谁？”
　　荻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的说道：“我……认识那个人。那面镜子……反映出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
　　荻华没有回答阳的话,而是说道：“你是我的阳,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哥哥。这样……不行吗？”
　　“不,”阳坐在荻华的肩上闭上双眼,“这样就够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