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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待红玉送两人出了殿门,一直侍立在旁的刘尚仪方上前对贵妃说道:“娘娘也该放宽心了,殿下眼见着大了,学业认真,处事方正,又常在圣人跟前增长见闻,眼界倒是愈发宽了。”

      萧贵妃摆摆手,接过刘尚仪递过的镂空鎏金球香囊,先是凑在鼻下闻了闻,方才道:“年岁大了,可也会跟人玩心眼子了,就说那个常秀,本宫原也以为是个好的,可你听听那些事儿,太后赏的东西,他也能给了那么个玩意儿用……”

      刘尚仪笑着将绿裳送来的茶端上茶几,又转身宽慰道:“不过是个贴身太监,娘娘想要打发,随时也就打发了,何必为这个发气,不过是殿下难得有个喜欢的内侍,多宠着些罢了,都是小孩子家家的顽性。”

      萧贵妃点头,又将香囊还与刘尚仪,道:“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些个脾性,闻不得香、近不得臭,倒比一般皇家子孙更精贵些。”

      刘尚仪先是将香囊收于袖内,然后方抬头说道:“娘娘这话说的,殿下承了老祖宗的气韵,自是比一般皇子要精贵些。想整个后宫,又有谁能比得上娘娘您的家世底蕴,萧家五百年世族传承,虽娘娘这支并非嫡脉,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圣人他老祖宗,以前也是要看着萧家……”

      “刘尚仪!”

      萧贵妃一声呵斥打断了刘尚仪未完的话,又看看垂首立在下方的绿裳,然后方语气放缓地说道:“萧家传承再久,再是簪缨世家,那也是皇上的臣子、烈朝的子民,以后,万不可在宫内说这等大不敬之语。”

      见刘尚仪被自己一句话斥得静若寒蝉,萧贵妃挥了挥手,便只让她和绿裳都下去了。

      再是世族门阀,她姑姑当年没当上皇后,她自己当年被立为侧妃,同是传承数百年的柳家、朱家,在皇上登基初始,就被抄了个满门。

      簪缨世家,若没有数代人苦心经营,若没有族中智者殚心竭虑,到最后,谁又会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刘尚仪虽是萧家世仆,但到底,还是见识浅薄了。

      ……

      闻牧在萧贵妃那儿受了敲打,从飞霞殿出来时,心情便有点不大好,他带着柳穗儿只埋头向前走,也不说话,直到走近一棵松树下,却突然被树上蹿下的一个白影儿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萧贵妃跟前那只甚是得宠的猫儿——玉坠儿,然后树上又是一阵晃动,闻牧抬头,便见一个棕色的人影立在树上。

      那人见底下的人看见自己,便一个纵身,跳了下来。闻牧望去,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英气少年。

      跟在闻牧后面的柳穗儿正待上前呵斥,那个少年已是单膝跪了下来,道:“大内侍卫顾长庭叩见五皇子,不知皇子驾到,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闻牧本是一肚儿的恼,这会儿被这么突然一惊,气性霎时消了不少,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也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却是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且态度不卑不亢,他顿时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开口问道:“你叫顾长庭么?怎么不在当值,却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顾长庭跪答道:“因贵妃娘娘的猫跑到树上不敢下来,飞霞殿的人便打发我过来捉猫了。”

      闻牧点点头,道:“起来吧,看你年岁也不大,便已能在宫里当值,想来武功是很好了。”

      顾长庭起身后,虽是垂首,但身姿却甚是挺立,即便是低着头,他也能看到闻牧的头顶,不敢冲撞贵人,他只把眼睛使劲往自己衣襟处瞧了,然后答道:“长庭一直跟随师傅习武,师傅见长庭功夫还能用,便荐了长庭到宫里当值。”

      “那你师傅又是谁?”闻牧有些好奇地问道。

      “师傅姓名上卫下枫。”

      “原来是他!”闻牧听了,方知道这个顾长庭原来却是大内侍卫、御林军统领卫枫的弟子。

      想到贵妃说要给他殿里增派人手,虽然他拒了宫人,但是对于这种年少的大内侍卫,他还是颇有兴味的。想了想,他便对顾长庭道:“看你功夫很好,赶明儿到昭阳殿当值可好,本宫那里少有你这般年纪的侍卫,平日里总觉得闷了些!”

      那顾长庭也不推辞,只应道:“承蒙五皇子厚爱,长庭自当尽心尽力,只是……”

      “那你赶明儿就到本宫殿里来吧,其他事情我自会与人分说的。”闻牧笑眯眯地打断他,脸上已是再不见先前的恼火。

      这大概是他今儿到现在,心情最好的时候了。

      却说常秀带人领了中宫的赏,回到昭阳殿后先去回了吴尚宫,再去寻闻牧时,却不见人在殿里,问了门口当值的太监,只说是五皇子被贵妃娘娘唤去了,他本想跟着去寻,待问清楚五皇子身边跟值的是柳穗儿,便又止了脚步。稍稍思忖,他还是出了门,却不再是往飞霞殿的方向。

      等到常秀再回到昭阳殿时,却又在回廊上碰着了端着盘子的柳穗儿,柳穗儿见着他,先是一脸惊喜,然后把盘子往他手里一塞,接着又把他拉到一边的拐角去了。

      “小秀子,小秀子,求你件事儿,刚刚你不在了,正好娘娘着人来叫主子,主子寻不见你,便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只得跟他回说你去中宫领赏了,可没敢讲是我把自己的差事硬抵了你,待会儿主子要是问起,你只应着是帮人带的,可千万别说是我赖给你的事儿啊!”柳穗儿双手合拢,只一副求菩萨拜佛的样子。

      见着柳穗儿这副表情,常秀原纵是有再多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做一副无奈状的点了点头。

      柳穗儿见他应了,便又是一脸高兴,道:“我先前抢了你端盘子的事儿,现在再还你,我也不耽误你事儿了。”

      她正待转身要走,忽又想起了什么,便侧头凑近常秀身边,道:“今儿娘娘好像对主子说我们殿人手不够,要进新人了,你要得空,向主子打听打听,可一定要选几个好看好玩好相处的啊!”

      常秀听她后面的话说得越发没了规矩,只轻蹙眉头,道:“主子的事儿,哪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进不进人,与我们也无太大干系,只要把自己事情做好,也就万事大吉了!”

      柳穗儿听了,却是小嘴微撅,说道:“就知道小常公公是个最守礼的,一点趣儿也没有,你想,要是来了几个有趣的人,那殿里不就热闹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跟姑姑那儿回话去了。”

      说着,也不等常秀应话,她便一路小跑着走了,只剩常秀一人,端了盘子站在回廊里,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呆。

      待常秀端了盘子进屋,就见闻牧正一个人坐在桌边打棋谱,闻牧见了是他,张口便问:“一下午没见人影儿,跑哪去了?也不打声招呼的。”

      常秀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一边,又将盘子里一碟子果脯摆上桌,然后方应道:“原是替人到中宫去领赏赐,想也不过一会儿,便没跟殿下说,哪知道回来就不见殿下人影儿了,瞅着难得有空,后来又去了常公公那儿一趟。”

      说完,他脸上又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涵秀真是一年也难得能空几回下午了。”

      闻牧听了,却是捉过他的手,慢慢搓了起来。

      “你身子本就寒,不过才九月里的天,你便见不得冷风了,出去一下午,果然没见你身上出半点儿汗,手心都是冰凉。”

      常秀没把手抽回,只任闻牧捉了,嘴上却道:“先还说有蚊子,现又说天气凉,也就殿下说话,指哪儿到哪儿。”

      见闻牧只擒着他手,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他又道:“本是奴才,哪那么娇贵的,只不过是这个体性,习惯也就好了。不然,到了冬天,涵秀也别出门了,只窝在被窝里得了。”

      闻牧听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今儿遇什么喜事了?竟会说笑话给人听了,难得你能开这金口。”

      常秀却是一把抽回了手,又将双手在脸上轻轻拍了拍,道:“原来在殿下眼里,涵秀却是个连笑话也不会讲的人,难怪柳穗儿总说我成天只一副表情了。”

      见常秀都快把自己脸给拍红了,闻牧只得又捉过他的手,好笑又好气道:“你听她说的那些瞎话做什么,便是没有表情,只拍脸就会有了吗?那唱戏的人表情多,岂不是要脸都被拍肿了?”

      常秀听了,却是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白生生的小脸顿时显得生动起来:“难怪主子说常秀不会说笑话,原来是主子的笑话太多了,便也不把涵秀的笑话当笑话看了。”

      闻牧只觉常秀今天的表情分外动人,便也跟着笑道:“你若喜欢听,主子以后多多说些笑话给你听便是了。”

      常秀听了,脸上只做一副略带羞怯的表情,一直被闻牧捉着的手也不由地缩了回去。

      闻牧见他这般,面上只是笑眯眯的,过了一会儿,却听他突地问道:“今儿去中宫,见着那边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常秀先没反应过来,跟着方才道:“什么动静?中宫那边儿一片喜气洋洋,就象喜鹊都到那儿筑窝了一样。”

      闻牧沉吟了片刻,说道:“听说二哥最近和中宫那边儿走的很近,经常出入坤安宫给皇后请安。”

      常秀却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又答道:“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向亲近,会常去中宫也不奇怪。今儿去倒是没见着两位殿下,我只在那里找了中宫的首领太监安海公公,领了东西就回来了。”

      闻牧听了,只眨了眨眼,然后便道:“这倒是,原也不指望你去一趟就能听到些什么,到是我多问了。”

      说着,他忽又笑出声来,道:“今儿你没去娘娘那儿倒是可惜了,回来的时候,我在那边碰见个极有趣的人,年岁也不大,功夫却很好。不过,我已跟他说了,叫他赶明儿到这边来当值,到时你就能见到他了。”

      常秀弯腰端起托盘中的一个玉盏递给闻牧,只轻笑道:“涵秀也想赶紧看到呢,殿下看中的人,自然都是极好的!”

      顿了顿,他又道:“听柳穗儿说,昭阳殿里要进人手,难不成殿下说的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主子可知道还要进些什么人?”

      听到常秀的话,闻牧先是拿眼瞅了他一下,然后方道:“这倒不是,这人是我自己看中的,与娘娘说的进人无干。这次也不进什么外人,只是上次如顺出去了,需要补个人进来而已。”

      说到这里,他又瞅了常秀一眼,道:“殿里的人嘴碎,原是管事太监没做好的缘故,本想就着娘娘说要进人的机会,把李达给换了,只我后来一想,管事太监责任可大可小,现下这时候,因着立储,宫里头乱得慌,正是要小心人多眼杂。况且,李达他现在面儿上既还怯着你,且你又已知道他的底细,小心防着他,倒比新进个不明就里的管事人要强些,所以,我便也没在娘娘跟前提了。”

      说着,他又深看了常秀一眼,嘴角微翘,道:“我的意思,涵秀可明白?”

      常秀先只安静听着闻牧说话,待听到他问这一句,脸上顿时起了抹绯红,脑袋也不由低了下去。

      “这点子小事,还叫主子挂念,涵秀省得。”

      到底,他暗里给李达上眼药的事情,还是叫五皇子给察觉了。

      “又不是骂你,这幅表情做什么。”闻牧见他这般,只笑着又拿手在他脸上轻捏了下。

      “既你不喜欢李达,叫主子知道,也不是什么外事,你若事事瞒着我,那才叫我挂心呢!”

      闻牧虽未用劲,常秀白净的小脸上却仍是被他按下了个指印。听得他话,常秀并未作答,只是却将头垂得更低。

      从闻牧的方向望去,只觉他眉尖的那米痣,似乎都显得愈发殷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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